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琦疲憊的返回自己的鹽鐵院,脫下官袍之後,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第五原是第五琦的侄子,也是第五家族子侄輩中少數成器的,第五琦一直把重要的事情委派給他。

上一次派遣第五原去鳳翔府,想要運作一下返回中樞,可是第五原拿著自己的拜帖,連宰相家的門都沒能進去。

第五琦嘆息一聲,雖然他善於理財的名聲在外,但是朝堂上的大員依然輕視他。

這一次好不容易度支郎中出缺,要知道財臣的上升通道也就這麼幾個,要是不能晉升度支郎中,日後就更難升官。

第五原接著說道:“叔父,這一次侄子沒能見到宰相,但是也認識了幾位得力的朋友。”

“哦?”

第五琦看著侄子隨口問道:“你結交了誰?”

朝廷中能有影響力,將第五琦運作到戶部的,也就是這麼幾位大人物。

宰相都不肯見第五原,那還有誰能幫他升遷?

一想到這裡,第五琦就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在江淮從無到有建立鹽院,可以說是嘔心瀝血。

禁絕私鹽的時候,為了剿滅這些鹽匪,還要帶兵打仗。

可以說是費盡了心血,可是朝廷卻只想要不斷的索取江淮的賦稅,對他這個有功的財臣吝嗇賞賜。

第五原說道:“叔父,在見裴相國的時候,我遇到一位隴右來的士子,我們兩個人意氣相投。”

“這位隴右士子是太原王氏的子弟,家族為了避禍搬去了隴右,是河西推薦參加科舉的士子。”

隴右士子?

第五琦點點頭,侄子能夠結交這些參加科舉的士子,那也是認識了正經的朋友。

雖然參加科舉不一定就能中舉,但是好歹能夠得到州府推薦,也是德才兼備的讀書人。

只不過一個還沒踏足官場的年輕士子,又能對自己有什麼幫助?

第五原又說道:“後來王兄帶我認識了隴右都督府留後使商博,據說這位商留後使是延光公主的入幕之賓。”

第五琦眼睛一亮。

大唐的公主可是權力很大的,強勢如同太平公主,甚至想要染指皇位。

延光公主,第五琦自然是知道的。

作為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延光公主經常出入宮闈。

如果這個商博真的是延光公主的入幕之賓,那說不定能夠說服延光公主向皇帝推薦自己。

一想到這裡,第五琦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向第五琦通報,說是門外有貴客。

管家看到這個來客雖然沒有亮明身份,只是送上了拜帖,但是神情倨傲,不是普通人,管家不敢怠慢,立刻帶著拜帖遞給第五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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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琦看到這份拜帖用的是目前最流行的隴右白紙,拜帖上沒有寫官職和名號,只寫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儻瑰韋”。

看到這個名字,第五琦先是一愣,接著露出驚訝的表情。

第五原湊過來問道:“叔父?黨鬼偉?這是何人?”

第五琦嘆息一聲說道:“平日裡教你多讀點書,這是一個化名。”

“化名?”

第五琦說道:“司馬相如的《子虛賦》裡有一句‘俶儻瑰韋’,這名字就對應著一個俶字。你知道如今朝廷中哪位大人物名諱為俶的?”

第五原也是個機靈的人,他立刻說道:“叔父!您是說太子殿下?”

第五琦立刻說道:“還不快迎接東宮的使者!”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名面白無須的年輕人,被管家請進了宅子。

看到第五琦隆重的樣子,這個年輕的宦官笑著說道:“在下東宮掾令程元振,拜見第五鹽鐵使。”

第五琦更是覺得驚訝,東宮掾令是掌管東宮所有太監的職位,雖然職位本身不高,但是東宮最信任最親近的太監。

這個程元振是太子李俶的貼身太監,太子派他過來,體現了對自己的重視。

程元振也不和第五琦虛禮,等到第五琦將他引到了書房中,程元振直接說道:

“我家殿下聽說第五鹽鐵使在謀求度支郎中的職位。”

第五琦一怔,程元振更是直接說道:“殿下能幫你。”

利益交換這件事,就是這麼簡單直接。

對於第五琦這一類的財臣,更是明白等價交換的道理。

這個世界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切東西都是有代價的。

自己和東宮素來沒有交往,東宮竟然說願意幫助自己升官,那自然需要自己付出什麼。

第五琦糾結起來。

度支郎中是重要的職位,可是受了東宮的恩情,那就等於加入了太子的陣營。

自己這樣的財臣,本來就是技術官僚,根本沒有必要摻和到朝廷的風波中。

程元振看到第五琦態度猶豫,立刻說道:“如今度支郎中出缺,其實按照第五鹽鐵使的資歷,是完全可以勝任的。”

