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遠志之士?”

劉小虎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只有心存大志的人,他才不會在意財貨,也才會冒著使部曲生怨的風險,阻止部曲搶掠。……姑丈、阿弟,你倆想想,是不是這樣?”

的確是這樣!

包括劉昱、戴蘭兩部在內,力子都帳下的這萬餘義軍戰士,在聞聽南成降了,城門開了以後,有哪個不是著急忙慌地搶著入城?而他們各自上頭的部率,力子都、劉昱、董憲等等,不僅非但沒有一個對此進行阻攔的,並且如力子都與季猛所說的那些一樣,反還都認為這是籠絡他們各自部曲的一個機會,認為只有允許部曲們入城搶掠,才能更得到他們的忠心和賣命。

——說白了,上到力子都、下到義軍中的一個尋常戰士,其實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現在過的,或言之想過的,都僅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仍是那句話,他們缺少政治上的訴求,所以打下一個地方以後,最想要的,就是痛快地擄掠一番,如此而已。

在這一點上,曹幹勸阻部曲入城搶掠的行為,確然是非常的與眾不同,如似鶴立雞群。

陳直贊同劉小虎的分析,說道:“不錯,小虎你說的不錯。這個曹幹,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於今觀之,他確非常人可比。既有勇略,又懷志向,……郎君,以後對他可以多些重視!”

曹幹再有志向,左右不過是個貧賤鄉民的出身,因即使劉小虎的分析沒錯,在陳直眼中,至少現在,曹幹也仍只是一個“對他可以多些重視”的地位罷了。

劉昱應道:“好,我知道了!姑丈、阿姊,我知道我以後應當怎麼對待他了,你倆放心,我一定會對他多加厚待,必使他為我所用!”

他們三人剛才本來是在討論另一件事情,因為轅門守將來向劉昱稟報了力子都又對曹幹加以賞賜的這件事,故而他們暫時的把話題岔開,說了這麼一些曹幹的事兒。

話到此處,有關曹幹的話題已無須再多講,劉昱就把話頭拉回,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姑丈、阿姊,我總算是得到了力大率的任命,咱們正式成為了他帳下的一部,也算是在徐州就此立住腳了。這接下來,我尋思著,咱們是不是可以大刀闊斧地做番事情出來了?”

陳直問道:“郎君,你想做什麼事?”

“我以為,咱們現如下,這頭件要緊當做的事,就是招兵買馬!”

陳直說道:“招兵買馬?”

“咱們的部曲本就不很多,打了幾天南成、又打了一場郡兵,如今剩下來的能戰之士,才只有五百來人了!這麼點人,能幹什麼?故我以為,這頭件要事,即當是趕緊的招兵買馬!”

陳直沉吟了稍頃,搖了搖頭,說道:“郎君,我以為眼下還沒有到咱們招兵買馬的時候。”

“為何?”

陳直先沒有回答劉昱,問劉小虎,說道:“小虎,你覺得呢?”

劉小虎沉吟了會兒,說道:“姑丈必有高見,我願先聞其詳。”

陳直舉起了兩根手指,說道:“主要是兩個原因。”曲起了一根手指,說道,“一個是,咱們現雖得到了力大率的承認,成為了力大率帳下的一部,但咱們到底是外鄉人,實際上在徐州還算不上立足已穩,咱們如果現在就急著招兵買馬,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藉此向力大率進讒言?……別的不說,只這位董從事,他而下肯定就對咱們懷有不快。”

原本是依附自己的,轉眼間,得到了力子都的承認,居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再加上本身與力子都的關係並不和睦,董憲現在對劉昱等會是何種看法,不言而喻。

劉小虎問道:“另一個原因呢?”

陳直把另一根手指也曲了下去,說道:“要想招兵買馬,首先得有足夠的錢糧和軍械。這次殲滅龐彩所部的郡兵,咱們雖然得了些繳獲,可這些繳獲連咱們自己用都且不夠,又哪來的餘糧、餘錢、多餘的軍械招兵買馬?”

這兩個原因,一個是主觀的,一個是客觀的,都合情合理。

劉昱、劉小虎兩人想了會兒,劉小虎說道:“姑丈所言甚是!”

劉昱也不得不承認陳直所言在理,他懊惱地說道:“總算成為了力大率帳下一部,卻不能招兵買馬!姑丈、阿姊,真是急死人了!”

陳直安慰他,笑道:“郎君,你也不必著急。要說起來,咱們來到東海郡才多長時間,前後打住,攏共至今也還不到一個月,而咱們現在不已經正式成為力大率帳下一部了麼?力大率接下來,必然是要打費縣的,而且可能很快就要打,咱們只要用心用力,在打費縣這場仗中,再立下大功,如此,穩固住了咱們在力大率部中的根基,然後再作招兵買馬,不為遲也!”

