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雲也不知道在房頂跑了多遠,反正是沒聽到喊殺聲了,四周都變得非常靜寂,他開始感到有強大的睡意在侵襲自己的眼睛。他知道是自己失血過多,而且消耗了巨大的體力,得趕快找個地方休息,還要找個人幫自己買藥。

他看見腳下是一處寬大的院落,於是跳了下去。

院落很大,看來是個有錢的人家。還有幾處房屋亮著燈,他想自己該到哪間房子,那個人也許心地善良地會幫自己。

最終他選擇了左邊的那間房子,因為那裡相對在院子偏僻的地方,方便控制,而另外一邊有幾處都亮著燈,一旦有個什麼意外,會弄得很混亂,驚動更多的人。

李風雲走到了那間屋前,用手裡的刀一下子將門閂撥了開,推開門,他愣住了,燈光搖曳之下,一個美麗的少女穿著紅肚兜坐在床上。

聽見動靜,少女回頭看見他,吃了一驚,忙拉起被子將自己的身子遮住,有些害怕地問:“你是什麼人?”

李風雲進了屋,反手將門關上,說:“你放心,我不是壞人,不會害你。只是有人追殺我,受了傷,要找個地方休息。”

少女倒沒有怎麼害怕了,似乎她相信了他說的話,只是奇怪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從房子上跳下來的。”李風雲實話實說。

少女又看了看他的身上,倒有些擔心地問:“你傷成這樣,流了這麼多血,怎麼辦?”

李風雲看著她問:“你願意幫幫我嗎?”

少女竟然回答得很痛快:“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幫我多弄些水,我清洗一下;幫我找件男人的衣服,我換上;然後,幫我買些藥。只要你幫了我,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一定會想法報答你。”李風雲提出幾個要求,然後做出保證。

少女笑了笑:“我這樣幫了你,應該算是救了你一條命吧,你要報答我的話,那也得以命相報了。”

李風雲點頭:“那是當然,如果某天你有需要,我一定會豁出性命幫你做一件事。”

少女點頭:“好,成交!你轉過身,我穿了衣服,去幫你辦。”

李風雲此時心裡還有些疑惑,她是真心地想幫自己,還是有什麼詭計?他直覺這個少女不是一般人,一般女的見了自己這樣子早嚇得喊救命了,而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還能和自己開玩笑。算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麼說,料想自己一個大男人是不會怕了她一個女的吧。

少女穿好衣服,李風雲告訴了她自己需要的藥。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他還是不放心地警告了一句:“如果你想害我的話,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少女只是一笑:“就你這樣子,我要害你的話,只怕你沒有機會不放過我了吧?”

“只怕未必。”李風雲哼了聲。

“好了,不和你說無聊的話,我先去辦事了。你把燈熄了,我把門鎖上,省得引人懷疑。”少女說完走了。

少女走後,李風雲先將傷口進行簡單地處理,左肩膀挨的那一槍,子彈不是正中,只是將外部皮膚傷到很大一塊。倒是背上那把斧頭嵌得有點深,他自己不敢拔出來。另外的傷口倒是可以用布條捆住,先簡單地止血。

做完這些,他心裡又有點擔心,這少女到底是真心幫自己,還是去報警或者喊人了?但事已至此,自己連逃跑都沒力氣了,如果天要亡自己,也沒有辦法,聽天由命吧。

§§第19章意想不到大約一個多時辰,少女帶著李風雲需要的東西回來了,他那顆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李風雲趴在一張桌子上,教少女方法幫自己把背上的斧頭拔出來,然後迅速地給那裡消毒縫合。

少女有些猶豫,他看得出是因為害怕,是的,可以想象從一個人的肉裡拔出一把斧頭那個鮮血淋漓的場景。

李風雲鼓勵她:“我看你膽子蠻大的,還挺佩服你,怎麼害怕了?”

少女心一橫:“我怕什麼,痛是你痛,你確定你忍得住,不需要去醫院?”

李風雲笑:“你怎麼那麼傻呢,我能去醫院的話不早去了?”

少女突然眼睛裡有種異樣的光芒:“你不會是***吧?”

