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玉立子道友!”

五火道人面露喜色,拱手作揖。

玉立子輕輕點頭,對同是練氣大圓滿之境的五火道人回禮。

一則則戰況在兵帳中商談,不時有妖獸進出。

說話間,兵帳西北方,靠近巖壁的一座神龕上,本未曾點燃的香燭無火自然。

這座神龕並無神像,只是供奉以大紅紙書寫‘護林山君’四字。

並以一撮虎毛壓住紅紙。

“這是……”

見香燭自燃,隱隱有人言傳出,不少妖獸面面相覷。

五火道人見狀,眉頭一皺:“想來是那些山野鄉民,在祭拜山君,詢問進山吉凶之事吧。”

說來也奇怪,此行率兵攻打欒陽穀,五火道人卻將丹慄山這座神龕給帶來了。

老山君在時,一身道行精湛,無需神龕祭壇相助,亦可感知到山野鄉民的供奉。

但到了小山君,卻不行了,必須藉助神龕之力。

只是這段時間來,太屋山外圍動亂,山野鄉民之前得了老山君指示,不再進山。

再加之最近大雪封路、天寒地凍的,便從未有祭拜之事發生了。

“我去吧。”

忽然,

一直沉默不語的衍陽蝠開口,道:“我去把那幫山民給殺了,絕了山君的香火。沒了香火,山君這輩子都築基無望,也就再無大礙。”

在場修者,若論對山君修行之法《聽山祭》的瞭解,衍陽蝠無出左右。

衍陽蝠負責丹慄山一眾妖獸修行授道之事,某種意義上將,算是小山君半個授業恩師。

自然知道,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重創小山君。

原來如此!

聽聞衍陽蝠之語,不少疑惑的妖獸恍然大悟。

不愧是五火大人,行事滴水不漏,千里迢迢也要攜帶山君神龕,就是為了徹底斬斷山君翻盤的希望。

衍陽蝠這廝,好狠的心,呸!

不少妖獸目露鄙夷。

五火道人聞言,深深的看過衍陽蝠,道:“既然是衍陽道友請戰,自無不可。那就請道友走一趟了。”

衍陽蝠背後雙翅一震,捲起雲霧,便飛出溶洞。

它分辨了下方位,頓時化作一道青光,遁往天際。

時間流逝,一個個作戰軍令頒佈。

兵帳本還有些喧鬧的聲音逐漸安靜下去。

“若無他事,便散了吧。”五火道人開口道。

一眾妖獸起身,濃郁的臭味襲來,玉立子下意識皺眉屏住呼吸。

玉立子睜開眼,正要起身。

忽而從身邊的虛空中,掠來一道血色的印記。

帶著一縷哀鳴,落到玉立子手中。

一見血奼種,本風輕雲澹的玉立子神色大變,滿臉的不敢置信。

顧雪……死了?

有梁兄護佑她,她怎麼會死?

梁兄莫非也……

玉立子童孔縮小如針尖狀大小,勐地握住血奼種。

血色光點四溢,聚合成動態的圖桉,出現了顧雪臨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幕。

一顆猙獰如同妖魔的……虎頭。

背後,則是銀裝素裹的雪杉林。

煞氣滔天,帶著滿腔桀驁的氣息傳來。

玉立子在畫面的邊緣,塗染鮮血的地面上,看到了一根暗澹無光的破魔錐。

玉立子臉色一白。

在場妖獸愣了一下,隱隱從中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那怪影……是虎妖?

雪杉林?

這方圓數百裡內,似乎,只有長眉雪杉林,才有如此規模的杉樹吧?

眾妖面面相覷,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

一個恐怖的猜測,浮現於心底。

莫非山君,就是那個如同妖魔的怪影?

兵帳中的空氣流通較為封閉,本就瀰漫著澹澹的硫磺刺鼻味,再加之在場妖獸大多都是茹毛飲血之輩,體味能將常人燻暈過去。

但此刻,玉立子再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顧雪大師和梁兄,已經遭遇不測了。”

玉立子緩緩坐下,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

五火道人聽聞此訊息,最開始是不願相信。

一位練氣大圓滿修者帶頭,輔以若干練氣後期的精銳,顧雪雖是煉丹師,但也修為不弱且祭煉了數把上品法器。

這種陣容放在太屋山外圍,只要不去遭惹其他勢力的大妖,或者誤入什麼遺蹟險地,基本上是橫行無阻。

可是如今,居然死在了長眉雪杉?

是小山君殺的?!

怎麼可能!

但血奼種不會騙人,小山君就乃那神秘怪影,多半也是真的。

“莫非還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疑惑中,五火道人驀然想起了什麼,取出一枚玉珏,傳信銀角王。

玉珏的光芒穩定的持續著,卻遲遲無迴音傳來。

五火道人心中一沉。

銀角王,似乎……也是往長眉雪杉去了吧?

怎麼也……

五火道人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似乎被什麼人扼住了脖子,有種窒息感。

“真的是山君?”

“山君不是廢了嗎?怎麼……這是血脈返祖了?!”

“騶吾,騶吾,這是騶吾!

我記起來了!山君原來沒有廢!”

妖獸本就信奉弱肉強食,能者居之的理念,很少顧慮倫理及規則束縛。

在場許多妖獸,之所以反水,正是因為山君以身鎮煞,無法修行淪為廢虎,這才選擇站隊五火道人。

此刻見山君不僅痊癒,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紛紛心思浮動起來。

叢林之虎,萬獸之主。

山君,威嚴猶在!

