誥命和印綬都是這兩天現備下的,還散發著熱乎勁,王歡收好這兩樣代表著今後身份的物事,私底下塞了點金銀給中官,然後向秦良玉辭行,趕回萬壽谷去了。

臨行前,秦良玉本想把繳獲至譚文的武器鎧甲盡數交給他,王歡卻推辭不要,只是要求把白桿兵標配的白蠟杆長槍送一些,秦良玉大手一揮,直接就將倉庫中存留的五千多杆長槍都給了他,讓王歡嘴巴都笑得合不上了。

回到了萬壽谷,與留守谷中的許鐵柱、馬崇明和周成等人碰了面,幾人分別向他彙報了這幾天裡各自分管的情況,都沒有什麼事,王歡著重稽核了銀礦的賬目,並實地檢視了各種制度是否被這胖子放鬆了執行,一番折騰下來,王歡才放了心,馬崇明果然將銀礦看成了命根子,比王歡還重視,各種搜身、保衛等規程制度執行得一絲不苟,也沒有貪墨的情況,因為賬房中的書記,都是王歡從土司城帶來的人,馬崇明還擔心王歡貪墨呢,雙方都留神著相互監督,反而不會造成誤會。

水田裡的莊稼茁壯成長,各處礦山進展順利,礦石源源不斷的運送到萬壽谷中的工坊中來,就連最為危險緊要的火藥場,在王歡帶出的徒弟用心操作下,這段時間也沒有發生爆炸事故。

只不過肥豬太少,甘油提煉很成問題,馬崇明的族人天天都在外面州府奔波,四處收購生豬,弄得幾乎臨近地方的人都知道石柱人生活越來越好,頓頓都要吃豬肉,這不,拿著銀子八方求豬,將生豬的價格都抬高了不少。

這樣卻也間接宣傳了萬壽谷,老百姓們一聽,好傢伙,我們這裡連糠都吃不上了,石柱那個萬壽谷居然還能吃肉!簡直是人間天堂啊,於是奔湧到石柱的人越來越多。

很快的,萬壽谷人口總數輕鬆的上了五萬人,這麼大的人口數量,讓許鐵柱和周成忙的不亦樂乎,將谷中能夠用上的土地都建了房子窩棚,安置新到的百姓,再分配入山開礦還是到谷外尋地拓荒。

當初看似巨大的萬壽谷,立刻顯得有些狹小起來,雖然散了不少人到山中礦山,也非常擁擠,更重要的是,增加了這麼多人,糧食吃緊。

必須開闢新的地盤了,王歡暗暗心道,而且刻不容緩。

三千年民壯,回到萬壽城後並沒有馬放南山,而是仍然堅持半天勞作,半天練兵,王歡還從中選擇了三百人,都是在黑山谷和松林兩場戰鬥中表現突出、敢於廝殺的人,這三百人與一百五十人的戰兵一起,全天訓練,作為骨幹來培養。

訓練的方式,也改為上午佇列體能訓練,下午進行陣型和兵械訓練,還要熟悉金鼓嗩吶的聲音,懂得什麼樣的訊號是要求他們做什麼,不能出現鳴金收兵反而一股腦向前衝的情況。

王歡預計在九月初的樣子兵發奉節,那個時候,正好是曾英與張獻忠在糾纏的緊要關頭,曾英兵力不夠,肯定不會出兵來干擾,萬壽谷兵馬可以輕輕鬆鬆的佔了奉節以西的大片土地,吞併整個夔州府。這片地方本來除了譚文,還有王祥等人鎮守,可是為了對付張獻忠,曾英只留了譚文,其他人都調往了重慶府,非常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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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你病要你命,是王歡的日常,這麼大個空子,他不會放過的。雖然曾英收到譚文兵敗的訊息,明知夔州府空了,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歡撿了這個桃子。

於是從八月下旬到九月初的這段日子裡,王歡天天守在校場上,監督著練兵,而三千民壯,也漸漸成型,雖然不及親衛百人隊,也趕不上一百多白桿兵舊部,卻也足以堪用。

這天下午,趁著練兵休息的空檔,馬新田抄著兩杆長槍,向王歡和祖邊講解起來。

“大人,白桿兵長槍分兩種,一種長,一種略短,用途不同,各有千秋。長的這種,全長三丈三尺,前略細後略粗,槍刃長兩尺,後配鐵刺,可扎入泥土中穩固槍身,是用來對付騎兵的,因為沉重,非強壯者不可用,又稱為拒馬槍。”

“而短的這種,是平常使用的,全長兩丈,前後粗細等同,槍刃長一尺三寸,後配鐵環,槍可突刺鉤削,也可豎立起來用鐵環砸躺在地上的人。”

