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軍密探隊,已經慢慢擴張為上千人的規模,模仿後世某支偉大的地下組織,滲透入這個時代的每個角落中,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人物各種職業皆有,成員有街邊的販夫走卒,屠狗殺豬之輩,也有稱枰之間,腰纏萬貫之人。

密探的忠誠度,依靠可觀的俸祿來維繫,同時,也依靠人質來保證。每個加入密探隊的隊員,首先經過嚴格的篩選考察,意志不堅沒有家屬的人絕對不要,必須要有家室兒女者才能進入密探隊;其次就要先把全家遷入萬壽城,以為人質,如果一旦叛逃或者投敵,家人首先遭殃。這也是不得不採取的制度,畢竟亂世之中,人心不古,只有來點非常手段,才能保障整個組織的安全。

密探的俸祿非常可觀,堪比一縣縣令,上千人的隊伍,加在一起每個月夔州軍光是月餉開支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僅僅靠田租賦稅,根本不夠,何況王歡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要免去新收復之地三年賦稅,財政更是入不敷出,沒有有力的財力支援,一般的地方政府根本支撐不了這麼大的用度。

石柱銀礦雖然儲量頗豐,產量也大,但作為財政總管的馬崇明依然覺得頭大,這個精明的商人,恨不得一文錢扳成兩半用,此時他的全部身家都已經綁在了王歡身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馬家產業已經擴張到許多行業,隱然有夔州軍國有商行的意思,當然了,王歡滲透了許多人進入馬家商行,分去了馬崇明的一些權力,對此馬崇明毫不過問,已經成了人精的他很懂王歡這麼做的意義,這是對自己的監督,提醒他不要想在賬目上做手腳,要想保得馬家現在的地位,就必須按照王歡的規矩辦。

不過馬崇明仍然是夔州軍財政負責人,該說的話一定要說,他不止一次在王歡面前哭窮,攤開一本本賬簿,板著手指頭算賬給王歡聽,王歡也覺得應該再開財源了,於是石柱金礦應運而生。

三峽腹地、石柱長江流域,就在西沱鎮上游,王歡在萬壽城進山探礦時就發現了金沙礦脈,這是一處在後世極為有名的金沙礦,用現代重型機械開採十餘年後才告竭,金砂就在江邊淺灘上,很容易開採,只需用一些簡單的工具篩選加工,就能洗出純度很高的金砂粒來,加以熔鍊,就是一塊塊金錠出爐。

這種金砂礦的開採,比銀礦要容易得多,王歡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建礦,當然不是捨不得,而是一來銀礦產出夠用;二來江邊露天金礦,安全性更顯緊要,畢竟誰都看得到,也不好隔離,如果被人趁著不備抄了,損失可大了去。

為此,王歡再一次求助秦良玉,老夫人將兩個侄子秦翼明和秦拱明全派了過去,二人帶著練出的兩千多新兵,起早貪黑,和馬崇明的民壯一起,在長江邊上用石頭壘出了一圈簡陋堤壩,壩上留有水流透過的口子,將整個金沙灘都圈了進去,然後在壩上築石牆,修箭樓,建成了一個粗糙的防禦,又在緊靠堤壩的江邊建起水寨,派兵駐守,將個金砂礦護得密不透風,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

金礦的產出,加上原本銀礦的收入,讓馬崇明終於停止了叫嚷,笑眯眯的抱著賬本走了。

石柱產的金錠和銀錠,按照王歡定下的制度,每一塊都打上了夔州標記,因為成色十足,基本上沒有滲雜合金雜質,在市面上很受歡迎,比大明官倉的官銀好上太多,以至於在同等條件下,商人們交易時都願意優先收取夔州金銀,甚至出現了專門以高出金銀錠重量的價格收購石柱金銀錠,然後轉手熔鍊摻雜銅鐵偽作大明官銀的金銀販子。

如此一來,夔州金銀甲天下的名聲慢慢傳遍大江南北,就連北方清朝領地上都有了夔州官銀標記的銀錠流通,其信用度,遠遠高於明廷和清廷鑄造的各類金銀貨幣,更遑論一些割據政權私造的金銀錠了。