“怎麼這麼問?”李風雲很奇怪地問。

少女忙掩飾住自己眼裡的光芒,說:“沒什麼,只是聽說有些***受了傷不敢去醫院,因為怕被特務抓。哎,不說了,我先幫你把背上的斧頭給拔出來。”

“你邊做的時候陪我聊天吧,我們都分散一些注意力,你可以少些害怕,我也可以少些痛楚。”李風雲想了一個辦法。

於是少女就一邊幫他弄著傷一邊與他聊著天,李風雲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只說自己得罪了黑幫被追殺而已。

但他知道了少女的身份之後,卻大吃一驚——少女告訴他說自己姓黃,叫黃若初,黃金榮是她爺爺。

李風雲當時聽了就神經敏感起來:“什麼,黃金榮是你爺爺?”

“怎麼了?我們是一個家族的,按輩分我叫黃金榮為爺爺,雖然不是親的,但爺爺最疼我。”黃若初歪著頭問。

李風雲打量一下四周說:“沒什麼,難道這裡是黃公館?”

黃若初搖頭:“不是,是我和家人住的地方。”

她將他的傷口處理之後,他說自己有些累,想休息休息,休息一陣之後自己就離開。

黃若初卻說沒關係,他可以晚上在這裡睡。

李風雲越覺得自己弄不懂眼前這個長得這麼漂亮,才十七八歲的女孩兒,還算是黃金榮的孫女。他看著她的臉,有些失神,在她的臉上,似乎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東西。

黃若初問:“看什麼,我臉上長了麻子嗎?”

李風雲笑,搖頭。其實他想起了唐詩,最初認識唐詩也是她這般清純美麗,看一眼,他就覺得自己的內心裡一片碧波盪漾。可是命運把那美好的一切都變得走了樣。

他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像夢一樣,昨天到今天,一切都那麼的措手不及,很多事情,都像老天早有安排。

他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裡會出現這個叫黃若初的少女,更沒有想到接下去會彼此相愛,廝守一輩子。

第二天李風雲醒來的時候,黃若初正坐在他的床前,見他醒了問:“餓了吧,想吃點什麼東西?”

李風雲看了看外邊,天早已經大亮,於是問什麼時候了。

她說已經是下午。

“你怎麼不早點喊醒我,現在外面人多,不大好離開。”李風雲說著要掙扎起來。

“你的傷還這麼重,怎麼好離開?沒事,你就先住著吧。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吃的東西我讓丫環送過來給我,多弄點就行了。”黃若初按住李風雲道。

李風雲很感激地嘆了口氣:“真是麻煩你了。”

黃若初笑:“你不是說了嗎,以後回報我就行了。”

李風雲也苦笑:“你是黃金榮的孫女,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有什麼需要我回報的呢?”

“那可說不準,其實我和爺爺不一樣,他是他,我是我。我知道在上海攤他雖然名聲大,但卻不得善言,但我不會做壞事。”黃若初嘆口氣說道。

李風雲感慨:“真想不到,黃金榮會有這麼好個孫女。”

“說真的,我也很痛恨我爺爺的許多所作所為,也勸過他,可是沒有辦法。他說在上海灘這地方生存,只能做惡人,只能用手段,如果你不做惡人,不用手段,總會有人做。”黃若初說完這些有些傷感。

李風雲突然覺得奇怪:“別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身在這樣的家庭,接受他們的教育,怎麼會與他們不同呢?”

“我是在學校接受的教育,學校教我們要愛國,要先天下之憂而憂。”黃若初說道。

李風雲恍然:“難怪,我是聽說過很多出自軍閥或豪強家裡的學生,經常走上街頭反對政府這樣那樣的,面對鎮壓與死亡,眉頭都不皺,信仰很堅定。就前年,在我住的那條街上,我就看到過很多學生和工人鬧什麼革命,結果青幫三大亨幫政府鎮壓那些學生和工人,死了好多人。”

“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受了傷嗎?”

這已經是黃若初第二次問起,他問:“這重要嗎?”

“可以這麼說吧,我當然希望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再說人都有好奇心吧。”

第一次沒告訴她,是因為不瞭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看來她是真心地救了自己,所以他也不隱瞞,就告訴了她真實的情況:他是臥龍場一個小幫會的老大,那個幫會叫英雄會,因為以前得罪了杜月笙,所以被他陷害報復,自己現在都還有個兄弟關在巡捕房。

哪知道黃若初聽了之後很驚喜:“怎麼,你叫李風雲,是英雄會的老大?”

李風雲覺得很奇怪:“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黃若初搖頭說:“我聽說過你。”

李風雲疑問:“你又不是道上的人,你怎麼會聽說?”