“只不過陛下擔心第五鹽鐵使離任,影響江淮的鹽稅要務,所以目前正在猶豫。”

第五琦立刻亮了眼睛。

第五琦在朝堂沒有根基,也沒有消息來源,程元振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了。

程元振又說道:“按照殿下的意思,如今天下的財賦,基本上都靠著江淮,其實朝廷這個度支郎中能掌握的財源也有限。”

“完全可以讓第五鹽鐵使升任度支郎中,繼續兼著江淮租庸使和鹽鐵使的使職。”

“這樣又慰勞了第五鹽鐵使的勞苦功高,又保障了朝廷的財源穩定,是兩全其美之法。”

第五琦更是心中狂喜。

他謀劃度支郎中這個職位,但是也有些捨不得鹽鐵使這個職位。

要知道自古以來管鹽的都是肥差,第五琦算是清廉的官員了,但是只要他在這個位置上,也能提攜家族中不少人。

程元振帶來的這個方案,又照顧了第五琦的面子,又保全了他的裡子,這個價格可是開的太高了。

第五琦忍不住就要答應下來。

可是他又清醒了,東宮如此拉攏自己,肯定圖謀不小。

第五琦立刻讓侄子出去,將靠近房間的下人全部趕走。

這才向程元振問道:

“那殿下需要第五琦做什麼?”

程元振笑著說道:

“殿下只需要一樣東西——錢!”

第五琦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他又問答:“殿下要多少?”

程元振伸出三根手指,第五琦露出肉痛的表情問道:“三萬貫?”

三萬貫已經是相當大的一筆錢了,不過第五琦倒也是能拿出來這些錢。

沒想到程元振搖頭說道:“鹽鐵使說笑了,難道你以為殿下是賣官鬻爵之徒?”

“殿下要的不是三萬貫錢,是你江淮鹽稅的三成!”

第五琦驚訝的站在原地,程元振卻說道:

“殿下是國之儲君,這錢也是我大唐用的,進的也是東宮的公帑,也是為國養士,養兵的開支。”

第五琦只覺得全身發冷。

程元振又說道:“鹽鐵使還記的賀蘭進明節度使嗎?”

說到賀蘭進明,第五琦臉色又是一變。

程元振說道:“殿下已經打聽到了,當日賀蘭節度使要守臨淮,不肯發兵救援睢陽,被張巡派來求援的南霽雲斬了腦袋,奪了臨淮的旌節。”

第五琦沉默不語,賀蘭進明是他的舉主,按照大唐官場的規矩,他和張巡南霽雲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甚至如果他不為了賀蘭進明報仇,也會被官場上的人嗤笑。

賀蘭進明的死因,早就已經有訊息傳到了揚州,但是第五琦一直都是裝鴕鳥。

這下子被程元振挑破,第五琦也只能說道:“大帥對琦有知遇之恩,我與南霽雲不共戴天!”

程元振說道:“只要鹽鐵使答應,殿下就會讓御史參奏張巡和南霽雲。”

這下子第五琦徹底走進了死衚衕,太子已經開價到這個地步,如果拒絕就不禮貌了。

就在這個時候,第五琦的侄子第五原突然進門。

“叔父,今日各地鹽院有要事上報,您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吧。”

侄子解圍,第五琦立刻說道:“程宮令,抱歉抱歉!本人有要務在身,去去就回!”

說完就跨步走出了書房。

等出了書房,第五琦對著侄子說道:“這次出去讓你歷練了不少,也幸得有你解圍,要不然就糟了。”

第五原說道:“叔父,侄子是覺得投靠太子不妥。”

第五琦和侄子走到安靜的花園問道:

“你且說說看。”

第五原說道:“東宮是儲君,可我們鹽院收給陛下的錢,也是進的戶部的國庫,哪裡有進東宮私庫的道理。”

“這東宮一旦有變,我們第五家就是謀逆之罪,抄家滅族萬劫不復!”

第五琦點點頭,侄子說的沒錯,要是真的幫著東宮截留江淮的鹽稅,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第五原又說道:“侄子在鳳翔府也聽到一些訊息,且與叔父說一說,免得上了東宮這條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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