有了鉅額財源的支撐,外加蔣理帶過來的原錦衣衛系統密探,夔州軍密探隊的情報網越發廣闊,就拿眼下的成都城內來說,陳相帶走了二十號人北上漢中,留在城內的人手還有一百多人,加上張家皮貨行在錦官城裡的分號,蔣理可用的人足有近兩百人,充作內應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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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理回到大車店內,這裡是他們落腳的一個據點,自從陳相以大車店夥計的身份在重慶城裡取得曾英出兵的情報以後,他就喜歡上了這份職業,這時代的大車店猶如後世的物流公司,南北貨物運輸離不開大車,商號官府都能搭上交情,每日裡的信息量海了去,許多有價值的情報就從來往客商的嘴裡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來,以此為基礎,再加上其他行業的探子,故而夔州軍的情報總是能跟上形勢的發展,絲毫不比明廷的錦衣衛和清廷的粘杆處弱。

這家大車店,就是陳相花了銀子從一個破了家的東家手裡盤下來的,準備以後在全川開設分號,今後還可以開到外省,夔州軍長矛指向哪裡,大車店就提前開到哪裡,店名就叫做“八方大車店”,當然了,為了掩人耳目,店的東家是一個跟夔州毫無關系的人,一應契約手續任誰怎麼查,也查不出這個店其實是夔州軍的聯絡處。

大車店內還留有幾個密探隊的小頭目,陳相一走,成都城內做主的人就成了蔣理,這還是他投靠王歡之後,頭一回挑重擔,肩負王歡圍城時,內應的任務。

蔣理有些興奮,夔州軍欣欣向榮的朝氣和戰無不勝的軍力,在親耳所聞、親眼所見之後,已經讓他深深的感到,這回是跟對了人,王歡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森嚴制度,也讓他看到了以軍功求上位的希望,故而此次,他卯足了勁要露一手,漂漂亮亮的完成陳相留下的重任。

他很有底氣,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完全瞭解的大西軍在成都城內的底細,更弄明白了留守城內的文武官員名單,做足了功夫,並且手裡握了一張底牌。

這張底牌,是一個人。

蔣理吩咐幾個小頭目在院子裡守住大車店大門,自己則走入店內,進入了一間靠裡屋子裡,回頭謹慎的四處看了看,覺得沒有異常後,輕輕關上門,落下門閂,掀開裡間的門簾,走了進去。

裡間光線昏暗,沒有窗戶,大白天的也黑暗一片,如果不是桌子上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幾乎無法看清東西。

藉著這點燈火,可以看見,這間屋子非常狹小,唯有一桌兩凳,桌上有茶一壺瓷杯數個,別無旁物,其中一張木凳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面帶惶然之色坐立不安,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

“張都督勿驚,是我。”蔣理穩穩的站在門邊沒動,先開口說話,因為他瞧見那位早到的人,已經電光火石般迅捷的從腰間抽出了刀子。

那人顯然聽熟了蔣理的聲音,聞聲明顯放鬆下來,籲了一口氣,訕訕的收回刀子,道:“蔣將軍休怪,非常時刻,小心為妙。”

蔣理這才緩步走到桌子邊,拍拍麻衣上的灰,在另一張木凳上坐下,微笑著替那人倒上一杯茶,推過去道:“無妨,張都督謹慎小心,應該的,畢竟大家做的,都是掉腦袋的事情。”

被他喚作張都督的人,面上青白交加,抿著嘴皮子想說些什麼,卻似乎又說不出口,憋了回去,恨恨的一把抓過茶杯,將杯中茶液一飲而盡,然後“啪”的一聲將瓷杯頓在桌上。

蔣理胸有成竹的穩坐不動,將張都督的動作盡收眼底而視若不見,一味微笑著不說話。

張都督首先沉不住氣了,放下茶杯脫口道:“蔣將軍,咱們有言在先,我還沒有答應你們之前,那些書信,你們沒有交給張屠夫吧?”

蔣理嘴角一咧,將笑意濃了幾分,說道:“當然沒有,夔州軍言而有信,王總兵誠信無雙,答應了你的事,我們自然要做到。”

他把油燈朝張都督的方向推了推,讓張都督的臉更多的暴露在燈火光影下,問道:“那張都督呢?可考慮清楚了?”

油燈照亮了張都督的臉,顯出一張滿臉橫肉,虯鬚密佈,充滿暴戾之氣的面孔來,從面相就能看出,這張臉的主人必是一個殺人如麻的老兵宿卒,雖然因為焦慮膽怯,臉上有些發白憔悴,但熟識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這位張都督,正是與劉進忠一起密謀投降清廷、大西軍宿衛軍豹韜營都督張廣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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