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名叫王歡,在幾百年後的世界裡,他也叫王歡,不過不是和尚,而是正牌礦業大學的大四學生,正在畢業實習的階段,已經進入一間巨型礦業公司做實習小哥,憑藉紮實的理論功底和靠譜的野外操作經驗,已經在公司裡站穩腳跟,很得上司的賞識,公司人事副總裁已經找他談過話,準備在他畢業後,就正式簽約。

跟大多數還茫然不知畢業後工作為何物的同學來說,王歡是非常成功的佼佼者,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正因為此,一幫子大學同學湊份子給他慶祝簽約,王歡也是豪爽之輩,在大排檔上喝的人事不省,當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居然穿越了。

穿越也沒什麼,說不定以他所學所會,在古代挖個金礦當個沈萬三也能逍遙一輩子,享盡人間富貴。可千不巧萬不巧,王歡偏偏穿越到了明朝末年,兵荒馬亂的年代,而且好死不死,附身到了一個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少年身上。

當他好不容易打聽到,現在是大明弘光元年四月,自己所處的地點是揚州城內時,差點沒有昏死過去,因為歷史成績優異的王歡知道,自己穿越來的時代,正是明末清初,史可法揚州殉國的時候。城外滿清豫親王多鐸大軍壓境,將孤城揚州圍得老鼠都逃不出去,而慘絕人寰的揚州十日屠城,即將發生。

在牆角獨自哼哧哼哧的掙扎一番恢復過來後,王歡才定下神來,先是正視一番目前這副軀體本尊的身世,發現這個少年出身貧寒農民家庭,父母家人在明末兵災中死於戰亂,自己一人逃入揚州城內乞討度日,完全沒有其他穿越者那樣附身於豪門子弟的幸運,更是覺得悲從中來。王歡努力回憶之下,依稀記起,在一本歷史書上有記載,清兵為了有人搬運屍體,沒有殺和尚,於是為了保命,毅然衝到一間寺廟之中,抱著住持的大腿嚎啕大哭,堅定的要剃去三千煩惱絲,一心要青燈古佛長相侍奉,將老住持感動得當場收下這個小沙彌。

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取個法號,第二天揚州城就破了,如狼似虎的清兵衝入城內,毫無懸念的開始了燒殺搶掠,與王歡預料的略有不同,清兵沒有顧忌廟宇莊嚴,同樣進入自己藏身的寺廟,將想同他們講道理的住持一刀砍了,將廟裡值錢之物搜了個乾淨,連大雄寶殿上的金身如來像都搬走了。

廟裡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十來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小沙彌被清兵關在廟中柴房裡,當作屍體搬運工,因為城裡死人屍體太多了,如果不及時清理搬走,很容易爆發瘟疫,這是清兵不願意看到的。

一連幾天,每天都目睹如同修羅地獄一樣的殺戮場面,王歡的世界觀已經崩潰了,人怎麼能這麼殘忍?雖然不同種族,但城裡的士兵基本上都逃光了,剩下的只是老百姓,手無寸鐵,毫無反抗之力,怎麼會有這樣的軍隊,以純碎的殺人為樂?王歡所接受的教育,一直是民族和睦,大中華同樂的觀念,雖然他也知道,幾百年前的世界,民族這個概念還是如同國家一樣的對立,但對立到這個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的心已經完全絕望了,在這樣的世界裡,他就像一顆小草一樣渺小,哪怕他胸中韜略滿腹、所學足以振興國家,卻毫無用武之地,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今後的下場,那就是被某個滿洲貴族擄為奴隸,悲慘的在田間地頭勞作一生,最後毫無尊嚴的死去。

“你妹的,我可能是穿越史上最悲催的一個了!”王歡這樣想著,看著即將把自己劈為兩半的長刀,悲憤的自語道。

就這樣解脫吧,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死了更好,死了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刀鋒帶起的勁風已經切到了他的皮膚,王歡卻依然眼也不眨的看著黃臉兵丁和他手中的刀,甚至嘴角都帶起了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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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笑意讓黃臉兵丁心中發毛,也讓他更為的惱怒:“見過不怕死的,但像這樣敢嘲笑老子的還是第一個,這小和尚留他不得,一定要砍死他!”

