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鄧恩的敘述，瓦莉拉略微有些訝異。
她驚訝的地方在於，鄧恩居然連碼頭區原本兩個小幫派的前老大是自己殺的都猜出來了……這可是很難的！
要知道，東區的那些個小幫派，就連興起和衰敗也算不得什麼值得報道的大事，更別說只是內部權力更替這樣的小事了。
這樣也能被鄧恩挖出來，可見他確實調查得很細緻，同時這也說明了“夢魔”在挖掘情報上的獨到優勢。
“你猜的不全對，”瓦莉拉一點兒也沒有秘密被揭破的氣憤，“兩個幫派老大失蹤是我幹的，不過我只殺了和‘極光會’相關的那個……至於另一個，他活著離開了貝克蘭德。”
她大略解釋了一句，之後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查得這麼清楚的？”
“你不知道？”鄧恩深邃的灰眸中閃現一絲疑惑。
他本來以為，瓦莉拉對周圍人的掌控就算稱不上嚴苛，也應該不至於如此鬆散，連這麼明顯的跡象都沒有察覺，但看過瓦莉拉的表情以後，他默然了幾秒，還是開口解釋道：
“你都把後來合併的‘工人聯盟黨’失勢頭領招到自己家了。
“還有，從前段時間開始，那個——馬卡羅夫，他和碼頭區的‘工人聯盟黨’又恢復了聯絡，似乎殘留的影響力有所回升。”
說到具體人名時，以健忘著稱的“夢魔”還是頓了一頓才記起來。
聽到鄧恩這麼一說，瓦莉拉就反應過來了。
當時蘭爾烏斯死亡的報道她也看了，知道馬爾克和“極光會”的那個坎貝爾也都在同時被“紅手套”解決了……看來“極光會”因此失去了對“工人聯盟黨”的控制……嗯，馬卡羅夫確實算是“工人聯盟黨”現存最有威望的人選之一了。
瓦莉拉想起來管家近期也確實有彙報馬卡羅夫的外出行為，只不過她並沒有太過關注——
只要不是危害自己的行為，她不會多加干涉。
她沉吟片刻，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再度插手這件事情……
“我明白了。”
瓦莉拉點點頭，想的挺多，回答卻很簡略。
鄧恩對她的反應越發感到費解。
按常理來說，如果這在她的意料之外，那她不是應該對自己的調查行為感到冒犯和惱怒？
又或者這是她的有意引導，那她也應該是順勢表演，繼續誤導我的思路？
怎麼回一句“明白”就沒有下文了？
“所以你是‘生命學派’的成員，師從一位‘先知’？”鄧恩丟擲自己得出的結論進行試探。
他對“生命學派”的瞭解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本紀元初期誕生的隱秘組織，以師徒傳承為主，主要掌握“怪物”途徑，出過“先知”，主張絕對理性世界、靈的世界和物質世界的三重劃分，疑似信仰月亮而非“緋紅之主”的女神。
“我說過了，我信仰‘黑夜女神’，”瓦莉拉開口糾正道，“而不是什麼‘原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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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鄧恩這樣堅定的女神信徒而言，這顯然是最需要澄清的一點。
“至於‘生命學派’……我本身並不是他們的成員，不過我確實認識一位‘生命學派’的半神。
“他雖然不是‘先知’，但也相差不多。”
又開口解釋了一句以後，瓦莉拉想了想，索性就再多說一些：
“我和‘魔女教派’也有過衝突，過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現在不受任何組織或個人的限制，擁有完全自主的行為意識。
“還有我的過去經歷。
“誠實地說，我沒想到你會做這麼細緻的調查，但無論如何，那都不是什麼值得嚴格保密的事情，否則我也不會把莉迪亞他們三個送到你那裡。
“你該清楚，我如果想要控制你，你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瓦莉拉相信，哈羅德起先受到限制後又解除的經歷，就算他自己不說，鄧恩也應該已經知曉——
在有得選的情況下，她更願意得到可以信賴的同伴，而不是用類似“魔女教派”那樣手段控制的下屬。
仔細觀察過瓦莉拉對自己試探的反應以後，鄧恩不得不承認，自己又開始傾向於相信這位已經是序列5的魔女。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檢索內心，也沒有察覺到“魅惑”之類的影響。
“好吧，”他嘆了口氣，“我為自己的調查行為道歉。”
鄧恩隔著鏡面，向瓦莉拉行了一禮。
重新抬頭以後，他略一猶豫，還是開口說道：
“莉迪亞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想幫她問問……”
“‘代罰者’科爾沃的事情，對吧？”瓦莉拉直接打斷了他。
在鄧恩點頭的同時，她深吸一口氣，用儘量平穩，但仍帶著一絲顫抖的語氣說道：
“他是我殺死的，誤殺。”
重新從記憶中翻起這件憾事，瓦莉拉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完了這簡短的一句話。
接下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鄧恩也沒有出聲，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穿衣鏡前，等著瓦莉拉整理情緒。
……
聽完了瓦莉拉簡略的過程描述，鄧恩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站在官方非凡者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嚴重的犯罪行為；但如果她的描述屬實，從個人情感出發，他也完全能理解瓦莉拉當時的反擊。
畢竟這是出於求生本能。
“我會向莉迪亞解釋這件事情的，”瓦莉拉有些低沉地說道，“等一個合適的時間。”
“好。”鄧恩緩緩點頭。
他都有些後悔詢問這件事情了。
這是一樁理不清的事故，瓦莉拉既然沒有逃避的心思，那最好還是交由她和莉迪亞這對當事人自己處理，旁人插手都算是一種僭越。
因為氣氛接近凝固，兩人又沉默了一小段時間。
瓦莉拉收斂了情緒以後，開口打破僵硬的談話氣氛：
“我有因斯·贊格威爾的訊息了。”
“還是命運？”鄧恩的目光倏地銳利了幾分。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上一次瓦莉拉就是這麼告訴他的——“因斯的命運在貝克蘭德。”
瓦莉拉點頭，說出早就準備好的回答：
“他的命運將出現在海上，最後在南大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