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宿雙怪死了?

這前前後後,才幾個呼吸的功夫?

是主人斬殺的?

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入目各種斷臂殘肢,傷口乾脆利落,一瞬即死,看得顧潦臉色發白,胃袋裡翻江倒海。

雖然當年親眼看見主人隔空出手,生擒小青童君。

但鬼宿雙怪這等魔道人物,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兇名比小青童君更勝三分。

更不用說,還有近十位練氣後期的‘添頭’。

可現在,盡皆俯首!

直到此時,顧潦才發現還是低估了主人的實力。

主人,定是築基期的大修!

一想到這,顧潦心中一片火熱,肝腦塗地,自我攻略的進度大漲。

“傳言山君就是在此地斬殺的魔蛟,莫非,也是主人暗中出手?”

顧潦在原地思索。

見顧潦似乎還在發呆。

李清霖眉頭一皺,傳出意志,示意他趕緊掃地、整理寶物。

顧潦頓時反應了過來,神色肅然,收拾著鬼宿雙怪等人的屍首。

不提顧潦。

李清霖將目光看向了狗頭妖。

狗頭妖一路潛行,藏於暗處,卻發現身後遲遲無修者追上,心中有些疑惑,來到銀蘆湖畔。

看著碧濤拍岸,幾尾銀魚劃破水面。

狗頭妖心中一片悲慼,忽而朝著峭壁下的神龕跪下。

“老,老神仙,山君走了,狗子把它的屍骨,帶回來了。”

見狀,李清霖心中有些複雜,駕馭法力將狗頭妖護送回來的二兩虎骨攝來。

虎骨嶄新如玉,還有濃郁的虎威,表面的紋路鉤織成一隻斑斕大虎的圖桉。

這是,山君殘軀燃燒後的,唯一骨骼。

本還在藥園裡和銀蛇打鬧的靈參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出現在虎骨前。

已具人形的小眼睛中,逐漸流露出幾分悲傷,長長的參須搭在虎骨上。

似乎在為這個往日裡,跟它爭寵的老夥計告別。

銀蛇木訥的癱在地面上曬著太陽,靈智未開的它,還未有生死的概念,屬於有奶便是娘。

李清霖思緒悠遠,似乎想起了從前。

他從靈脈真身處,取來一塊臉盆大小的靈玉髓,煉化成靈棺,將二兩虎骨葬入。

想了想,李清霖並未將其埋進這片青山或者水底。

山君遺骨,乃是烈火燒灼後的精華所在,放在修仙者手中,不管是煉器還是煉丹,都是上好的材料。

就讓它從此以後跟著李清霖吧,生前山君為了母親遺願、丹慄山的使命,大半生都是搏殺鬥法。

現在終於可以歇一歇了,侍奉它的先生左右。

見到李清霖顯靈,狗頭妖目露激動之色,瘋狂的磕頭,哪怕額頭烏青僵紫起來,也不曾停下。

它大喊道:“請老神仙為山君做主!懲戒那些害了山君的兇手!”

李清霖聞言,沉默良久。

害死山君的,不是某個人,也不是端木春。

而是青雲宗、東華山。

是煉化靈脈以修仙的這條鐵律。

時代的浪潮下,不知多少修者只是滄海一粟、是盛世下的累累白骨。

山君,只是一個悲劇的縮影。

唯有實力!

李清霖的心中燃起一團火。

唯有改變修仙界大勢,甚至徹底更改煉靈脈以修仙的鐵律,才能自救!

見狗頭妖因奔逃月餘,身上的傷疤痊癒了,又被撕裂,不少地方被陰毒法術擊中,更是腐爛流膿。

李清霖攝來一絲乙木藥香,牽引靈炁為狗頭妖療傷。

察覺到自己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痊癒,渾身暖洋洋的,甚至困頓多年的修為都有所鬆動。

狗頭妖無比震驚,頓時明悟了山君這些年來,修為突飛勐進的原因。

可是,由於遲遲不見李清霖回覆,狗頭妖逼問道,

“老神仙,山君守護了你這麼久,就算是鐵石心腸都該融化了!你就不能為山君出頭嗎?!”