“不知力大率何時會打費縣?”

陳直猜測說道:“龐彩已死,南成今又已降,費縣現必正恐,所謂機不可失,我琢磨著,最多三五日,力大率應就會揮兵北上,往打費縣!”

……

次日,力子都一早起來,帶著季猛、王丹、蕭成、高寶等人進城,董憲、劉昱等各部從事應召,也都隨從在後,及王弼、胡珍亦跟隨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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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甚好,吹面的風似也不很涼,然入進城中後,目之所見,卻是慘不忍睹。屍體隨處可見,街面被血染得黑紅。力子都騎在馬上,任由馬蹄踩踏著血泥前行,絲毫未有不忍之狀,反而興致勃勃地揮鞭指點,顧與左右說道:“多年前,我來過一次南成訪友。今日看之,卻是與那日我來時有所不同啊!……我記得我那年來時,這個街角是有棵大槐樹的,哎喲,那一個高粗啊!我當時還叫兩個賓客,過去抱了抱那樹的樹圍,兩人才堪堪抱住。可惜了,這麼好的一棵樹,怎麼卻沒了?……道德裡,對,就是這個裡,我的那位舊友就是在這個裡住的!”

東海、沂平本是一郡,因而兩郡士人直到現在為止,都是來往頻繁,力子都在東海郡頗是有些朋友、姻親的。昨晚季猛奉令入城,主要任務是封存縣寺的庫藏,此外還有一個任務,便是奉了力子都的吩咐,專門派人去力子都的這個舊友家,為他把守門戶,不許兵士入掠。季猛派去的人到的比較及時,力子都的這位舊友全家,倒是因此得以保全。

正說話間,一人從路邊過來,拜倒地上。

蕭成、高寶唬了一挑,驅馬上前,揮鞭就待要打。

這人口中大呼:“力公、力公,是我,是我呀!”

力子都看去,認出了此人,可就正是他正在說起的他的那位舊友!卻是提前得到了力子都今早入城的通知,他的這位舊友早從裡中出來,候在了路邊。力子都即令蕭成、高寶退回來,下馬到這人身前。這人跪在地上,猶在磕頭。力子都把他扶起,笑道:“咱倆是啥關係?你對我何必行此大禮!”上下打量於他,見他衣冠不整,狼狽不堪,遂問道,“我昨晚特地令人去你家門外把守,不許兵士進去騷亂。昨晚可有兵士不從我令,擾你清閒?”

這人千恩萬謝地說道:“多謝力公!幸虧力公派了人來,我家昨晚才安然無事!”遲疑了下,又說道,“聽聞力公親率義師,來取南成之時,我當真是欣喜萬分,極思響應!可力公你是知道的,我無謀無勇,因竟是未有尺寸之功為力公立下,尚敢請力公勿怪!”

力子都哈哈大笑,說道:“大兄太過自謙了,你怎麼會是無謀無勇?今日得下南成,我不喜有了此城,唯喜能得與大兄再會!大兄若是不棄,往後我可就要多賴大兄的智勇相助了!”

“豈敢、豈敢!”

力子都笑道:“大兄還記得上次我來拜訪大兄的時候,大兄領著我去縣寺裡頭,見當時的那位縣君這件事麼?”

“這個……,記得,記得。”

力子都說道:“當時的那位縣君,以為我非名士,不肯見我。卻只恨今日為貴縣縣君者,不是此人了!若仍為他,我必是要當面問一問他,還以為我非是名士麼?”

“力公之能,經天緯地,名士浮譽,豈可拘之?”

力子都歡暢大笑,與他說道:“我要去縣寺故地重遊,大兄你隨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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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恭敬應諾。

力子都便重新上馬,領頭往縣寺而去。

縣寺裡頭也是血跡斑斑,屍體遍地。

這些屍體有的是縣吏的,有的是縣寺官奴婢的,另外也有的是從街上逃入縣寺,以圖躲避賊寇,但結果一樣被殺的縣民的。力子都下了馬,繞著縣寺院中的這些屍體,大步登堂。

到了堂上,力子都在主位坐下。

季猛、王丹、董憲、劉昱、蕭成、高寶等分坐左右,王弼、胡珍和力子都的舊友位居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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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坐定,力子都看向董憲等從事,問道:“搶了一整夜,你們各部的部曲都搶高興了吧?”

董憲等各部從事齊齊說道:“多謝大率恩典,我等帳下部曲都快活了一晚!”

“快活的夠了麼?”

董憲等說道:“回大率的話,快活夠了。”

“既已快活夠了,我就有命令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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