“敵襲!”任珍立刻反應過來,飛快的從馬屁股上取下掛在那裡的圓盾,護住自己的身軀,同時高聲吼叫:“護住糧車,護住糧車!”

幾乎與他的吼聲同時響起的,是一陣陣弓弦聲震盪的悶響,摧山弩特有的連射聲此起彼落,將一陣陣箭雨潑向在谷底官道上排成一字長蛇狀的清軍隊伍,笨重的糧車首尾相連,佔去了官道全部寬度,清兵們站在兩側,兩邊山上都有弩箭射下,躲都沒處躲,慌亂中唯有拼命縮下身子,朝糧車底下和騾馬身後鑽去。

糧車底下又有多大空間呢?許多清兵無處藏身,瞬間就被弩箭射成了篩子,高聲慘叫著倒了下去,雖然沒有響應夔州軍的喊聲跪地投降,但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箭雨帶走了許多清兵的生命。

白袍兵們飛快的射空了手中弩箭箭盒,將摧山弩往腰間一掛,撿起腳下的長槍,在漫天的“殺韃子啊!”喊叫聲中,如下山猛虎,從兩側山上直衝下去。

任珍是很幸運的,他手持的圓盾是騎盾,並不寬大,只能堪堪護住腦袋脖子,卻神奇的在箭雨中毫毛未損,待感到箭雨一停,他立刻站起身來,用斧頭將插在盾牌上的幾支箭桿切斷,抬頭看去。

一看才發現,在身邊還能站著的人,只有十幾個了,滿山溝都是散落的清兵,倉皇擁擠在糧車邊、石頭下,屍體到處都是,一些被沒有被射中要害的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地上一層箭矢,如下了一場雨一般幾乎覆蓋了地面。

“都靠過來,靠過來!”任珍吼叫著,竭力聚攏身邊的士兵,他知道,在這種地形上,不知來的敵軍數量有多少的情況下,散兵只有死路一條,唯有聚攏成團,才能抵抗圍攻,才有翻盤的希望。

他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殺韃子啊”的吼叫聲中,並不能傳遞多遠,只有數十個親兵聽到他的喊聲靠了過去,圍成一個圓陣,組成隊形,剩下的大部分兵依然四散著,至於前面陳德處的情況如何,因為距離太遠,任珍就看不到了,也不可能派出兵士去聯絡。

王歡挺著一根長槍,領頭衝了下去,他的眼睛裡滿是狂熱,一股臨敵的熱血沸騰在血管中,刺激著全身的肌肉都在顫動,連帶著手持的長槍都在微微發抖,雪亮的長槍槍刃一晃一晃的反射著陽光,筆直的對著一名拿著長柄大刀惶然驚恐的清兵徑直刺去。

在王歡的周圍,馬萬年帶著親衛隊的兵士不動聲色的圍成一個圈子,將王歡護在當中,把他和其他的清兵隔離開來,馬萬年的眼睛一直掛在王歡身上,保持著與他兩個身位的距離,如果王歡有什麼危急情況,他能第一時間撲過去。

漫山遍野的白袍明軍吶喊著衝下山坡,場面無比震撼,膽小的人早就心生怯意掉頭就跑了,谷底的清兵雖然驚慌,但無人逃走,那拿長刀的清兵驚慌四顧之際,猛然發覺一名年輕的明軍正挺槍對著自己刺來,那兇狠的表情,噬人的眼神,像烙印一樣立刻定格在他腦海裡。

不過這名清兵是一名漢軍八旗老兵,屍山血海中存活的人物,搏殺的本能剎那間被激發出來,手中長刀一掄,“鐺”的一聲,將王歡長槍盪開。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然後順勢長刀橫斬,毫無花招的衝著王歡胸口砍去,王歡急收槍,左臂用力一抽,槍頭就縮了回來,正好磕在刀口上,千鈞一髮之際格擋開這一擊,跟在王歡身後的兩名白桿兵,同時將手中長槍前刺,趁著清兵長刀被擋住的機會,兩杆長槍如靈蛇出洞,“噗呲噗呲”的直入清兵胸膛,三尺長的槍刃破開清兵身上的棉甲,直透後背,捅出了兩個血淋淋的大洞來。

清兵雙拳難敵四手,身子一軟,連慘叫都沒有發出,跪在地上,垂頭不動了,兩個白桿兵長槍一抽,屍身就倒了下去。

王歡沒有親手幹掉他,滿腔力量感覺打到了空處,略有不滿,不過夔州軍槍陣就是這樣,衝在最前面的往往不是殺敵最多的那一個,槍陣是一個整體,貴在將個人的力量集中在團體中,才能所向披靡。

舔舔嘴皮子,王歡目光一掃,又朝另一個清兵衝去。

官道上,廝殺聲與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夔州軍以班隊為單位,配合默契彼此掩護,絞殺著一個個不成陣型的清兵,鳥統手在這裡不方便放槍,於是將鳥統背在背上,揮舞著月牙斧殺敵,月牙斧較長槍要短上許多,正好彌補槍陣的短處。

任珍的快速反應及時糾集了數十人的圓陣,成為整個谷底裡最為頑強的一處,當別處的清兵像兔子一樣被逐個殺死時,任珍還能死死的堅守在一處平地上。

“據盾,據盾!盾手往前,矛手在後!”任珍舞著開山斧,格擋著一支支像蟒蛇一般吐著舌頭伸過來的長槍,口中大聲呼喝著,釋出著命令:“堅持住,堅持住!此處距離鳳縣不過十數裡,他們發覺不對一定會來支援!”

他嘴巴裡喊著堅持,眼睛卻在四處打量,尋找空子,企圖趁亂逃走。

任珍看出來了,這股明軍渾然不似自己以前當明軍時候的樣子,驍勇無畏,而且戰陣紀律極為強悍,進退有度,配合有方,一人退後另一人立即補位,長槍短斧結合密切,自己這邊的人往往同時似乎在和好幾個人交手,手忙腳亂之間破綻百出,這仗還如何打?

也許女真八旗精銳的巴牙喇兵,甚至極為寶貴的白巴牙喇戰兵才能與之可堪一戰。

一想到鳳縣城內,有瑪喇希派出的巴牙喇戰兵駐紮等候,隨時都可能發現這裡的廝殺而馳援,任珍就膽氣橫生,求生的慾望格外強烈,他揮舞大斧的雙手力量倍增,大聲狂吼著鼓舞著士氣,主將如此,下面的兵丁同樣受到刺激,圓陣的反抗,更為堅強起來。

恰在此時,從官道前面,有一騎飛馳而至,馬上一員紅臉壯漢,身著內穿藤甲外罩白袍,渾身血跡斑斑,彪悍無雙,一手抓著一把碩大的鬼頭刀,刀上鮮血淋漓,一手高舉著一個頭顱,頭顱血汙滿面,但依稀仍然能看清面目。

壯漢一路賓士,口中囂張大叫著:“陳德頭顱在此,陳德已被斬殺!”

原來他手中提著的人頭,正是前軍副將陳德!

正在拼死抵抗的清軍聽到這話,愕然之下,紛紛看去,陳德是人人都認得的,縱然只是一個腦袋,也不會認錯,陳德真的被殺掉了!

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清軍的士氣,頓時垮掉了。

主將被殺,等於抽去了軍隊的主心骨,軍心必散。(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