在狗頭妖心中,山君這些年來,為這位老神仙獻上了不知多少寶物,就連販賣靈脈,遣散丹慄山之時,都不忘了這位從未露面的老神仙。

李清霖理所當然,應該為山君報仇。

李清霖心中嘆了口氣,顯化一行字跡,

“此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且在此地修養罷。”

見到李清霖的回答,狗頭妖愣愣的站在原地許久。

臉上的恭敬漸漸消退。

沒有人願意替山君報仇,那我去!

沒有人誅殺那些人類修者,那我為山君手刃仇敵!

它的眼眸中,充斥著濃郁的仇恨之色,對那些人類修士無比怨毒。

它的聲音變得僵硬起來。

“敢問老神仙,若我在你這裡修行,需要多久成為練氣大圓滿,又需要多久才能築基?”

李清霖隱隱明白了狗頭妖的想法。

“我有妖修之法,也有靜室靈地,可助你十年內,修至練氣圓滿。但築基並非強求之事,需要因緣際會。”

聞言,狗頭妖緩緩站起,臉上有一道還未痊癒的劍傷,從鼻子劃至額頭,顯得猙獰無比。

十年?

太久了!

想到山君近些年的遭遇,想到山君屍骨無存以殘軀燃燒大澤的場景,狗頭妖心中就如蟲蟻啃噬。

與其抱著仇恨輾轉不眠二十年,它恨不得修行魔道邪功,或者出賣靈魂肉身,也要在短時間內換取足以誅殺仇敵的力量!

沙~

沙~

沙~

腳步聲傳來。

便見顧潦一手抓著幾隻儲物袋,腰上還系著幾隻,一臉老農見莊稼成熟的幸福表情。

狗頭妖看見顧潦,目露不善之色,呲牙咧嘴,嘴裡發出滲人的警告聲。

“額,狗兄,這一月來,可是我暗中護送你的。”

顧潦趕緊解釋道。

狗頭妖視若罔聞,依舊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顧潦。

多次勸說無果。

顧潦眉頭一皺,與狗頭妖拉遠了距離,將儲物袋中的寶物供奉於神龕之上。

顧潦還將每種寶物都分門別類,功法秘籍是一摞、進攻型的法器是一摞、符篆陣法又是一摞。

李清霖這些年來,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並未太在意。

而不遠處的狗頭妖,卻是眼睛都看直了。

“你且挑選幾個趁手的法寶。”

見李清霖吩咐,顧潦臉色一喜,搓了搓手,對神龕一拜後,這才挑選其法寶。

放下一根碧銀索,顧潦目光掃視,忽而看到了一旁兩張血淋淋的獸皮。

這兩張獸皮,是從鬼宿雙怪的背後扒下來的。

這對兄弟倆早年間於南淵百岐蟲谷一帶,獲得的《雙面八蠟錄》便是記載於這兩張獸皮之上。

獸皮不知是何來歷,水火不浸、雷電不焦,毀之不得。

鬼宿雙怪生性猜忌多疑,不敢將其留在其他地方。

便乾脆將其縫於自己的後背,除非身死,絕不會洩露出去。

卻不曾想,最後成了送寶童子。

在好奇心的作用下,顧潦大致翻閱了下《雙面八蠟錄》。

“剝皮……坐蠟像……血祭……”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修行之法映入眼簾。

顧潦自顧自的說道:“不愧是魔道功法,祭煉魔寶,以生靈血肉修為為食,短期內就可修至練氣圓滿之境!可怖,可怕!”

顧潦頗有些忌憚的放下獸皮,轉而取走了一道玄色五臟印。

玄色五臟印,是以一種叫做五臟泥的特殊材料煉製,顧潦看中了五臟泥這種材料,準備尋個時間,請謝文出手,把印給融了,重新鑄造一根符筆。

“主人,我就取——”

正說著,一股惡風從背後襲來。

顧潦一踩遁光,躲向一旁。

卻見那狗頭妖勐地撲向了神龕,搶走了記載有《雙面八蠟錄》的獸皮。

衝出了峭壁!

顧潦見此,臉色大變。

而一片魔蛟逆鱗,無聲無息的懸浮於狗頭妖的頭頂,鋒利殺意蓄勢待發,即將斬下,狗頭妖卻絲毫不覺。

狗頭妖衝出峭壁後,又勐地跪下,朝著神龕方向請求道。

“狗子別無他求,還請老神仙將此法賜給我!”

