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雪的草叢中,一隻四尺長,身著銀色鎖甲法衣,形似侏儒的妖獸默默潛伏著。

銀白色的鱗片,讓它和雪景渾然一體,氣息內斂之下,很難被發現。

雪層在頭上堆積,銀角王只露出一對眼睛,注視著長眉雪杉林中的動靜。

它的胸口前,掛著一口暖硯,中空的硯臺裡,有一團碧綠的兵火燃燒著。

跟那些大名鼎鼎的先天異火不同,兵火,算得上是後天靈火,基本都是蛟龍之屬孕育而出。

百年道行凝結出喉間一口兵火,又需數載苦修,才能從兵火中長處一片逆鱗。

對於人類修者而言,得一口兵火,即可祭煉成煉器真火,提高煉器的成功率,也可在築基期時,融入法力中,賦予法力更多的特性。

算得上是一種珍貴奇物了。

當年魔蛟的逆鱗,便在長眉雪杉林中丟失。

之後派遣妖將柳貫聽在長眉雪杉林中找尋,卻不料後來白袖單刀赴宴,引來雷劫,噼死了柳貫聽。

所以一來二去,此事便耽擱了。

而如今魔蛟即將突破至築基中期,如果能覓得丟失的那片逆鱗,再壘道基凝聚法力真種的把握,便要多上幾層。

故命銀角王前來長眉雪杉,且暫借這口兵火,只要逆鱗出現在一定範圍內,兵火都會生出感應。

銀角王本身練氣八層的修為,再輔以這口兵火,不說橫行於練氣期,但除非是築基大修出手,也很難丟掉性命。

“練氣九層的暴猿?那丹慄山的黑猿果然留有後手,怕是它的族親吧?”

見一頭暴猿出現,攔住梁供奉等人的去路。

銀角王在心中默默滴咕。

“嘶……這人類修者手段過人啊,單憑一件法器和幾手法術,這麼快就斬殺了暴猿!”

銀角王心頭一緊,不敢露出半點氣息。

“嗯?這人怎麼了?站在原地面色猙獰……不對,他是在跟一尊看不見的敵人鬥法!”

感受著梁供奉那毫無留手的練氣大圓滿威壓,磅礴氣勢讓這片山林為之死寂。

但強大如梁供奉,此刻卻是如臨大敵,甚至甫一動手,便驟然駕馭遁法逃離。

銀角王心頭劇震。

繼而梁供奉衝到長眉雪杉的邊界,距離雪地僅一步之遙。

整個人氣息全無,散發濃郁的死意。

一身道行歸還於天,釋放出濃郁的靈炁。

見此,

銀角王嚇得魂飛魄散,縮緊了渾身鱗片,夾住尾巴,蜷縮成一團。

危險危險!

這長眉雪杉果然不吉利!

腐母轉世、柳貫聽,乃至今日的這個人類修者.

跟她牽扯到關係的,都不得善終!

銀角王默默祈禱著那尊看不見的凶神,千萬別發現自己。

或許是它的祈禱生效了,幾個呼吸後,它並未感到什麼異樣。

睜開眼,它便見一道烏光從杉林中飛落。

格機~

恰好插於它頭頂的雪地中。

胸前,暖硯中的兵火陡然燃燒更盛三分,有種雀躍感。

“這是……魔蛟大王的逆鱗?!”

銀角王此刻不喜反驚,任兵火灼燒暖硯,反覆催促它.

它都一動不動,在雪地中裝死。

……

趁著顧雪被梁供奉死亡場景震懾分神的剎那,小山君身形一閃而來,勐地撲向顧雪。

身未至,虎口中噴出一道熔金裂石的可怖毒火。

顧雪的護體法器本能的啟用,支撐起如水波般的法罩。

卡察!

法罩勐地破碎,顧雪立刻回神,但卻躲之不開,半個肩膀都被毒火噴中。

香肩血肉被快速腐蝕,可見森森白骨,顧雪發出尖厲的慘叫聲。

“你敢殺我?!”

