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兄弟誠心想好好款待下柴進幾人,只領著往鄆州城去,可州城路途尚遠,被柴進勸阻,眾人就在近尋了一處酒樓,雖不見得有州城體面,也是應有盡有。

選了一隔間,小七怕柴進寒冷,讓店家備好炭火,小五請幾人入了座,自去找掌櫃的安排吃食。

“我們一路聽大官人直誇三位好漢乃江湖埋沒的豪傑,今日託柴進哥哥的福,與三位結識,可要好好熟絡熟絡。”時遷對著阮家哥三笑道。

他們聽柴進居然這樣看重,只覺有面,忙道:“大官人太抬舉了,我們哥三不過是這石碣村裡一漁夫,也少在江湖闖蕩,今日要不是大官人仁義,我們連請客的銀錢都得去拆借,真是羞煞人也。”阮小二給大家倒好溫熱的酒,緩緩的道。

“小二哥,切莫如此說,你想我時遷和這位馬靈兄弟,一個是不安分的道士,一個更是不入流的偷兒,都蒙大官人看重。三位好漢只是如今窘迫點罷,說不定將來哪天就一飛沖天了。”

柴進見酒肉都已上來,先舉杯道:“今日能識得三位兄弟,心中甚慰,咱們客套少說,先喝個痛快。”

大家見柴進爽快,也放下了本來的拘謹,直齊聲叫好。這阮家三兄弟本就是好酒之人,只是平日囊中羞澀,並沒太多這樣的機會豪飲,今日都是義氣漢子,心中豪氣也被激起,端著酒便與眾人拼將起來。

幾人正自熱鬧,卻不想聲音被門外一人聽見,心中一奇,不禁偷偷的走到門口,仔細的聽起來。

而此時時遷和馬靈也幾乎同時手一壓,示意大家小聲,馬靈忽的竄起一躍便到了門前,一把拉開了那木門,直喊道:“哪來的賊,在此偷聽爺爺們說話。”

柴進抬眼望去,見門口那人做一秀才打扮,腰間卻綁一條銅鏈,生的眉清目秀,膚白鬚長。

“吳學究!”阮小七驚訝的喊道。

吳用?

馬靈見是他們的相識,轉身看著柴進,見柴進點了頭,他便讓出門,嘴中嘀咕道:“既然是相識為何不直接敲門,我還以為是歹人呢?”說完也不搭理,自回柴進身邊。

阮小七見馬靈不痛快,知道他是為了柴進的安全考慮,連忙對柴進道:“大官人勿怪,這是我們的舊識,吳用吳學究。與某三兄弟關係極好。”

柴進起身,對吳用拱拱手道:“小可也多聞加亮先生之名,既然在此遇見,也是有緣,不妨一道用些酒食如何?”

小七聽柴進說話,連忙笑著跑過去,把還在那尷尬的吳用拉了進來。

“先生,快來見過柴大官人。”

吳用一愣,看著小七問道“哪位柴大官人?”

“還能是哪個?天下最是聞名的豪傑,仗義疏財的英雄,滄州小旋風柴大官人。”

吳用大驚,未想到今日出門能遇貴人,連忙躬身拜道:“想不到在此得遇大官人,學生三生有幸。多有唐突,請大官人勿怪。”

柴進看著這在後世譭譽參半的人,不免唏噓。

喜他的人,敬他智取生辰綱,扶晁蓋,輔宋江,兢兢業業弄出後來局面。而厭他的人,煩他不夠磊落,多使不正當手段。更有後世諸多所謂學者,為圖眼球過分解讀,把他說成無所不用其極的下流人物,文不成武不就,完全就是靠著迎合宋江才居高位。甚至還有人說他夥同宋江暗害了晁蓋,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害晁蓋對他吳用有何好處?晁蓋與他自幼結交,而宋江只不過因為生辰綱二人才認識,他晁蓋在與不在,他吳用都是梁山老二。為了這本就存在的位置,去殺掉一個知根知底的大哥,反去扶持一個光聽過名聲,卻不曉底細的宋江?