“戰時列陣,拒馬槍前列,如果敵方皆是步卒,人數相等,則可列尖錐陣,以我方進攻為重,效仿尖錐破泥的意思;如果敵方以騎兵為主,人數差不多,可列三疊陣,槍兵居前,弓手弩手與火器居後,;如果敵方人數遠超於我方,則可列圓陣待援,同樣拒馬槍在外,槍兵次之,弓手弩手等最為靠裡,如果能夠有車兵配合,則可以堅持很久而不破。”

祖邊點頭道:“這種戰法,很像渾河之戰時的戰法,可惜車兵的火藥最後告竭,建州韃子又拖來了佛郎機炮,才轟開了車營。”

王歡看著兩杆長槍,若有所思,眯著眼睛沉思了一會說道:“如果我軍與敵軍人數相等或者相差無幾,但敵軍都是騎兵,靠著白桿兵的槍陣,能不能與之一戰?”

馬新田眉頭一皺,搖頭道:“戰是能戰,不過只能防禦,只要士卒訓練有素,臨危不亂,保持槍陣佇列不散,騎兵不可能衝得破,但要做到這一點很難,而且這麼做只不過縮成了烏龜殼,困守等死而已。”

祖邊也道:“騎兵對步卒,本來就不對等,我在遼東,在關寧軍鐵騎營裡謀過差事,那鐵騎出動,真的是來去如風,步卒怎麼打?追不上跑不過,騎兵想攻就攻,不能攻就遠遠的騷擾你,讓你不敢行軍,時刻嚴陣以待,拖也拖死了。”

王歡道:“北方地形平坦,便於騎兵賓士,故而北地多驍騎,不過如果把戰場換做山地呢?騎兵還能那麼自如嗎?到處都是溝溝坎坎,想必騎兵也跑不起來吧?”

馬新田和祖邊一愣,想了想才一齊點點頭,祖邊道:“那是當然了,騎兵作戰,地形很重要,沒有大塊的平地,無法賓士,自然就威力大減。”

馬新田也道:“正是如此,當年諸葛武侯以蜀地立國,同樣缺乏騎兵,卻僅能靠步卒就能與曹魏一爭高低,依仗的就是漢中與關中崎嶇的地形,在秦嶺一線,基本就找不到平坦的地兒,曹魏騎兵根本無用武之地,而只要佔了漢中取了關中,就能望西北羌地,羌地能養馬,假以時日就能組建起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可惜武侯早亡,否則三國志也許能改寫呢。”

說到這裡,馬新田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睛瞪得溜圓,望著王歡呆了,他剛才無意間,說出了王歡心中思考很久了的打算。

王歡想過,如果自己能造槍造炮,當然簡單,直接組建一支裝備著火槍鐵炮的現代化軍隊一路碾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放著槍打著炮打到瀋陽就完了。可惜不能,那些造槍造炮的工匠,連影子都找不到。

自己手中有的,只有白桿兵,裝備只有摧山弩和藤甲,可謂簡陋到了極點,基本上停留在冷兵器時代,除了滅虜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要跟建州韃子拼命,怕是勝算不大。

女真以騎射立國,披甲者都是騎**湛的優秀射手,騎弓的射程又遠超摧山弩,論火力輸出無法取勝,而滅虜彈的投擲距離不可能比牛角騎弓還遠,自己的兵握著威力巨大的滅虜彈還沒扔出去,就給人家射死在原地了,這麼一來,仗還沒打,就能預料到結局。所以與騎兵交戰,步卒必須選擇合適的戰場,最好是山地等崎嶇地形,騎兵衝不起來,被迫步戰,這麼一來,像白桿兵這種步卒就勝算大增。

當然了,江南南明覆滅是另一回事,水鄉作戰,建州和蒙古的騎兵也派不上大用場,南明基本上是被投降的漢人打垮的,建州兵沒費多大力氣。隆武和永曆等小朝廷的軍隊,輸就輸在士氣和心氣上,冷兵器作戰拼的就是勇氣和鬥志,沒有鐵一般的意志和堅強的紀律,不可能戰勝強悍的百戰精兵。南明自上而下都是一灘爛泥,別說山地,就算讓他們蹲在水泥碉堡裡,一樣會潰敗。

所以王歡才會想入川,才會想掌握白桿兵,以擅長山地的白桿兵據蜀中,然後北出漢中佔關中,建立騎兵,再尋機圖後續,這就是他的路線圖。早在揚州的破廟裡見到李廷玉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要想成功,要想力挽狂瀾,以自己的條件,除了這條路別無他途。

諸葛武侯鞠躬盡瘁,死在五丈原,王歡卻不會,他堅信這一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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