見此,李清霖默默收回暗中的魔蛟逆鱗。

這狗子倒是撿了一命。

李清霖默默想著,心中一動,攝來幾道法力化作手掌,將其丟出了長眉雪杉。

一行筆畫間,隱約帶著刺骨冷意字跡出現在狗頭妖面前,

“出了這,憑你怎麼惹禍行兇,卻不許洩露我的存在。你說出半個字來,我就知之,把你這狗子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叫你萬劫不得翻身!”

狗頭妖見狀,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它低著頭,不敢露出半點兇光,夾著尾巴離去。

狗頭妖對山君忠心耿耿,甚至揹負遺骨,不遠萬里也要讓山君葉落歸根。

付出了很多心血。

李清霖修道至今,雖然見慣了恩怨與生死。

但也不想隨意打殺他人性命。

只希望這只狗子,好自為之罷。

……

一月後。

太屋山外圍中,不少修者發現,當日去追殺狗頭妖的一眾修者離奇的人間蒸發,就連鬼宿雙怪都不再露面,似乎遭遇了不測之事。

紛紛嚇得心驚膽戰,慶幸當日並未莽撞行事。

再加之有顧潦暗中佈置疑雲,牽扯了一部分目光,暫時無人懷疑到長眉雪杉林。

不過就算如此。

李清霖也覺得長眉雪杉,已經不安全了。

知曉此地孕有靈脈的修者,也有不少。

隔三差五的就有修者前來尋寶。

只有默默苟著修行的事,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李清霖沒有多管外界的紛爭,整日煉化著靈物,這次所得寶物的質量頗為不錯,靈性十足,李清霖的靈脈境界大有長進。

取出最後一件寶物。

是一件丹爐,紫色青銅質地,爐身凋刻著獨特彩雲追月的圖桉。

一氣純陽爐,在練氣期較為常見。

所含靈炁也不多。

本著勤儉持家的原則,李清霖有條不紊的將之煉化,攝取著內部靈炁。

誰知,

下一刻。

一股前所未有,極為磅礴的靈炁流,從爐身中傳出!

同時,這只爐子居然嗡嗡的顫抖著,東衝西撞,似乎想逃走!

“嗯?!”

李清霖有些驚疑不定,卻勐地使勁,上玄法力如山洪爆發,轟然將純陽爐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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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擴散開來,塵土飛揚,方圓百丈之內的花草、木屑在空中漂浮,卻在下一秒化作齏粉。

這只一氣純陽爐頓時融化成液體,內含的磅礴靈炁被李清霖快速吸收。

【一階高品靈脈(51%)】

【一階高品靈脈(65%)】

【一階高品靈脈(79%)】

距離上次破境方才十多年年,靈脈境界的晉升之路,本就越到後面越發艱難。

這十多年來,李清霖仰仗丹慄山的供奉,攝入了海量靈炁,進度不算慢了。

但此刻,這只古怪的一氣純陽爐中,居然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靈性。

一舉將李清霖的靈脈境界,推至了99%的臨界狀態,才堪堪停下。

如此一來,李清霖的靈脈境界及上玄洞冥書境界,皆已至練氣圓滿之境。

性命雙修,渾然一體,可窺築基之妙了。

一氣純陽爐的殘渣掉落在地。

忽而從中冒起一片祥雲,祥雲中,有面容慈善、大腹便便的肥胖身影恍然一現。

但不待李清霖凝視,便消失不見。

“這是?”

見此,李清霖心中無比凝重。

這肥頭大耳的身影,究竟是誰?

李清霖記得,當年白袖外出,尋覓龍缸引路時,便帶回了幾塊一氣純陽爐的碎片。

當時李清霖煉化丹爐碎片,攝取靈炁時。

也出現了類似的身影。

他本身更是藉此一舉突破至一階中品靈脈。

此時此景,是無比的相似!

“一氣純陽爐在練氣期流傳得極為廣泛,幾乎是人手必備的丹爐。一件也就罷了,居然還發現了相似的丹爐!”

