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的幾位高足來了?快請快請……”

太屋山,元陽崗,偏僻一隅。

一座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充滿了雜草與荊棘的山洞中,此刻來往修者如雲,山洞也是碧玉堂皇。

有修者專門在門口等候,此刻見幾位身穿青雲宗法袍的修者顯出身影,立刻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咦,這位是?”

看門的修者認真對比著請柬和氣息,卻發現青雲宗這行人中多了一個陌生人。

為首那人澹澹道:“這人叫做顧潦,頗具才華,跟我們一起的。”

看門修者聞言,有些為難:“可按照規矩……”

此人沒有為難看門修者,回頭對顧潦說道:“你且在此地稍作休息。”

“好。”顧潦點頭。

只見在山洞外,也有不少修者或盤坐在地、或練功修行,似乎跟顧潦一樣,都無資格踏足山洞中。

看門修者這才眉開眼笑,引導青雲宗幾人進入山洞。

洞府極為寬闊,內有數十丈的大廳,連靜室、書齋、客房等一應俱全。

室內裝潢大多都是石質的,石桌、石屏風、石墩透露著澹澹道韻,渾然一體。

薰香傳來,更有典雅而縹緲的琴聲傳來。

見此,青雲宗為首的修者高聲笑道:“多年不見,西城君這一手土行法術,施展得是越發爐火純青了!不知哪日方便,幫我修繕下洞府?”

跟金闕上相峰的峰主法號——青童君相似,西城君乃東華山另外一座輔峰土絕含樞峰的峰主法號。

土絕含樞峰這一系道統,專注於土行法術,大興土木。

下至凡人界城鎮的護城牆、官道、皇宮大院,上至修仙界的洞府別苑,都屬於他們的業務範圍。

而由於東華山的拳頭很硬,影響了修者價值觀,所以長留鄉也對從事基建的修者格外敬重。

西城君還不待回答,大廳中聚集的修者此刻見青雲宗來人,紛紛熱情的打著招呼。

“原來是青雲宗的陳客道友,上次一別,今日重逢看來修為又有精進啊!”

“哎呀陳客道友來得巧,我有一壺花凋酒,封存了三十年,今日恰好開壇!一起品口?”

“陳道友,上次聚會沒叫我,下次一定要叫上我吶!”

陳客含笑,熟稔的跟在場修者打著招呼。

這些修者,基本都是東華山、青雲宗的下屬勢力或旁系。

而他陳客之所以如此受人歡迎,不僅僅是因為他出身青雲宗。

更多的是,他有個好姐姐。

靈源仙子,青雲宗‘成’子輩的二師姐。

酒劍仙費淇洲斷臂之後,雖然修為晉升速度不減,但築基無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靈源仙子超過費淇洲只是時間關係。

一旦靈源仙子成功築基,那成子輩,便是她做大師姐。

到時候,他陳客在青雲宗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陳客穿過人群,行至上首的石塌前,落座其中。

對面,坐著一黑臉的魁梧修者,肌肉鼓鼓的可以跑馬,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西城君道兄安好。”

“陳客師弟客氣了,嚐嚐這些瓜果,是我從山中二階靈脈的藥園中採摘的。”

西城君動作細緻,話語溫潤如玉,跟他的模樣反差極大。

陳客捏起一顆桃子嘗了口,目光流轉在場修者,忽然開口問道,

“咦?怎麼沒見小青童君杜詞師兄?不是說,他也來當此牧羊人了嗎?”

西城君聞言,動作頓了頓。

這才回道:“杜詞兄他……騎鶴化去了。”

“什麼?!”

陳客勐地提高了嗓門,下意識尖叫著,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本熱鬧的洞府陡然安靜下來。

在場修者,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留意陳客、西城君對話。

此刻聽聞杜詞的噩耗,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大聲驚語。

“這太屋山外圍,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害杜詞兄性命?!”

陳客臉色有些急切,連忙問道。

西城君搖頭,道:“不知。宗門傳來密令,說是杜詞的本命魂火熄滅。

根據密令指示,我前往尋覓杜詞師弟的道軀,卻只在幾隻狼妖的口中發現屍首碎塊。

儲物袋、法器寶物俱全,不為劫財。我將狼妖生擒,連帶杜詞師弟的屍首和遺物已經送回宗門,但宗門長老們,並未發現任何線索。

看得出來,兇手做事極為老道,滴水不漏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陳客皺著眉頭,心裡有些憂慮。

倒不是為杜詞的死而悲傷,而是有人敢殺東華山的嫡系真傳,那麼自然就敢殺他。

陳客本以為此行任務,有多數師叔師伯暗中佈局,自己來太屋山牧羊,只是惠而不費的事,來鍍個金的。

沒想到,居然如此危險!

太屋山兇名赫赫,名不虛傳啊。

“不說這個了。”

西城君站了起來,向在場修者拱手後,道:“諸位差不多都到齊了,便開始吧。”

“那我先來吧。”

一位修者站了出來,道:“我之前半年,在涿谷一帶牧羊。端木春大師講經後,共計有四位練氣大圓滿修者上鉤。

我假意加入其中,誘導前往靈脈所在築基,待其墜化為濁素後,斬殺。可惜並未發現地龍蹤跡。”

西城君、陳客兩人默默點頭。

言罷,另外一人站起道:“我之前半年,就在元陽崗牧羊……”

“我之前半年,在義池牧羊……”

洞府中,餘音繚繞。

眾人談笑間,頗有種煮酒論天下的感覺。

舉手投足之間,便將無數修者玩弄於鼓掌之中。

同類的性命,只是完成一件事的代價。

不足掛齒。

直至最後一名修者稟告結束,這半年來,共計斬殺近二十位墜化為濁素的練氣大圓滿修者,卻俱未定到地龍蹤跡。

不過西城君、陳客等人並不感到遺憾。

濁素煞氣經年不消,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下沉,滲透進入地底深處。

靈脈難以排解,早晚有一日,會逐漸波及到那條隱藏蹤跡的地龍。

最遲,不超過五年了。

“對了。”

眾人說完後,陳客突然開口道。

“下次的牧羊區域,加一個地方,丹慄山。”

西城君聞言,有些奇怪,道:“丹慄山?我記得此地不是和貴宗的百草谷素有交情嗎?”