一道兇勐的虎口驀然咬住了她的脖子。

卡察!

劇痛傳來,顧雪的眼睛神色先是濃郁,繼而暗澹下去。

只感覺身體溫度快速下降,神魂意識逐漸消散。

她目光怨毒,死死盯著小山君那猙獰的頭顱。

繼而從眉心紫府中,生出一道神秘的血色印記,朝小山君一照,攝取小山君一縷氣息後,驟然隱沒於虛空中。

“嗯?”

李清霖立刻反應了過來,法力形成手掌,向空中一撈。

卻不料這道印記無形無物,不沾法力,輕鬆穿過李清霖的阻礙,鑽入虛空不見。

“血奼種?”李清霖驚疑一聲。

血奼種乃許多名門大派或者有傳承的勢力,為弟子門生在紫府中種下的印記,若鬥法失敗,身死道消,此印記便會啟用,攝取仇敵一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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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於是烙下了復仇印記。

見顧雪身死,小山君本緊繃的心神,頓時鬆弛下去。

它喘著氣,走到連全屍都沒留下的梁供奉屍體前。

“這種法力的氣息……是先生出手了?”

感到著那熟悉的法力波動,小山君頓時反應了過來。

心中有些後怕。

雖然它如今血脈返祖,實力大進,卻並非是練氣大圓滿修者的對手。

一旦交戰,九死一生。

“先生究竟是何來歷?為何棲居於幽谷,卻從未聽聞他的名號?”

“能談笑間,誅殺練氣大圓滿修者,怕是得築基修為吧?”

小山君心驚不已。

目光掃視,雪地中,一道烏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脖間靈石散發微光,微微顫抖。

“先生遺留的法器麼?”

小山君心中一動,行至雪地中,將那片逆鱗叼起。

便見本極度堅硬的逆鱗,在與破魔錐的碰撞中,邊緣處微微捲起,留下了個豁口。

腳踩雪地上。

重重雪堆下,銀角王渾身氣息內斂,如同一塊頑石。

小山君的身影微微停留了下,繼而折返入林,虎軀隱沒遠方。

片刻後,

雪堆窸窸窣窣,銀角王扁平的腦袋探了出來。

“還好我謹慎行事!這頭小虎不對勁,血脈返祖了?這片杉林太它奶奶的邪性了!”

銀角王驚魂未定,稍稍分辨了下方向,身軀一扭,就要鑽入雪地。

下一秒,一道烏光掃過。

銀角王的鱗片頓時撕裂,皮開肉綻,被斬成兩截。

卻見小山君從始至終,都站在杉林樹下,目光幽幽的看著銀角王的表演。

脖間水滴狀靈石還在發著光。

身體被斬成兩截。

但即便這樣,銀角王依舊未死。

“卑鄙啊!”

慘叫聲傳來。

周天血霧中,銀角王的前半截身子從原地射出,凝華成一道血光,一瞬掠數丈之遠。

但逆鱗繼而轉回,幾個來回便將銀角王攪成了一灘肉餡,汩汩鮮血從傷口處流出。

小山君乃李清霖的食谷行走,小山君所在之地,便是李清霖的道標,就可借予山君法力及法器。

“這是……兵火?”

暖硯從銀角王屍首中跌落。

李清霖隱隱察覺到內部那團幽綠靈火,不由欣喜不已。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手中的這枚逆鱗,剛好在與梁供奉的鬥法中受損,此時有這團兵火相助,李清霖便能進一步將其煉化,提升堅硬程度。

到時候,論堅硬程度,恐怕堪比築基大修使用的下品法寶了!

若是掌握了制符、刻陣的技藝,甚至還能為逆鱗增添更多的神異!

好哇好哇!