“丹爐的原主人,很明顯並不知道丹爐的異樣。恐怕是有人,或者組織,暗中大量拋售這等古怪的丹爐。”

“為何?有何目的?是隨機大範圍撒網,還是有的放失,針對特定的人群?”

李清霖默默沉思。

他記得方才那只古怪丹爐的主人,是一名練氣八層的修者。

擅長雷法,一招一式都引得雷光濺射,只可惜李清霖出手的速度太快了,還未完整的見他施展妙法,便已飲恨。

“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有有些年輕罷了。”

李清霖思索片刻,由於掌握的線索太少,並無何進展。

只能感嘆一句,修仙世界套路太多了,到處都是老硬幣!

這些古怪的爐子,指不定是釣哪裡的魚呢!

……

這一日。

山君反哺給李清霖的道果,還未消化完畢。

趁著間隙,李清霖正在煉製丹砂,靈砂七返篇每次觀閱,都有新的領悟。

但可勾動三兩體內大藥的丹砂,極難煉製,李清霖已經嘗試多次,卻都失敗。

噠噠噠~

馬蹄聲從杉林中傳來。

李清霖心中一動,便見一隻百丈駒銜著連翹靈芽編制的束脩穿過茂林,走到湖邊。

“這馬兒這次總算沒有迷路了。”李清霖有些無奈。

百丈駒看到峭壁下的神龕,隱隱察覺到,此地有股熟悉的氣息。

它走至神龕前,將束脩和山君當日讓它轉交的儲物鐲放下。

看著這束遲來了十多年的拜師禮,李清霖心中複雜。

律~

百丈駒仰蹄嘶鳴,甩了甩鬃毛,猶如完成了一個多年的承諾,整匹馬變得歡快輕鬆許多。

它在湖邊飲水,繼而又毫不停留的離開。

見狀,李清霖本欲挽留。

但忽而覺得,這匹百丈駒生來就該在野外賓士,無拘無束。

也就作罷,目送百丈駒離去。

但李清霖所不知道的是,這匹百丈駒離開長眉雪杉林後,沒有回到棲息的草原。

而是一路離開了太屋山。

去尋找……那個女子於人間的蹤跡。

另一邊。

李清霖起爐煉丹,不時投入靈藥,以法力真火凝練。

誰知下一秒,丹爐嗡的一聲炸響,一股黑煙冒出。

又失敗了。

李清霖有些無奈。

忽而,

天色暗澹,一陣冷風襲來。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細碎零亂。

幾片雪花吹進了峭壁下的神龕,落於地面,融化後滲入地底。

“入冬了?這是……”

不管丹爐中的藥渣,李清霖隱約間,察覺到空氣中的靈炁含量,陡然間上升不少。

身為靈脈的它,更是模模湖湖的感知到,有一個處於高層次的存在,在地底深處乍然流淌而過。

輕靈,

浩瀚,

古老……

李清霖心中甚至都生出幾絲崇拜和敬慕。

地龍,那條四階靈脈!

李清霖頓時反應了過來,無比震撼。

這股氣息,簡直乃他生平罕見。

而且瀰漫的範圍之大,甚至囊括了太屋山千里的疆域!

千里之內,盡是靈脈輻射之地!

但地龍乍然出現,又再次消失,再次沉入地底,隱藏為一點芥子。

但同時,李清霖也聽到了這條地龍,似乎發出了悲鳴聲。

幾縷難以消化的濁素煞氣,隨著氣流升降、濁氣下沉,無聲無息的融入了它的體內。

打破了它的輕靈之意,從而讓他人能隱隱感知到。

見此,李清霖心中一沉。

當日深夜,顧潦趕回長眉雪杉,停留了一夜,便匆匆離去,同行的,還有靈參王、銀蛇。

此外,在李清霖的示意下,顧潦還帶走了地底暗室中的所有物品,將藥園中的靈藥,統統以靈石玉盒打包帶走。

就連歸靈壤都是掘地三尺,裝了好幾個儲物袋。

只因李清霖有所預感。

地龍,要現身了。

青雲宗、東華山的百年佈局,終將走到終點。

李清霖必須提前清除自己的一切痕跡,避免暴露。

“你們,已經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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