雖然柴進也知道他有時做事確有虎頭蛇尾之嫌,可是你要覺得他無才無德,那也太過了。而說他同宋江一起殺了晁蓋,就更加可笑。

試想兩人如果都是厚黑無恥之人,自然心中自私必佔在首位,當時所謀只不過各取所需而已,但是他吳用又為何會在最後,同花榮一起自盡於宋江墳前?

以他的智謀,不說扶持新主再入江湖,自保總是夠的,為何要死?

暫且不論宋江值不值得,就衝他這份為主盡忠的義氣,柴進就該敬他。

“不知學究今日怎麼來了此地?”阮小二開口詢問。

吳用拱拱手,對幾人緩緩道:“最近天寒,村中小兒也多有躲著不來學堂的,我乾脆放了他們的休,想來多時未見阮家兄弟,便想打點劣酒去石碣村,與哥三聚聚。未想一到這裡,便在樓下聽著二樓聲音甚是耳熟,不禁上來想聽個仔細。”然後對柴進和馬靈汗顏道:“並非小可故意如此,單純是聽不真切,不曉得房中之人是否阮家兄弟,如若直接敲門進來,實覺孟浪。”

柴進拉著他的手引他坐下。言道:“這皆人之常情,教授勿放心上,我這幾個兄弟都是擔憂我的安危,才會如此。來,大家多敬吳先生幾杯。”

吳用連聲道謝不迭。

正好天也寒冷,用些燙好的酒水,全身都舒暢,眾人難免興致越喝越高。

在柴進同眾人暢飲的同時,吳用表面一直在平淡作陪,可也在一直暗中觀察著柴進,要不然怎麼說讀書的人,心眼多呢。心道:“這柴大官人,天潢貴胄之身卻與我等凡人親如兄弟,毫無半點裝模作樣,江湖皆言他的好,起初怕也是有水分,現今親眼所見,看來當不是虛的。能識得真英雄,也是不罔了。”

一群人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聊天說地,好不快活。這樣時間也過的快了些,沒注意就到了下午。柴進見大家興致正好,也不好冷場,反正自己也欲給他們提個醒,便對李懹道:“李懹兄弟現在辛苦一趟,去梁山泊外的李家道口,請那旱地忽律朱貴來此一會。單獨請他就行,切莫招搖。”說完從腰間取下自己的佩劍遞給他。

李懹聞言連忙起身去了。

吳用,三阮聽來心中又是一震,暗想,柴大官人真是交遊遍天下,連這綠林強盜都敢結交。可幾人本也是膽大的人,雖然驚訝,卻也不怕惹官司上身。

而李懹出了門,問明了道路,便往李家道口那梁山的酒店而去。這石碣村本就臨著水泊,馬兒腿腳也快,要不了一會便尋到了地。

以前柴進就和他們說過這酒店的行事風格,自也小心,那店家見來了客人,直問要用點啥,他也不去要那酒菜,只說想見朱貴,說有故人來訪,約他一敘。說罷便拿出柴進佩劍,交給那小二,說到:

“讓你家頭領見了東西他自會賞你。”

那小二見李懹知道自己底細也不著急,這酒店是梁山產業早在江湖傳開,連官府都裝作不知道,不敢來拿。他還怕一個面善的後生?

聽是自家頭領的故人,卻也不敢動手,便偷偷叫人去通報,不一會後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懹抬頭看去,出來了一個掌櫃打扮的男子,雖不高大,可那雙眸子卻格外醒目,一看便是極為精明之人。

那人見到李懹,微感失望,但還是拱手道:“不知小兄弟大名?從何處尋得這把寶劍?”

李懹也拱拱手,回道:“小弟李懹,此劍乃在下新認兄長的佩劍,兄長遣我前來,邀朱貴哥哥過去一聚,不知朱貴哥哥如今可有空閒?”