心頭殺心起,手上的動作自然而然的快了幾分,眼看王歡就要血濺當場,身首分家,縮在後面的小和尚們已經由驚叫改為了尖叫,那一高一矮兩個小和尚,甚至已經在情急之下,跳了出來,想要將呆立著的王歡拖走。

千鈞一髮之際,黃臉兵丁身後陡然有一隻大手伸出,穩穩的托住了黃臉兵丁的手臂,將他下劈的刀勢生生止住,黃臉兵丁用了全力砍下的一刀,被突然半途制住,差點將自己的手腕甩斷,急忙撒手扔刀,才避免了手腕脫臼的下場。

那飛出的鋼刀,擦著王歡的耳朵飛了出去,“啪!”的一聲脆響,插進數丈開外的一段土牆上,沒入半截,刀柄猶自還在“嗡嗡”發顫。

王歡恍然不覺,還愣在當地,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身後的一高一矮兩個小和尚撲了上來,將他強行拖走。

高一點的小和尚長著一副濃眉粗眼,見王歡傻了似的雙眼發直,知道他是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神經傻了,伸手“啪啪”兩個大耳刮子,直接將他扇了過來。

王歡懵懂的張著一雙眼睛,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摸摸自己幾乎被打出血來的臉,苦笑著對高個小和尚說道:“陳二狗,你下手真黑啊。”

高個小和尚不以為然,憨然一笑,矮個小和尚卻喜道:“二狗是在救你,你剛剛都被嚇傻了,虧得他兩個耳光將你扇了回來。”

王歡笑容更苦了,心道:救我幹什麼?我活著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不過話說回來,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清兵刀下救我?

他掙扎著起身,連忙向黃臉兵丁看去。

黃臉兵丁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更加憤懣,陰沉得可怕,他用左手揉著手腕,瞪著一雙金魚眼惡狠狠的衝著一個同樣身著清兵衣甲的魁梧大漢怒吼:“李老三,你他媽什麼意思?”

魁梧大漢身高起碼一米八五,方面闊耳,一蓬絡腮鬍子從左耳根一直連到右耳根,高鼻大嘴,眉毛濃密,一雙眼睛如銅鈴大小,額頭上紋路深深,飽經風霜,彰顯著沙場老將的風範。他將右手放回身後,面無表情,沒有說話,看來剛才就是他出手攔住了黃臉兵丁。他不說話,身後卻閃出另一名清兵,攔在黃臉兵丁面前,沉聲喝道:“田熊,不得無禮!竟敢對參將大人咆哮!”

此人身材高大,不比魁梧大漢矮上多少,年紀卻要小上很多,同樣高鼻梁大眼睛,虎目含威,往那兒一站氣勢逼人,森然殺氣撲面而來,黃臉兵丁田熊似乎對他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面生怯意,繼而想起了什麼,“哈哈哈”怪笑幾聲,陰沉沉的道:“參將?李嚴,你他媽還當李老三是參將軍官呢?也罷,你是他的親兵,要把他當你爹都行,但別跟老子來這套!劉總兵已經帶著我們投了大清,我們就是大清兵了,大家都是兵,誰他媽還在乎明朝官職?”

他越說越得意,伸手指著李嚴的鼻子罵道:“你居然還敢用明朝官職來壓我,是不是還念著明朝的好處,不肯真心投靠大清,玩那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把戲?信不信老子稟報額真大人,砍了你倆的狗頭!”

李嚴面容俊朗,年輕氣盛,被田熊一激,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盯著田熊怒不可遏,右手搭上了刀柄,立馬就要抽刀。

田熊嘴上說得厲害,真看到李嚴要砍他,心頭卻害怕起來,腳下連退數步,驚叫道:“怎麼?你,你要造反?”

李嚴踏前一步,刀子剛拔了一寸,就被魁梧大漢李老三攔了下來。

李老三將李嚴的刀柄推回鞘中,低聲道:“不要造次,冷靜點!”

李嚴四下裡一掃,看到押解這群小和尚的幾個兵丁,都已經散開,仰著手中長槍,有意無意的將兩人圍在當中。冷哼一聲,道:“大人,這幾個土雞瓦狗,我還沒有放在眼裡!”

李老三嘆口氣道:“你我即已降清,就不必在此好勇鬥狠,記住我的話,大好頭顱,要用得其時,不要白白丟了性命,尤其是和這等小人。”

言罷,李老三邁步向前,對瞪著自己的田熊冷然道:“田熊,既然我們都同時跟著劉總兵歸順大清,也算兩世同僚,怎麼會做出心意曲張的事情?你剛才亂說胡話,陷害我等,就不怕我向劉總兵告發嗎?到時候,看我們誰先掉腦袋!”

田熊一怔,心裡明白,論和總兵官劉良佐的關係,他是拍馬也趕不上面前這位爺的,而劉總兵在滿清貴族面前正是紅人,自己雖然是個遊擊,而李老三因為不願領兵,情願當個普通士兵,但如果真的鬧到上面去,自己怕是要吃虧的。

想到這裡,田熊膽氣洩個精光,只是強自嘶聲道:“那你剛剛為什麼要阻止我?”

李老三又逼近一步,目露寒光道:“為什麼?你把這些和尚打壞了,要我們自己去搬運屍體嗎?”

圍在四周的幾個兵面面相窺,都覺得李老三說得有理,加上這幾人都是漢兵,李老三的積威仍在,不自覺的將手中長槍放了下來,這讓田熊更是說不出話來,只得將一口氣悶在心裡,衝著一堆小和尚吼道:“還他媽縮著幹什麼?趕快去搬屍體,等老子刀子來趕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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