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知道李風雲平常在大富豪的對面賣煎餅,還不知道他被抓了,但這幾天她上班沒見到李風雲,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擔心,於是就去問了老張。

老張對她講了李風雲被巡捕房的人抓走的事,並說:“很有可能,巡捕房的人抓風雲就是杜月笙的意思,原因不用說,你也明白。”

唐詩經過再三地思量,雖然覺得自己出頭會讓杜月笙生氣,引起相當不好的後果,但是更擔心到李風雲的安危。

於是,她去了巡捕房,要求見李風雲。

今日的唐詩再也不是當日的唐詩,鄭九五見到她,再也不敢有什麼妄想,只能賠著笑臉恭敬地打招呼,因為她在上海灘有了很大的名氣,不但有杜月笙撐腰,還有很多名流大腕也都很願意為她效力。

但對於她要見李風雲的要求,鄭九五還是不敢擅自做主答應,因為他知道李風雲與她的關係,而她又與杜月笙的關係,私自放她見了李風雲,杜月笙知道了,自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是又不能直接駁她的面子,她生氣了,後果也會很嚴重。想了想,他說因為事關重大,得請示探長才行。於是他打電話把情況報告給了梁萬富。

梁萬富聽說後思考再三,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賣這個人情。其一,是他心中其實也對她垂涎已久,想討好她,其二,她的社會地位關係這些,或許以後能為自己行點方便;其三,這件事無關緊要,李風雲不過一個將死之人,讓她見見,出不了什麼事。

於是,梁萬富親自趕到了巡捕房,帶她去見了李風雲,嘴裡還說著很討好的話:“說真的,這個李風雲牽扯到現在上海灘幾起轟動的殺人案件,可能就是現在正被懸賞通緝的刀鋒俠,要不是你詩詩姑娘,一般人根本就見不了他!”

唐詩一邊說著客套感激的話,一邊為李風雲開脫:“怎麼可能呢?他就一個在南京路賣了十多年煎餅的,怎麼可能是梁探長說的什麼刀鋒俠?我也聽說過這個刀鋒俠,簡直是神了,一個人能殺那麼多人,別人都還有槍。像大富豪裡的孫經理,那麼有本事的人都不是對手,那該多厲害,在上海灘恐怕也沒有什麼對手,怎麼可能是風雲呢?”

梁萬富裝模作樣地說:“按照道理來講確實不大可能,但是有相當多的證據直指他,他的嫌疑最大啊!你知道法律這東西,講的就是證據。”

兩人邊說著就走到了關押李風雲的地方,她一眼見到了遍體鱗傷,衣衫破裂,血跡斑斑的李風雲,頓覺心頭一酸,難受得想哭。

李風雲陡然見到唐詩,也大是意外,但他沒有覺得那麼難受,反而淡淡地笑了笑——很諷刺的,沒想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會被她看見。

唐詩看著梁萬富,有些生氣地問:“你們怎麼會把他折磨成這樣?”

梁萬富覺得理所當然的:“進了裡面的人都是這樣,只要不老實交代,皮肉之苦總是難免。”

“可是別人沒有犯罪,能怎麼老實交代?”唐詩聽了氣不打一出來。

梁萬富嘆口氣:“我知道詩詩姑娘與他以前有舊情,一開始我都想過賣詩詩姑娘你這個人情,無奈刀鋒俠造成的社會影響巨大,你知道他惹的都是什麼人?上海灘的黑幫巨頭啊,黃金榮、杜月笙這幾位主在上海灘跺上一腳都能引起地震。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刀鋒俠,只要有一定的嫌疑,就一定得被嚴加對待,不敢有絲毫疏忽啊!”

現在唐詩也算是一個交際人物了,自然知道在這個社會存在的潛規則,李風雲被折磨成這樣,一定是杜月笙的授意。但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拆穿,那樣只會把關係弄得更僵,於是她改變了方向說:“梁探長能給個面子,讓我和他單獨說幾句話嗎?”

梁萬富似乎很為難地考慮了下,但還是裝得冒相當大風險鼓起勇氣答應:“行,為了詩詩姑娘你的面子,我拼著被上司責怪,丟了飯碗,也成全你一次。”

唐詩感激地謝過。

梁萬富先出去,命鄭九五隨後關上門。

哪知道鄭九五是個極有心計之人,見梁萬富讓唐詩這位杜月笙費盡心血的女人見了她的舊情人,覺得有空子可鑽。如果杜月笙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對梁萬富相當不滿,而杜月笙又與巡捕房的頂頭上司法國駐中國大使漢克·考斯的關係相當不錯。

除了黃金榮那種在黑道上根深蒂固且倚老賣老的人敢於和巡捕房鬧翻,上海灘任何的黑幫想要立足發展,都離不開與警察局或者巡捕房之類的拉上關係。尤其杜月笙這樣的大亨,更是會想方設法把警察局或者巡捕房之類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任自己去覆雨翻雲肆無忌憚。

當杜月笙覺得梁萬富不可靠,不能為自己所用了,那麼他會想法培植自己的新人,而他也應該看得見,對自己忠心的人是誰。這個人就是他,鄭九五。

所以,鄭九五揹著梁萬富給杜月笙打了電話,向他告了密。果然,杜月笙知道這個訊息後勃然大怒,罵梁萬富這個狗東西,做人陽奉陰違。

鄭九五的心裡卻得意之極,但他還是穩妥地向杜月笙提了個請求:“我向笙爺您提這個訊息,實在是因為覺得我們探長對您不夠朋友,心裡為您抱不平,您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對您說的,不然他一定會狠狠地報復我。俗話說,不怕官,只怕管啊!”