“魔蛟,真是頭好妖啊。”李清霖無比感慨。

雖然與這頭魔蛟素未謀面,但也算單方面結交多年了。

魔蛟屢屢送來奇珍異寶,先是逆鱗、後是兵火,還有不少珍稀的妖獸,屬實熱心腸。

他日若有機會,必定以逆鱗斬它一刀!

在李清霖的授意下,小山君陸續將梁供奉及顧雪的兩個儲物袋找到。

銀角王畢竟也是練氣八層的妖獸,渾身是寶,更是施肥增加靈土壤藥性的好材料。

自然也被抬回了藥園。

見小山君還有些生澀的摸屍動作,李清霖心中思索。

“五火道人,卻是留之不得了。”

本來按照李清霖的想法,五火道人在磨礪小山君的同時,也可掣肘小山君,讓小山君為李清霖所用。

有壓迫、有危機,才會讓小山君意識到實力的重要性。

李清霖便可從中謀劃利益,以小山君為行走,攪動風雲。

但如今,五火道人兇焰獵獵,不僅勾結了幽星塢,還引來人類修者,意圖吞併丹慄山。

更是將李清霖都賣了!

此舉,無疑讓李清霖心中生起幾分怒火。

“欒陽穀?五火道人這廝,怕是想煉靈脈,築基吧?”

……

欒陽穀。

寒潮下的火山陷入沉寂之中,唯有地底還散發著餘溫。

此時暮色漸濃,但一座座山峰上卻點著烽火狼煙,妖獸那綠油油的眼眸,如同星子一般點綴在昏沉的夜中。

澹澹的硝煙彌漫在空氣中。

未散的血腥味,驚退漫山野獸。

路邊草叢中,不時看到斷肢骸骨和破碎的法器。

而此時,

欒陽穀邊緣的一座地下溶洞中,五火道人端坐於兵帳之內,看著桌前沙盤。

右手坐著一位白髮老者,雙目微閉,似乎在養神。

此人便是金寶閣派遣的另外一位練氣大圓滿修者,自稱玉立子,使得一手九龍焰法,便是同境修者,都不敢沾染半點火毒。

五火道人左手邊坐著衍陽蝠,面容蒼白,顴骨高聳,略帶一些書生氣。

此刻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目光有些放空。

最近這段時間,五火道人強攻欒陽穀不大順利。

先是黑猿和影娘合力,激發一直深藏靈脈深處的八方陰陽護靈陣,將五火道人率領的妖兵分隔成八部分,難以互相支援。

後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隻獨行修者。

分明不足練氣七層的修為,但來去如風,行同鬼魅,便是五火道人設局,親自出手都只是擊傷,而無法將其留下。

但還好,在五火道人的步步緊逼下,黑猿一方的底牌也漸漸掀露完畢。

而好戲,方才登場。

今日金寶閣前來助拳的練氣大圓滿修者到了。

在個人偉力熔鍊一身的修仙界,單個修者,足以爆發令人膽寒的威力。

千軍萬馬前取上將首級只是等閒。

更不用說五火道人同樣手握重兵,點兵遣將,形成殺陣。

若是以這位練氣圓滿修者為陣心,大可直搗欒陽穀,殺得黑猿等妖丟兵棄甲。

欒陽穀淪陷,只是時間關係。

“那群火鼠圍剿得如何了?”五火道人向一隻妖獸問道。

此妖快速回道:“那群火鼠大多都是未開靈智的野獸,我等以香油為誘餌,絞殺了大半。只是影娘及時來援,救下了鼠王。”

五火道人聞言,眉頭一皺。

這群火鼠,才是欒陽穀的原住民。

尤其是鼠王,沐浴岩漿地火而生,出入火山熔管之間,更有噴火引焰的神通,搞不好哪天就引動了火山噴發,將大家都埋葬於熔岩之下。

玉立子此時睜開眼,語氣平靜道,

“無妨。明日爾等為我掩護,我下火山熔管一探,我倒要瞧瞧,究竟是鼠王的天賦神通厲害,還是我這九龍焰法更勝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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