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待諸事齊備,老身就召集全體頭人和大小佐官,當眾宣佈你的任命,各處遠近鎮將和朝廷,也會收到老身的傳信和稟報,朝廷必然不會有什麼問題,潞王已經降清,魯王在紹興監國,仍然沿用弘光年號,唐王也在福州監國,聽說這陣子還在忙著稱帝,但一國不容二主,哪裡能有兩個監國?唐王和魯王必有一搏,這朝廷中是越來越熱鬧了,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

秦良玉神色無奈的慘笑一下,飽含對南明朝堂的失望之色,江山已經丟了大半,朱元璋的子孫卻還忙著爭搶皇位,殊不知這皇位搶來還能坐多久,搶了皇位,也跟當個布政使差不多,這樣的皇帝當來又有什麼意思,朱元璋地下有知,一定會被氣活過來。

“不過這麼一亂,兩位王爺都爭著給老身封官許願,意圖拉攏我這老婆子,前幾日唐王還遣來中官,要封我做伯爺,中官現在還留在土司城中未走,正好讓他來宣讀誥書,將樣子做足。”

“只是周邊鎮將多半不會承認,湖廣的何督臣和堵巡撫還好,他二人與我交厚,不會過於為難,反正現在總兵多如牛毛,多一個少一個不算個事,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難的是曾英之流總兵、參將,他們各鎮一方,早就不把大明朝廷放在眼裡,朝廷也管不著這些兵首,突然多了你這個總兵,勢必會與他們搶奪資源地盤,雖然他們打仗不怎麼樣,卻是個麻煩,你要想在川中有所作為,頭一個就要解決這些角色。”

“川東人力物力,不及川中,幾個府的賦稅產糧加起來還不及成都一地,要想據蜀自立,必佔成都府,所以早晚你會與張獻忠面對面的打上一仗,此賊縱橫天下十數載,狡猾如狐兇狠如狼,多少良臣悍將在他手下吃了虧,甚至丟了性命,你雖機智善戰,卻也要小心應付。至於曾英之流,目光短淺的鼠輩而已,一定不是你的敵手。”

“為了方便你今後自立,秦翼明和秦拱明我會把他們留在石柱,不會粘萬壽谷分毫,馬萬年你可以帶在身邊磨鍊,他今後是石柱宣慰使,屬於地方土司,跟你的軍中職務不會衝突,當然了,如果你認為他有那份能力,也可以提拔提拔他的軍職,只是年兒是馬家唯一的血脈,還請你多多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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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玉徐徐道來,將王歡今後面臨的形勢一一分析清楚,提了不少中肯的建議,雖然王歡心中早已對今後發展的走勢有清晰的認識,也有自己的應對計劃,但秦良玉畢竟在川中耕耘多年,大小官員、土豪鄉紳等人物地理瞭如指掌,說出來的建議卻能對王歡有很大幫助。

而且她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是託孤遺言,還說出了要求照看馬萬年的話,很不吉利啊。

於是王歡急忙道:“義母說哪裡話,馬公子年少英傑,又是義兄單傳,今後自有富貴,王歡如果日後能承義母吉言收復川中,定然不會忘記他,請義母放心。”

秦良玉長吁一口氣,她雖久未統兵征戰,但天下大勢卻看透徹,大明氣數已盡,就算諸葛再世、白起復生也難以迴天,建州和流賊打光了大明出色的武將,內訌和黨爭耗盡了優秀的文臣,最後掌握大明命運的,都是一些平庸和稀泥的老油子,眼裡只有自己的利益,維護的是小團體,根本不顧大局所在。

但是忠義二字,一直貫穿秦良玉的一生,從小父親家訓“忠君事國”始終銘刻在她的骨子裡,所以就算當年礦監害死她的丈夫,她也義無反顧的帶兵萬里奔赴北方勤王,披肝瀝膽毫無二話。

她神色轉為凜然,肅容向王歡,雙眼目光突然間嚴厲無比,一字一頓的說道:“還有一點,歡兒你要牢記,我等生為大明之臣,死亦應為大明之鬼,當忠於君上,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效忠皇上,朱家子孫無論由誰稱帝,你都要聽命於他,不得行那貳臣、逆臣之事,更不可學左良玉公然造反,所謂君憂臣辱、君辱臣死,你要牢記,否則,我定不饒你!”

王歡心中苦笑一聲,這等愚忠,他是萬萬不認可的,皇帝家天下,他自己都不著急,我上趕著急什麼?扶持一個沒落的王朝,那是和歷史規律作鬥爭,何其難也,正所謂花開花落、朝代更替,新生力量取代舊的勢力,如浩蕩江水、延綿入海,豈能靠人力阻攔?

心中暗自感嘆,嘴上卻不能頂撞,王歡眼珠一轉,就有了計較,立刻正色道:“義母所言極是,王歡一定牢記,今後不管成敗榮辱,心中始終不忘漢家兒郎的血脈,此生以驅逐韃虜、復我大明河山為首要,忠於社稷、萬死不辭,只要此軀不死,壯志不渝!”

他這番話油滑至極,說的是要收復大明江山,忠於社稷,可沒有說明忠於哪個社稷,於是將心中不肯愚忠的意思,輕輕帶了過去。

秦良玉哪裡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也無力去管王歡的今後,說這些話,不過是嚇唬嚇唬王歡而已,希望王歡能像自己一樣,把一生都獻給朝廷。

王歡說得大義凜然,單手撫胸作忠烈狀,讓秦良玉頷首微笑,心中大為滿意。

兩人又說了些授官任命的具體事情,秦良玉就有些疲勞不堪,於是王歡告辭而去。

接下來的兩天,王歡就呆在土司城中,靜候中官授官,他先將三千民壯派了回去,繼續萬壽谷中的修建和農田事物,留祖邊和馬新田在身邊等候。

第三天早上,秦良玉廣召石柱大小頭人佐官,在土司城大堂中宣佈王歡的任命誥書。

唐王派來的中官,做這樣的事情駕輕就熟,這些年不知讀了多少類似的任命,他親自在秦良玉提供的空白誥書上填寫字跡,反正這麼幹也不是頭一回了,遠在福建的唐王肯定不會怪罪,相隔萬裡的蜀中早已不是朝廷能掌控的了,只要這裡的軍閥能還奉大明為主,或者說奉唐王為帝,再給幾個總兵的名份都行,中官宣讀完了,回去告訴一聲就成。

中官高高站在堂前的臺階上,手展黃色緞面誥書,尖著嗓子向跪在階下的無數人等,宣讀了名義上由監國唐王任命的總兵人選,當王歡的名字由這個太監讀出來的那一剎那,王歡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顛,他心情複雜的抬頭躬身謝恩,三呼萬歲接下了誥書。

王歡轉過身,將手中誥命高高舉起,長身而立,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彷彿為他鍍上一層金色,跪在階下的眾人,恍然有朝聖的錯覺,那一刻,王歡顯得無比威嚴,意氣風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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