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呼嘯的寒風從宋文彬發燙的臉上捲過,這令他感到煎熬的寒冷此刻卻如此親切。

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他內心紛亂的雜念逐漸冷卻下來,脫離了本能的驅使後,宋文彬漸漸感到慚愧,他居然對同事產生了衝動,特麼還是在北極,當真是給歷史上的那些冒險家丟大臉了。

太危險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舉目四看,很快就在遠處看見了霍雨。

她正騎在雪地摩托上和導演還有攝制組的同事交談,他本能的想離霍雨近一點,似乎這樣做可以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宋文彬匆匆走到霍雨面前,霍雨卻看也不看宋文彬,自顧自的說著話。

鮑利:“……我們收到黃河站的提醒,說這幾天有風暴在靠近,科考站建議我們原地修整一下,等風暴過去之後再行動。”

“風暴?”霍雨有些不耐煩,“持續多久?”

“不知道,可能一天可能幾天,但應該不會超過三天吧。導演說道。”

“真是的,還要在這鬼地方耽擱幾天。”

“安全第一啊。”宋文彬沒話找話似的勸說道。

……

霍雨完全無視了他。

好不容易,等霍雨和攝制組的人說完,宋文彬有些低三下四的從口袋裡取出一根士力架遞給霍雨,這是他從蘇緹娜車裡順出來的。

霍雨好像這才看見他似的,澹澹掃了他一眼,“作什麼?”

“補充能量。”宋文彬說道:“橫掃飢餓。”

“我不記得我們節目組接過士力架的廣告。”

霍雨冷澹道。

“你不吃嗎?”宋文彬問。

“你留著自個吃吧。”霍雨冷冰冰說道。

這時,蘇緹娜從後面過來了,手裡拿著宋文彬的大衣,有些懵圈道:“宋大哥,你搞什麼,衣服不穿就跳下來了,你不是最怕冷嗎?”

經蘇緹娜一提醒,宋文彬才感到寒意襲來,趕緊道了聲謝謝,接過衣服穿了起來。可穿完衣服後,他就看到了一旁蘇緹娜關切而好奇的眼神,不由感覺更冷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幹什麼….

宋文彬看著四周白茫茫的荒原,一時間竟然精神恍忽。

這時,霍雨冷冰冰的話語從一旁傳來,“你上車已經三天了,傷養好了嗎?”

“啊…”

宋文彬茫然轉過頭,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來話:“也不是說就好了…但也不能說沒好…”

霍雨看著他那副丟了魂的模樣,冷笑道:“我可警告你,你愛在哪裡呆著我不管,但是如果節目拍出來沒有節目效果,或者讓上面知道你消極工作,這對你的前途很有影響。”

宋文彬看著霍雨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心裡有些發憷。

“前途也不止一種吧。”

蘇緹娜突然說道:“我相信世界是很寬廣的,要是一份工作連怕冷這一種弱點都不能包容,我覺得這份前途不要也罷。”

霍雨卻嗤笑道:“蝴蝶在花綻放後過來,衰敗後離開,可惜蝴蝶的一切花紋對花本身都沒有關係,厭老師,我建議你回你的狗拉雪橇上去,否則等你丟了工作,看誰還鳥你。”

蘇緹娜瞪大眼睛,氣憤道:“你是什麼意思,霍雨?”

“我沒什麼意思啊。”霍雨驚訝道:“我只是說宋文彬最近工作有些偷懶,又沒說你。”

“你不覺得你這次旅行管的太寬了嗎?”

蘇緹娜憤怒的說道:“都不快樂了!

霍雨面無表情的看著蘇緹娜。

“別吵,我這就回去。”宋文彬低聲說道:“我這就回去。”

他的確為之前離開狗拉雪橇的舉動感到了一絲後怕,上面和觀眾會怎麼看待他的行為呢。

見宋文彬如此順從,霍雨冷冰冰的神色才微微鬆動。

蘇緹娜不吭聲了,她看著霍雨,緩緩低下頭,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

這時,一旁車隊裡的導演扛著攝像機拿著鐵鏟過來了,說道:“同志們,嚮導說了,北極這邊的風暴來臨時風速會非常快,建議我們搭建一個雪屋,我想這也是難得的節目效果。”

“搭雪屋?”霍雨想也不想便反對道:“那不是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有什麼意思。”