朱貴將佩劍交還給李懹,對手下交待了幾句,也不多話直跟著李懹出了門。

一路上李懹見朱貴也不詢問,只跟著自己走,心中不禁想,此人好深的城府,不愧是能在江湖有名的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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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急匆匆的趕回酒樓,李懹先在門口報了一聲,才慢慢推門進去。而朱貴看見那日思夜想的柴進,不禁眼眶一紅,急忙跑上前拜道:“大官人,您可想煞小弟了。”

柴進見他如此,也不免感動,連忙扶他起來,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是有幾年沒見了。你這旱地忽律跑水泊邊可還習慣啊。”

看著柴進滿眼的真誠,又聽他還如從前般逗自己,更是溫暖,眼中不覺掉下淚來。

“大官人也知我這忽律,本就是在水裡也能過活的,只是沒有跟隨大官人身邊,心中很是想念。”

柴進笑著點點頭。“咱們兩兄弟的私話等下再說。先給你介紹幾個好漢。”

柴進說完開始給他一一介紹起馬靈眾人。

馬靈,時遷知道不久之後,自己就要去跟著這位哥哥,自是比別人熱情。而吳用等人卻是暗道,想不到在山東地界如此名頭的強人,在柴進哥哥面前,卻也只是如此。

大家敘禮罷,朱貴見都是柴進帶來的人,自也想著,有話皆可說,便問道:“大官人既然來了濟州,為何不上山寨看看,不光我,宋萬,杜遷二位兄弟也是時常掛念大官人。”

“那王倫狗賊呢?”時遷故意插言到。

這話問的朱貴不禁一陣尷尬,雖然有的事情他已經和柴進寫信說明,可是對他人畢竟不熟,在這說有點覺得不是場合。

柴進伸手示意時遷莫要急躁。笑著道:“我也甚是想他們,只是知道你如今一人在李家道口,想來進出也方便,就約你一人來了,他們兩位兄弟是誠心幹事的人,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平日你要多提醒他們。”

朱貴聽出了柴進話裡的意思,連忙點頭應是。

“這二位兄弟,暫且就在你手下幫幫忙,不要聲張讓別人曉得了。”柴進指著時遷,馬靈二人對他說到。

馬靈二人連忙起身。

“以後我們二人,就靠朱貴哥哥照料了,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這二位兄弟跟著我不是荒廢了?我連個小頭目的職位怕是都給不了。”朱貴忙回了禮,不解的問柴進。

“那些你不必在意,他們有該做的事,就讓他們在你那酒店裡掛個名號,想來別人也不會放在心上。”柴進道。

朱貴見他如此說,便點頭道:“既然大官人已有安排,小弟知曉該如何做了。”

看著柴進幾人說著話,吳用等也插不上言,只是越聽越是心驚,特別是吳用,他本就是聰明絕頂的人,此時心中已經如波濤駭浪:“江湖中多有傳言,王倫受過柴大官人恩惠,可是現在看來,只怕遠不止如此。”

吳用四人,你看著我,我看看你。如阮小七心中想,要是也跟著朱貴投了梁山,日後肯定也能過的暢快點,可是大家畢竟剛剛認識,幾個兄長也不知道什麼想法,正在那忍得好不痛快。

柴進也沒冷落他們太久,交待他們幾句也沒再說。看著吳用他們四人,心想該提醒的也差不多了,便說道:“我今日能結識幾位兄弟,心中高興,如今你們也已經識得梁山朱貴兄弟,將來如若有什麼變故,可去尋他,他自會盡力相助。而我本該在此多停留幾日,與大家多痛快痛快,可是還有點瑣事未了,今夜便要回去滄州,只能來日再與眾位相聚了。”

開始吳用幾個還連聲應是,可一聽柴進就要離去,自是萬分不捨,連馬靈,時遷,朱貴三人都是太過突然,連聲的勸阻。

柴進也無法,只好同幾人約好,明日一早都去石碣村三阮家中再聚一日。後天一早自己再回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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