“一個朋友說的,說這個英雄會跟上海灘的其他幫會不同,有點快刀會的作風——不欺壓百姓,不販賣鴉片,不開妓院賭場,雖然收保護費,但是絕對真正地保護商販的利益不被侵犯。”黃若初說著一雙大眼睛只眨巴。

李風雲嘆口氣:“可是像你爺爺說的,在上海灘這地方生存,是得做惡人,是要有手段的。就因為我們不那樣做,被黑道排擠,甚至被警察局打擊,似乎我們壞了道上的潛規則。我的兄弟還關在警察局裡面,可惜我現在傷成這樣,無力去救。”

哪知道黃若初卻說:“他叫什麼名字,我幫你。”

李風雲質疑地看著她:“你?”

黃若初點頭:“是啊,不相信嗎?我有很多朋友,應該幫得上這個忙。”

“既然你連我的命都救了,再感謝的話我也不用說了,他叫關山傑,就拜託你了。”本來他也就這麼一說,沒抱什麼希望,但兩天後,黃若初就告訴他,他的兄弟已經被無罪釋放了。他問她是怎麼幫的,她說也是找的朋友,怎麼幫的自己也不清楚。

李風雲想,可能她是利用黃金榮的一些關係辦的吧。

在黃若初的閨房裡住到第三天,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很悶,提出要走。

她問他去哪裡。

李風雲說也不知道,至少幫裡不能回去,只要自己一露面,杜月笙一定會找上自己。

黃若初想了想說:“我有個很可靠的朋友住在江邊,有空的房子,我有時候也住那裡,你先到那裡去住住吧,也好過在這裡像老鼠一樣地藏著,不方便,確實很悶。”

李風雲想了想,自己確實沒有更好的去處,也就答應了。當晚等黃府的人都入睡之後,他和她悄悄地離開,到了她的朋友那裡,也就是她的同學。那個同學的父母都在香港經商,家裡就她和一些傭人住著,確實很方便。

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裡住的日子,他的人生會發生那麼大的改變。

黃若初喜歡喊李風雲陪著她在江邊散步,吹風。

每當這個時候,李風雲就會想起當年自己與唐詩在一起的情景,彼此說著信誓旦旦的相愛,可一轉眼,卻是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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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起他,怎麼進入的幫派,怎麼這麼年輕就做了大哥。

想起往事,李風雲只有感嘆,自己不過是南京路一個賣煎餅的少年,誰想到命運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呢?但他沒有告訴她那段傷心的往事。

那天,兩人坐在那裡,輪船的汽笛聲遠遠地傳來。

黃若初挨李風雲坐得很近,他回憶起與唐詩的時候,竟然錯把她當成唐詩,手放在她的背後,像那時候一樣把她輕輕地攬向懷裡。

而她,竟然也沒有抗拒,那個情景,非常的自然,儼然像已經很相愛的情侶。

但李風雲用那種溫柔的眼神回過頭來看懷裡的她,卻驚覺她不是唐詩,慌忙放了開,紅著臉說:“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了。”

可黃若初並沒責怪,而是滿眼柔情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你是喜歡我呢,原來是你的心裡在想著另外一個女人。是我不夠好,不值得你喜歡嗎?”

李風雲搖頭:“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你不繼續抱著我,要鬆開?”

這個問題,李風雲倒答不上來。

“是因為你的心裡有個別的女人嗎?”

李風雲點頭。

“你們是仍然相愛,還是已經成為過去了?”

李風雲嘆氣:“已經過去了。”

“既然過去了,你就應該有新的開始啊!”

李風雲點了點頭,話雖如此,可是真的要重新開始,一時間還不能接受。忘記一個人遠比記得一個人要難得多。

黃若初看著他問:“記得你的命是我救的嗎?”

李風雲點頭:“當然記得。”

“所以,以後你要用你的生命來愛我!”黃若初說得直截了當。

李風雲看著她那雙明亮而溫柔的眼睛,心顫抖了下。他看得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他就那樣看著她,彷彿只是夢,一切都不真實。

黃若初又問:“怎麼,你不願意嗎?”

“可是,我們似乎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有不同的角色,我配不上你的愛。”

“你錯了,其實我們就是一個世界的人,是相同的角色,因為我們都心地善良,希望這個世界會變得和平,變得美好。身份只是一種表象的東西,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內心能契合。”

雖然黃若初說的話比較深奧,李風雲不能完全聽懂,但是大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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