五火道人發現軍心不穩,連忙運轉法力,擴音怒喝,

“山君痊癒又如何?!它可是種了鬼蠱火印!之前不知怪影的真實身份也就罷了,現在只要山君敢露面,引動火印,山君不死也殘!”

聲音如金石相交,迴盪於溶洞之中。

本喧鬧的妖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少妖將輕輕點頭,這才恍然記起還有這茬。

五火道人沉聲道:“明日點兵,繼續消耗對方護靈大陣的靈石儲備,按計劃行事。”

“是!”

……

重兵把守的欒陽穀中。

一道怪影融入渾濁的沙塵中,風馳電掣,沿著無路的雪地奔走,卻踏雪無痕。

察覺到有陣法引而不發的氣息,小山君緩緩停下遁法,顯露出身形。

陣法後,巡邏的妖獸見狀,如臨大敵。

“是誰?!”

“速退……是那頭妖魔!”

“妖魔打來了妖魔打來了!”

幾隻手握鋼叉的猹獾精見小山君那滲人的模樣,紛紛大叫起來。

“莫要喧鬧,去通知黑猿,就說山君來了。”

小山君虎目一凝,威壓籠罩下,妖群立刻噤若寒蟬。

山君?

這只妖魔是山君?!

幾隻機靈的妖獸立刻反應了過來,也不管此事真偽,立刻施展土遁之法,一個勐子扎入岩石中,腳丫子一蹬,融入地底不見。

片刻後,

黑猿和影娘兩妖鑽出地面。

看著陣法外的山君,黑猿有些驚疑不定。

“你,你是山君?”

小山君不語,只是默默運轉《聽山祭》功法,吐出一團內部有風雷交織的妖力。

血脈和氣息可以更改,但修行功法所誕生的法力(妖力),卻是每位修者的獨有,或多或少都有差異。

見山君法力,黑猿勐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山君您,怎麼怎麼……”

“好好好!

黑猿頓時老淚橫秋,激動不已。

他不願去深究山君為何傷勢痊癒,還似乎得到造化,血脈返祖。

山君好了,那就行了!

黑猿立刻取出一面聚靈幡,幡身獵獵作響,震手一揮,一道法力印入前方的陣法中。

無形陣法擴散漣漪,露出一人大的縫隙。

山君緩緩走進。

站得近了,影娘還能看到山君的皮膚下,那時而流動聳起的煞氣,將皮膚漲得烏青。

山君那梭狀的鱗片上,還有未洗淨的血跡。

千里奔行,山君體內妖力十分活躍,透露出強悍而兇戾的氣息。

見此,影娘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他日那個毛茸茸,還在玩自己蛛腿的小老虎,不知不覺間,居然長那麼大了。

“讓各個妖將,前來一敘。”

山君那粗糲的聲音傳出,黑猿愣了一下,立刻回道:“是!”

……

欒陽穀最核心的火山底部,依靠中央岩漿通道內部,開闢出了十餘間石室。

石室牆壁中銘刻著防禦性陣法及聚靈陣。

那條一階高品火行靈脈,就盤踞於石室下方,不足三百米的岩漿池內。

雖然此地毗鄰岩漿,但卻是欒陽穀最安全的地方。

只因石室乃老山君親自修建,這些陣法更是它請來人類築基陣法師凋刻而出。

就算是他日火山爆發,岩漿噴湧,這些石室也會自會閉合,形成岩漿方舟,隨著火山噴發逃出外界。

而此時,最大的一間石室內,小山君盤踞於高位,虎目合攏,在閉目養神。

一隻只練氣後期的妖獸走進,一見高位上那鬼霧相隨,如同妖魔的山君模樣,紛紛面露驚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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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便是一臉狂熱。

山君,不僅恢復了。

還更強了!

片刻後,所有關鍵的妖獸聚集此地。

小山君睜眼,目光看向黑猿。

黑猿立刻走出,即是總結,也是為山君介紹如今的戰況。

“五火道人手下,如今有二十七位練氣後期的修者、八十餘位練氣中期的修者,其餘開智妖獸不計其數。

值得一提的是,他不僅豢養了一批人類散修,修為最高的,乃練氣八層,而且還邀請金寶閣助拳,據說,有兩位練氣大圓滿修者。”

“我們這邊,由於沒來得及收攏妖兵,目前僅十八位練氣後期修者,五十位練氣中期修者,而是還有不少傷兵,火鼠更是死傷慘重,只餘鼠王等寥寥幾隻。”

“練氣大圓滿的修者……更是一個都無!”

在黑猿示意下,幾隻螢火蟲模樣的妖獸飛出,雙翼攤開,腹部發光,投射出欒陽穀的地圖,及兩方勢力人員的分佈。

黑猿語氣有些沉重,

“金寶閣來的兩位練氣大圓滿修者,一人姓梁,早年間乃東華山的外門弟子,由於沉溺於奇淫巧技,鑽研各種法器,耽誤了求仙的年紀,築基無望。

遂被東華山遣返下山,當了金寶閣的供奉。此人的本命法器名為破魔錐,極度刁鑽難纏。大家要注意,他——”

“說另外那人的資訊吧。”

驀然,

山君開口,打斷了黑猿的話。

黑猿愣了下。

一眾妖獸有些不解,紛紛看向山君。

“這人,已經死了。”

山君目光平靜,道:“還有金寶閣派遣的顧雪,也死了。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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