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會城市衛生局一把手位置退下來後,何向前並沒有能立即享受悠閒而舒適的退休生活,而是被組織派到省中醫藥學會擔任主任委員。

在新的工作崗位,何向前一直抱著飽滿的工作熱情,藉助學會的影響力,積極推動湘省的中醫藥技術發展,促進中醫藥科研成果的轉化和推廣應用,挖掘和培養優秀中醫藥人才,保護和弘揚中醫藥文化。

無論是神農嘗百草,黃帝論醫藥,伏羲制九針的神話,還是《易經》《尚書》《左傳》《山海經》等先秦古籍中有關醫藥的記載,都見證了中醫藥的淵遠源長。

數千年來,一株株草藥從田間地頭、深山老林被採挖出來,經過修制,或水制、或火制等,成為治病救人的良藥;無數日月,一位位揹著醫箱步履匆匆的郎中,穿行於大街小巷,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守護著萬民的生命健康。

然而,進入明末清初之後,中醫藥受到西方醫藥文明的巨大衝擊,甚至被先後幾代政權有組織地廢止。新中國成立後,中醫藥雖然得到高層的大力扶持,但受困於落後的科研水平和高階人才匱乏,依然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尤其在新處方、新成藥方面更是舉步不前。

妻子李翠翠見丈夫坐在窗前愁眉不展,便勸他去自家小區旁邊的宜陽河邊走走。或者找常來往的幾位老朋友聊聊天,下下棋。都六十七歲的老人了,還有幾年好活頭,操心那麼多幹嘛。為國家貢獻了一輩子,該過過自己的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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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前心懷感激地望向著正在收拾屋子的老妻。妻子也日見地蒼老了,頭髮半白半黑,眼角甚至有了魚尾紋,頓時愧疚起來。結婚四十多年,自己前半生戎馬倥傯,後來轉業到地方,又是夜以繼日地忙於工作,都花時間沒好好陪陪妻子和家人。

也是在這時,才察覺昔日熱熱鬧鬧的老房子裡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現在三個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都搬到外面自己過了。

自己和老伴都成空巢老人,不禁有些傷感和惆悵,便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到妻子身邊,拉著她的手,動情地說,“翠翠,這些年多虧了你的忙裡忙外,跟著我一輩子,都沒享到什麼福,委屈你了。”

李翠翠被丈夫突如其來的柔情弄得很不習慣,竟然露出少女般的羞澀,把何向前都看呆了,看傻了,看痴了。

妻子見何向前心情好,提出想去雲南旅遊,何向前滿口答應下來。說走就走,兩人興高采烈地計劃行程,準備行李。

這是夫妻倆首次相伴出去遊玩,李翠翠非常激動,也非常重視,一遍遍地檢查,衣服、藥口、隨身用品……確認了沒有遺漏。身上掛滿大包小包,率先推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三個陌生人,一個拄著柺杖的風燭老人,後面跟著兩個半大小子,小孩子身上同樣掛著大包小包。

“你們找誰?”李翠翠還以為是哪個鄰居家的親戚。

“我們找文慶,何文慶。”

李翠翠想了想,不記得小區裡有叫何文慶的人。這是市衛生系統的家屬院,大家基本上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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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鞋櫃前彎腰繫鞋帶的何向前突然愣住了,何文慶是自己二十歲以前的名字,現在只有老家人還有些人這麼叫他。他抬起頭,看著門外人的老人。來人面生得很,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是誰,可隱隱約約覺得曾在哪見過。

孫儉老人一眼就認出了何文慶,也就是現在的何向前。他激動地扯大步子,想靠何文慶更近些,不想被門檻絆住了,眼看就要摔倒。好在旁邊的羅天佑一直盯著師傅呢,伸手一把將師傅托住。

“文慶,我是孫儉啊!“老人喊道。

“師傅!“何向前終於認出來了,他顧不上鞋還沒穿好,衝過來抱住少年時期的師傅。

李翠翠身上的大包大包驟然全掉到地上,看樣子這趟旅行又泡湯了,既委屈,又無奈。但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熱情地邀請大家進屋。

孫儉對何向前有救命之恩,還有師徒的名份,對老人極為尊敬。向老人解釋,自己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去主動找他。當前組織上有條預設的潛規則,走上崗位的領導同志要盡量減少與親知故舊的往來,為的是防止裙帶之風。

老人表示理解何向前的苦衷,向何向前推薦了羅天佑,並把此行的來意道了出來。特別強調這不是找他開後門,只是希望何向前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給予適當的幫助。

振興和推動全省中醫藥產業創新發展,本在何向前的職責範圍內,也是他一直努力在做的事,自然沒有問題。便關心地問師傅孫儉籌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到了哪一步?

孫儉老人說,但辦藥廠的手續已經在當地辦好。定魄安神丹和牛黃清心丸也試制成功,只待省裡的批號批文下來,便可正式上市。

羅天佑把準備的技術資料和新藥樣品給何向前過目。何向前用專業的眼光審查了一遍,沒什麼紕漏。他知道師傅孫儉肯定是不懂這些的,這應該全是小師弟的功勞,不禁對羅天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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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跟技術資料放在一起的《嘉佑草本》時,喜不自勝,他在師傅孫儉家看過這本書,當時還不知道此書的珍貴,後來才知道此書是已知唯一存世的原本,具有極高的科學價值和文物價值。