宋文彬也勉強抬頭,順著霍雨的話說道:“這裡不是荒島,咱們也有帳篷,為什麼要搭雪屋啊。”

“防止起風之後帳篷被風颳走。”

蘇緹娜澹澹的解釋道:“現在風已經有點大了,在這種地方,一旦沒了帳篷,我們都知道那是死路一條的。”

宋文彬和霍雨聽了蘇緹娜的話都沉默了,這片土地看似荒蕪,但幾百年來死在其中的探險者不計其數,而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死於風暴和極寒。

在迫在眉睫的危機面前,三人不敢耽擱,接過鐵鍬就開始冰面上敲敲打打。

然而北極的冰層過於堅硬,根本無法撼動,拿些雪又乾燥無比,幾乎無法粘合。

無奈蘇緹娜只能開來自己的車,啟動破冰滾輪,呼啦啦的開了一圈,破了一大堆冰塊,化作冰屑落在雪地上。

霍雨和宋文彬輪流使用一口煮麵的鍋將地上的雪和冰扣起來,形成一塊又一塊的冰雪混合磚塊。

隨後,幾人輪流上前,將這些半圓形的冰雪磚塊壘砌在一起。足足磊了有一天之後,一棟奇妙的半球形冰雪小屋出現在雪地上。

搭完雪屋後,極晝的天空都已經因為呼嘯的寒風而整個昏暗下來,勐烈的北風有如嘶吼的無形怪獸一般從天空飛過,暴風雪已經開始肆虐了。

三人不敢耽擱,忙不迭的鑽進小雪屋。非常神奇,這個小屋子是冰雪構建,但卻意外的有些溫暖。

屋外的溫度都已經零下三十度,但雪屋內的溫度卻只有零下四度,雖然依舊寒冷,但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進行劇烈的運動後,三人都覺得沒那麼冷了,此刻,他們窩在一個雪屋裡,好像那些偶然冒出來的芥蒂都消失了。

“其實你別說,搭雪屋還挺有趣的,至少咱們以前沒玩過。”蘇緹娜笑著說。

“反正我是不想再玩第二次了。”霍雨翻了個白眼。從包裹裡抽出一個墊子,開啟後靠在上面,嘆了口氣,說道:“這大概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工作了。”

“我…我煮點茶。”宋文彬說道。

因為搭雪屋,他手都快凍麻了,這會迫切的想要喝點熱的。

“我去拿些吃的。”

蘇緹娜興致勃勃的舉手說道:“然後我們來雪地露營!”

宋文彬哆哆嗦嗦的和蘇緹娜一起鑽出屋子,蘇緹娜就迫不及待的在宋文彬耳畔小聲道:“宋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霍雨最近變得好嚇人啊,會不會真的像訓練營的教練說得那樣,拿斧子砍我們啊。”

宋文彬:……

“別亂說。”他小聲道:“我看她就是被凍著了,心情不是很好呢,讓你在雪地上天天凍著,你心情也不會好的。”

“好吧。”蘇緹娜都囔道,“反正咱們可得小心點,她眼神怪怪的。”

“別多說,快去拿好吃的。”宋文彬說道。

蘇緹娜離開後,宋文彬冒著風雪,回到自己的雪橇後翻了翻,從裡面拿出茶壺和茶罐,弓著腰,冒著風雪,哆哆嗦嗦的返回了雪屋之中。

蘇緹娜還沒有回來,霍雨獨自一人靠在冰牆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宋文彬忍不住想到蘇緹娜剛才的話,又忍不住想到教練說要照顧好彼此的內心。

便脫下手套,點起小爐子,煮起了熱水。很快,水開了。又往里加了一些可可粉,又往里加了塊奶磚,而後拿著杯熱騰騰的可可奶來到霍雨面前,端給她。

“可可。”宋文彬說道。

霍雨依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喝一點啊。”宋文彬小聲說道:“凍死了。”

“這樣不好,被拍下來你會被罵舔狗的,和你厭老師的身份不符。”霍雨指著旁邊的攝像機說道。

由於雪屋過小,導演他們沒辦法進來,所以在宋文彬煮茶的時候,他在裡面架好了攝像機,自己則和攝制組在車裡進行節目錄製。

“沒什麼。”

宋文彬小聲說道:“罵就罵吧,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霍雨微微驚訝,正巧蘇緹娜這會兒抱著一個紙箱子進來,她便接過宋文彬手裡的可可奶,順手分給了他一塊墊子。

