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手鍊
白龍降落在尹倫伍德家族族堡前的廣場上，掀起遮天蔽日般的沙塵。
克來圖斯·尹倫伍德伯爵屏住呼吸，任由炙熱的狂風吹打在臉上，心中充滿了敬畏。
“凱撒陛下，歡迎來到尹倫伍德城！”等熱風漸止，克來圖斯伯爵俯身行禮，大聲道。
山姆威爾從白龍背上一躍而下，上前扶住克來圖斯伯爵的手臂，笑道：
“克來圖斯伯爵，你父親生前就跟我吹噓過你的勇武，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陛下您過獎了。這次能擊敗馬泰爾家族，還是多虧了您的幫助，若不是您派兵封鎖綠血河，讓陽戟城糧草斷絕，河間地和谷地的俘虜爆發叛亂，恐怕馬泰爾家族還不會這麼快認輸投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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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戟城現在情況如何？”
“已經被河間地和谷地俘虜控制，但城內嚴重缺糧，情況很糟糕。亞蓮恩公主自知無力平亂，才放下武器投降，提出的要求，就是讓我們立刻支援陽戟城，穩定局勢。”
山姆威爾略一沉吟，問道：
“你認為應該怎麼處理馬泰爾家族？”
克來圖斯伯爵看了身邊的風暴王一眼，斟酌著說道：
“陛下，我之前已經同意了亞蓮恩公主的請求，正準備發兵陽戟城。而且……我準備迎娶亞蓮恩公主。”
山姆威爾聞言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對方的眼睛。
克來圖斯伯爵沒來由地一陣心慌，連忙解釋道：
“陛下，我知道自己已經跟您的妹妹訂婚，但……為了穩定多恩，我恐怕只能毀約了。”
山姆威爾還是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克來圖斯伯爵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再次開口道：
“陛下，我的堂兄阿奇巴德爵士將代替我迎娶您的妹妹，他是位比我更英俊更勇武的騎士，配得上塔拉小姐。
陛下，請您理解，我娶亞蓮恩公主只是為了順利執掌多恩權柄，畢竟馬泰爾家族在這片土地上有著其它家族難以企及的威望。
您放心，等我們結婚後，我會和她一同向您屈膝效忠。”
見山姆威爾依然不說話，克來圖斯伯爵心中越發慌亂，連忙又道：
“如果您需要，我們還可以放棄親王公主之類的稱號，接受公爵頭銜，立誓永遠效忠凱撒家族。”
“克來圖斯。”山姆威爾終於開口了，“悔婚可不是個體面的事情。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亞蓮恩可是親手殺了你父親。”
“是，是，您教訓的是。”克來圖斯伯爵見對方開口，而且態度也不算太壞，終於松了口氣，“我當然沒忘記父親的仇恨，但為了多恩的穩定，我必須做出這個艱難的選擇。也希望您能理解。如果您還需要什麼補償，請儘管提。”
山姆威爾眼神玩味地看了這位年輕的伯爵半晌，才道：
“你悔婚傷的是我妹妹塔拉的心，所以你必須親自向她道歉。”
“當然，當然。我會跪在塔拉小姐面前，祈求她的原諒。”克來圖斯伯爵心中暗喜，凱撒的條件比他想象得要簡單，他都準備好了接受對方獅子大開口。
沒想到……
“您的寬容我將永遠銘記於心！多恩也將永遠忠於凱撒家族！”
說著，克來圖斯伯爵再次鄭重其事地俯身行禮。
可惜彎下腰的他並沒有看到凱撒眼中一閃而逝的冷光。
山姆威爾伸手將克來圖斯伯爵扶起，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似乎已經不再介意對方的毀約：
“亞蓮恩在城中嗎？”
“在的。”
“她同意嫁給你了？”
“我還沒有問。”克來圖斯伯爵笑道，“畢竟我首先想徵求您的同意。只要您同意了，馬泰爾家族還有別的選擇嗎？亞蓮恩公主既然主動投降，說明她已經看清了形勢，相信她不會拒絕我們的好意。”
山姆威爾飽含深意地笑了笑，道：
“你還是問問她的意見吧。”
“是，陛下。”克來圖斯伯爵殷勤地領著山姆威爾進入城堡，“我們特意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希望您能滿意。”
城堡頂樓的小房間裡，亞蓮恩公主正毫無形象地坐在地毯上喝著酒。
房間明亮而整潔，紅木桌上擺放著一張席瓦斯棋盤，但上面的棋子卻被拋得滿地都是。桌上還有檸檬和烤羊腿，以及葡萄乾和火龍椒，但亞蓮恩公主明顯都沒有動這些吃的，只取了紅酒。
一瓶酒很快喝光，亞蓮恩公主晃晃悠悠地爬起來，站在窗邊。朝東的窗戶敞開著，能看到蔚藍的多恩海和昏黃的沙丘。
亞蓮恩公主看著窗外的美景，忽然淚流滿面。
一定是風沙太大了。她心想。
關上窗戶，亞蓮恩公主將自己摔在羽毛床上，盯著空蕩蕩的天花板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敲響。
亞蓮恩公主以為是送飯的僕人，便沒有回應。
片刻後，侍女推門而入，道：
“殿下，請沐浴潔身，待會兒要參加伯爵大人的晚宴。”
“晚宴？”
“是的。風暴王凱撒陛下駕臨尹倫伍德城，伯爵大人特意為此準備的歡迎晚宴，邀請您參加。”
亞蓮恩公主的目光終於有了焦距，她勐地從床上坐起來，由於速度太快大腦一陣眩暈。
緩了緩，她道：“好，服侍我沐浴。”
“是，殿下。”
等侍女準備好熱水，亞蓮恩公主脫去紗裙，披散長髮，好似美人魚般地滑入浴缸中，將玲瓏有致的嬌軀浸入溫度適宜的熱水中。
溫暖的池水如同親人的懷抱，讓亞蓮恩公主心中的焦躁和恐慌漸漸褪去。
氤氳的霧氣中，她似乎看到父親道朗親王的面孔，泣血的面孔。
還有叔叔奧柏倫親王，弟弟昆廷……還有無數多恩人，他們目光冷然，張口欲言，卻又什麼都聽不清。
亞蓮恩公主緊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直到侍女提醒，她才站了起來，走出浴缸。
侍女們為公主擦乾身體和頭髮，重新挽好髮髻，換上一身無袖的絲綢長裙和莎草編織的女士涼鞋。
“殿下，請跟我們來。”
“稍等。”亞蓮恩公主走到床邊，在自己的飾品盒中翻找一陣，取出一個精緻的寶石手鍊。
這是叔叔奧柏倫親王在她成年禮那天送的禮物。
“從今天起，你是個大姑娘了。”她記得叔叔這樣說，“得有自己的武器。”
是的，這是叔叔送給她的武器。
致命的武器。
手鍊上串著十幾顆寶石，其中一顆晶瑩剔透，裡面彷彿有某種液體在流動。
亞蓮恩公主將手鍊戴在手腕上，口中無聲地頌念著馬泰爾家族的族語——
不屈、不折、不撓。
她的目光也漸漸堅定，漸漸冰冷。
“走吧。”亞蓮恩公主轉過頭來，重新露出嫵媚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