後世的《嘉佑草本》是以民間手抄本為基礎,參與了宋及宋以前諸本草,鉤沉輯復,重新編撰而成,早非原貌,真偽難辨。

他懇求師傅能暫借此書一段時間,說要聯絡出版社刊印出版,讓更多的人受益。

但羅天佑表示反對,他說該書是我國中醫藥的瑰寶,不能輕易示人。中醫與西藥相比,無論病理還是藥理方面的研究都落後不少。在研究方法和手段方面也有較大的差距。但它的長處在於數千年的經驗積累和無數的臨床檢驗。

《嘉佑草本》是古代中醫藥從業者知識的結晶,裡面許多藥物,特別是我國一些特有的藥物,還不為外人所知。我們要利用這些成果秘密研製新藥,發展壯大我們自己的中醫藥產業。

何向前一聽,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個呢,立馬贊同的羅天佑的意見。但借還是要借的,表示只是供自己學習,絕不外傳。

何向前以前幫助幾個國營製藥廠跑過新藥審批的事,對相關手續、流程,以及省內相關藥物研究專家都非常熟悉。

師傅年紀大了,腿腳又不太方便,便留在家裡交給妻子照顧。自己領著羅天佑和曾令智去拜見省衛生廳的包廳長。

包廳長跟何向前是老朋友,何向前還是他在軍隊時的老上級。見老何帶著小師弟登門,非常熱情,便張羅著泡茶。羅天佑不失時機地獻上千山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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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茶好啊,比我以往喝過的茶都香!“包廳長對千山靈茶不吝讚美之詞,對老何的小師弟頓生好感,拉著他聊起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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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得知羅天佑的詩人身份後,更加青睞有加。從戰爭年代走出來的領導們,深知自己文化底子薄,生怕被人詬病,都下意識努力提高自己這方面的修養,練書畫、品文物、欣賞詩歌等高雅之舉蔚然成風。

得到包廳長的大力支持,相關部門積極組織相關專家羅天佑他們送來的技術資料和樣品進行初審和稽核。並安排專員赴黃泥塘村對藥廠的試製條件進行實地考察。

何向前與妻子跟隨大家一同來到黃泥塘村。這時的黃泥塘村成了大工地,腳手架如森林般茂密,忙碌的手推車來回穿梭。

既使是到晚上,村莊也是燈光徹夜不熄,到處人聲鼎沸。大家懷著初創時期的激情忘我地工作,來自十裡八鄉數以千計的臨時僱工們不捨晝夜的揮汗如雨。

村裡的招待所已經建好,客人們先被安排得村招待所歇息。

何向前夫妻倆被領到羅天佑家。他們剛看過招待所的條件,這些天也瞭解了羅天佑在黃泥村翻天覆地的變化中所起到的作用,對羅天佑還住在這樣的簡陋的房子裡大為不解。

羅天佑解釋說,自家的新房子正在建。村裡請來了省建築設計院的老師們,他們正在村裡建別墅區,將來師傅也會分一套。

羅小勇和馬菊花對省裡來的貴人不敢怠慢,拿出家裡最好的食材來招待,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肉味醇厚的醋雞,以臘魚臘豬肉臘雞為原料的臘味合蒸,還有香辣可口的剁椒魚頭等。

讓何向前夫妻大飽口福的同時,不禁感慨如今農家的豐足。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羅家幾個月前還在為一碗高粱米飯發愁呢。

新建的藥廠,嚴格的管理制度、標準的操作流程,以及工人們豐富的製藥經驗都無可挑剔。省裡派來的專員甚至覺得這裡比許多老牌藥廠都要規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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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天佑和師傅孫儉等人又帶專員們察看了村裡的藥物種植園。專員們認不得千幻龍葵和鬼針白袍兩種植物,便向孫儉老人請教。老人把這兩種藥材的特性和藥效告訴了他們,大家聽了紛紛稱奇。

結果自然皆大歡喜。專員們回到省城時,省衛生廳安排的藥物研究所對樣品的檢驗也順利透過。隨後是審評委員會組織的審評,羅天佑他們又跑了一趟省城。

當著所有專家的面,羅天佑將傳說中的千幻龍葵和鬼針白袍亮了出來,將專家們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千幻龍葵,這種藥材偶聞其名,從沒人見過其真正的面目,一度讓人以為是訛傳。這可是中藥界的重大發現。

接著,羅天佑面對專家們講起了GMP標準。GMP標準是WHO(世界衛生組織)六十年代制定的,針對藥物生產過程中的產品質量與衛生安全的自主性管理制度,涉及從廠房到地面、裝置、人員和培訓、衛生、空氣和水的純化、生產和檔案等方方面面。

羅天佑滔滔不絕講了兩個小時,中間沒有任何人打斷,整個會場的人都心會神凝。這些專家裡,雖然有人聽過GMP標準,但從沒聽說有人能這麼詳盡細緻的瞭解並深入淺出地講出來。

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的形象,在他們心目中逐漸高大起來。要不是顧忌身份。一些人甚至衝動地想向其請教。

終於成功拿到了可以進行臨床試驗的批件,何向前幫忙聯絡了省中醫院進行藥物的臨床試驗。這時候的中成藥的臨床實驗相對比較簡單些,週期較短。

三個月後。黃泥塘村千山製藥廠試製的新藥註冊成功,拿到正式的生產批號批文,終於可以將定魄安神丹和牛黃清心丸正式推向市場。

羅天佑打電話向縣委梁書記報喜,梁書記讓田秘書向全市醫院打招呼,大力推廣千山製藥廠的新藥。

千山製藥廠的定魄安神丹和牛黃清心丸一經推出,便受到社會的大力追捧,一直供不應求。特別是定魄安神丹,對身體衰弱、貧血乏力、精神萎靡不振、經常性失眠等症狀具有極好的療效,成了口口相傳的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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