太屋山外圍的妖獸勢力不下一百,但其中也有不少和青雲宗等修仙宗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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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疏有別,自然對待不同。

陳客此刻輕笑一聲,語氣冷漠:“丹慄山不聽話了,自然就該丟掉了,就化作牧羊的區域吧。”

西城君點頭,沒做多詢問,此事只是順手為之罷了。

“我記得有頭築基期的魔蛟,似乎聽從西城君的命令,且與丹慄山有恩怨,不如請它出面,懲治丹慄山一二?”陳客拿起一枚瓜果,隨口說道。

額……

西城君沉默了下。

其實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他負責與魔蛟聯絡。

當年共謀活捉妖獸,試驗煉製為濁素之事,也是西城君一手促成。

所以對於魔蛟的近況,西城君極為熟悉。

但此刻面對陳客的詢問,西城君笑容有些勉強,明顯不欲多說,隨便搪塞幾句,便扯到另外的話題。

“陳客師弟,你方才帶來的那位道友有些面生,不是你青雲宗之人吧?”

西城君回想起洞口外,顧潦的模樣,尤其是他那只粗壯不似常人的右手,格外引人注意。

陳客聞言,笑呵呵的說道:“那道友叫做顧潦,乃西晉國本地的散修。在制符一途上天賦異稟,我與之一見如故。若是合適的話,日後準備將其帶回山門,引薦給符姥。”

西城君眉頭一挑,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倒是巧了。在下幾月前,在一隻妖獸口中救下一名修者,叫做謝文。

幼時誤食一顆毒龍果,居然誤打誤撞體內孕育了一團後天異火蝕金火,對煉器一途幫助頗大。他本人也是精通煉器之術,被我收入門牆之中。”

“哈哈哈,果然巧了,此行任務,你我倒是收穫良多。”陳客大笑撫掌。

天下何其之大。

太屋山此時更是風雲聚會之時,有幾個天賦異稟,擅長修仙六藝的修者,也算正常。

所以兩人並未多想。

而此時,洞口外。

顧潦一直靠著牆壁站著,法袍下的夾層中,一顆水滴狀靈石隱隱發光。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動靜。

便見不遠處,有個黑衣身影,手持玄鐵重錘,體表溫度遠超常人,呼吸間隱隱將空中水霧蒸騰。

也靠著牆壁站著,似乎在發呆。

兩人同時抬頭,目光在空中交匯,童孔中倒影出對方的模樣。

下一刻,

兩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頗有默契的禮貌一笑。

“在下顧潦,見過道友。”

“在下謝文,見過道友。”

“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本當如此。”

……

銀蘆湖。

李清霖心神歸於空冥境中,默默修行著。

昨夜丹慄山好不平靜。

那與山君僵持的練氣大圓滿修者,一直凝聚氣機,持續了整整三月都未出手。

但卻有一隻散修隊伍,奇襲欒陽穀,且養有一隻九華狸貓,最為剋制火鼠神通。

雖然最終被黑猿藉助八方陰陽子母擊退,但鼠王也是身受重傷,再無出戰之力。

再加之少了百草谷這個‘金主’支援,丹慄山每運轉一日,便得燒掉海量靈石資源。

丹慄山陡然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只是任憑外界喧囂,風吹雨打。

銀蘆湖幽靜依然,時光似乎都變得緩慢起來。

李清霖這些年來,旁觀的練氣期修仙功法,不下數十。

在逐漸融入道君四章秘錄的精髓後,《上玄洞冥書》已經完善至練氣圓滿境界。

李清霖每日修行,便有肉眼可見的進步。

只是由於近些日子,丹慄山運轉拮据,且無百草谷的靈石進賬。

供奉靈脈的靈物少了許多,李清霖的靈脈境界漸漸放緩下來。

銀蘆湖中,一條銀蛇蜿蜒遊動著。

數月的功夫,在李清霖的靈炁滋養下,銀蛇的身軀長了不少,已近乎有一丈長,生有一副鋼筋鐵骨,血脈之力日益強壯,修為也是迅速攀升著。

只是腦子依舊不大靈光,每日只知道吃、睡、游泳、發呆。

在李清霖的設想中,等這條銀蛇再長大些,便施展點化登階,使之血脈返祖,成為長眉雪杉的護家仙。

畢竟最近不時有不開眼的修者來找麻煩,雖有丹慄山駐紮的妖獸在此,但終究隔了一層,有些麻煩。

不如自己的靈僮好使。

藥園中的靈藥,又成熟了一季。

尤其是那株靈參王,自從開了靈智,具備移動的能力後,沒事就在四處轉悠。

在發現銀蛇傻乎乎的,不怎麼聰明之後,更是騎在銀蛇身上,鞭笞銀蛇,亦如衝鋒陷陣的將軍。

只可惜靈參王靈智有餘,法術神通欠缺,往往被銀蛇本能的掀飛,摔得根鬚亂顫,經常向李清霖訴苦。

這日。

山君的身影從長眉雪杉外掠來,神色凝重,身上還帶著方才痊癒的傷勢。

它看著無憂無慮還在玩耍的靈參王及銀蛇,目光蕭瑟,語氣沉重,

“先生,石不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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