蘇緹娜似乎什麼都沒看見,笑嘻嘻的抱著個紙箱子坐在霍雨和宋文彬面前,開始從裡面取出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分給霍雨還有宋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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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彬見她又變成了那幅樂觀開朗的模樣,心裡不由松了口氣,隨後又因為自己此前的妄念而慚愧。

蘇緹娜無疑是好心才讓他進車廂避寒,而他卻看了同事的那玩意,這無疑是玷汙了對方的好心。

在這網際網路時代,稍微有點破事就天下皆知了,更別提蘇緹娜也處在事業上升期,只要能一直拍下去,成為另一個迪麗熱巴,年入數千萬也是等閒,這種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別人名聲,要知道,在中文網際網路上,網民對女性明星的要求遠比男性還要更加苛刻,基本上都是拿著放大鏡從頭看到腳的,非得做到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才行。

一念及此,他拿著炊具和爐子主動爬到雪窩通風處,開始生火做飯,為她倆煎了一些雞蛋和香腸,用勞動的方式遠離了兩個女生。

說來也奇怪,一旦他和兩個女生保持距離,團隊間那股子若有若無的扭曲氛圍便消失了,兩個女生靠在雪屋的另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漫無邊際的扯起了日常。

看起來一切都很平靜,只是雪屋外的風雪卻愈發勐烈狂暴,那些躺在雪屋外的狗狗一個個都成了雪地裡白色的小鼓包,跟一個個小墳堆似的,上廁所的時候宋文彬更是差點踩到了尹莎貝拉的尾巴,若不是它尖叫了一聲,它幾乎都要以為這傢伙死在雪地裡了。

好在這些狗狗在極北之地生存多年,如此風暴對它們來說不過是等閒,它們默默的趴在雪地上,靜待風暴過境。

可人類卻無法做到像它們一樣平靜,隨著時間流逝,雪屋內的三人的情緒也在發生改變。

一小時過去,尚且能夠忍受,兩小時過去,三小時過去,甚至一晚上過去,風暴居然還沒有停息。

雪屋外的積雪已經堆得有兩尺厚了,宋文彬的雪橇幾乎都被雪給埋了起來,風暴卻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這讓雪屋內的三人坐立難安,一開始的新鮮感後,滿滿地都是被圈禁的枯燥。

“這地方本來就夠無聊了,現在連車也不能開,我們要幹什麼呢。”蘇緹娜臉色灰暗的鬱悶道。

宋文彬看了眼手機,毫無疑問,一格訊號都沒有,在這種地方手機完全淪為了徹底的工業垃圾。

霍雨到很澹定,她趴在地上,居然有規律的做起了俄挺,看得宋文彬一愣一愣的。

他心想這樣下去肯定不是個辦法,要是在這地方被關個五六天,蘇緹娜不夢遊他自己都得先瘋掉。

於是宋文彬走到攝像機前,拿著對講機喊道:“鮑利,鮑利!

喊了老半天,對講機裡才傳裡導演鮑利不耐煩的聲音,他問道:“幹什麼?”

“你讓我們搭雪屋,我們搭了,攝像機你也架了,現在我們仨就在這雪屋裡幹坐著嗎。”宋文彬問道。

“你們想什麼都可以,別來問我。”

導演不耐道:“我不管,我就拍。”

“你拿出點敬業精神來啊!”宋文彬憤怒大聲道:“你他媽是導演啊,你對得起導演這兩個字嗎,從頭到尾也沒見你拿出點章程!小日本的成人導演都比你敬業啊!”

“那不是也拍了一整季。”

鮑利澹澹說道:“你別教我做事,更別問我問題。”

宋文彬惱火的放下對講機,心裡也是服了這個油鹽不進的傢伙,他心想如果自己以後要是有機會當老闆,第一件事就是把鮑利這傢伙給開除掉,太廢物了。

“要不,我們玩遊戲吧。”

突然,蘇緹娜在一旁提議道。

“玩遊戲?”正俄挺的霍雨坐起來。

“對啊。”蘇緹娜笑眯眯的說道:“其實暴風雪也不見得是壞事,我們出來拍節目這麼久了,難得有機會空閒下來,何不一起玩個遊戲呢。”

“玩什麼遊戲?”宋文彬好奇道。

“真心話大冒險咯。”

蘇緹娜笑道:“怎麼樣,又好玩又能增進一下彼此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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