杜月笙說:“你放心吧,我會裝成很偶然地到那裡遇見這一幕。你做得很好,為我杜月笙做事的人,都會很有前途的。”

而此時的唐詩與李風雲不知道命運的又一波折已經悄然開始。

唐詩滿是心疼地看著李風雲,而他的表情卻很冷,雖然沒有恨意,但卻刻意地像面對著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喜怒哀樂。

唐詩很難過地問了一句:“你就真的那麼恨我嗎?”

李風雲很悲哀地一笑:“我恨你什麼?我有資格恨你嗎?我身為一個男人,卻沒有能力來保護好自己的女人,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過著戲子一樣的生活,我能恨誰?只能恨命運,恨自己。”

唐詩感受得到,他的話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對自己還是有那麼多的怨恨無法原諒,她的心裡撕痛著:“是的,我沒錯,你也沒錯,錯的,只是命運。不該讓我們遇到,遇到了之後,不該讓我們極盡波折地分開。”

李風雲看見她的眼睛裡滿是淚水,覺得自己對她這樣,是不是真的過分了。誠如秦刀所說,她一個弱女子,在這樣的亂世,命運一再地摧毀她,她能怎麼辦?為什麼自己會對她的淪落那麼難以釋懷?

想到這裡,他的心又軟了些,嘆口氣:“是的,一切都是命運的錯,我們無能為力。這是亂世,你是弱女子,生活不容易,你要懂得怎麼保護好自己。”

唐詩悽傷地笑,兩道淚痕在臉上閃著光:“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會是我生命裡永遠的天使,用你的生命保護著我,不讓我受到傷害。那時候,我們還是陌生人,你能為我奮不顧身,而現在,一轉眼,我已只能靠自己在掙扎了。”

不知道怎麼,李風雲聽著她的話,感覺字字句句都像針一樣刺在自己的心上,自己是真的已經不再關心她的死活了嗎?不,他知道,其實她在自己的內心裡仍然那麼重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自己在大富豪的門前賣煎餅有那麼多的麻煩而自己仍然義無反顧地選擇那裡,不過還是想在那裡看到她,看到過去的那些美好回憶,她有難,自己一樣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只是那些難以釋懷的東西,讓他覺得自己無法敞開心扉,給她坦然的關懷。

最後,他只是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如果,你以後真有什麼事情,我能盡到力的地方,我還是會盡力。我現在有難,你不是也來了嗎?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說得好,我們還是朋友。”唐詩笑了,但那笑裡卻是痛的味道,她要的,希冀了無數個日夜的結局,不只是要和他做個朋友,但她還能怎麼說呢?只能說聲謝謝。

唐詩湊近他低聲地問:“既然你有了那麼大本事,為什麼不去尋找自己的海闊天空,還要在南京路賣煎餅?”

“我有什麼大本事?”李風雲故意裝傻。

“我比以前瞭解上海灘多了,知道殺得了唐長江和孫向東的人,在上海灘要榮華富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唐詩輕描淡寫地說道。

李風雲的心跳了一下:“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嗎?”唐詩話有所指。

李風雲冷笑聲:“你清楚什麼,不過是憑空猜測。”

“你還記得上次見我時你自己說的嗎?我當時還很懷疑你的能力,勸你不要去做。”唐詩提醒道。

李風雲還是不承認:“我也就那麼一說,結果就湊巧發生了,不要栽到我的頭上來,我倒不怕,只是不想死得很冤。”

“我要是會出賣你,也不會一個人到這裡來。唐長江的死我知道為什麼,可是為什麼孫向東也會出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要奉勸你,上海灘,不是個你能看到正義的地方,這裡只有勢力,只有強弱。弱了,連國家都不是國家,何況人?”唐詩勸道。

“我想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用你來教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李風雲突然覺得光線暗了暗。他抬頭一看,便見到牢房外邊站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戴禮帽,穿大衫,手拄文明棍的,與他對望的時候,目光裡殺氣森然。

唐詩也從他的目光裡發現了什麼,轉過身,頓時大吃一驚,站在牢房外的那些人,正是杜月笙和他的幾大保鏢。

她有些膽怯地上前喊了聲“杜老闆”。

李風雲頓時明白了,那個人竟然就是上海灘鼎鼎大名的杜月笙。

杜月笙只是冷冷地對她說了一句話:“你知道這樣做會毀了你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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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我同樣知道,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對於這樣的事情坐視不管。畢竟,我們曾經相愛,曾有婚約。”唐詩不管不顧地說道。

沒想到杜月笙卻很稱讚地點頭:“上海灘的男人能有這般膽識的都不多,何況你還是個女人。現在,你離開這裡,忘掉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若不然,你只會跟著陪葬,還有你爹,恐怕都會從天堂掉到地獄了。”

這是一道選擇題。留下,會斷送自己,也無法救得了李風雲;離開,在他的眼裡,恐怕又會成了一個無情無義之輩。

問她自己的良心,她也不能就這樣走了,她應該爭取。所以她沒走,而是向杜月笙求情:“其實他也只是被誤會成什麼刀鋒俠,希望杜老闆能幫忙澄清一下,我一定會很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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