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陀當然不會答應,他還要收拾夏楓,哪裡會放她走,忙道:“我沒權處置你的去留,要是父親一走,我就趕小媽回家,走到哪都沒地方說理去。”說得自己堂堂正正,狠狠裝了一回逼。

“所以有權餓死我們?”娜瑪尖聲質問。能走她也想走,回家正好可以照顧母親:“所以你有權把嫂子當佃戶用?”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昆陀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不管伊扎那個廢物能不能平安回來,他都要弄死娜瑪。連這個軟弱女人都敢對他動刀,他還有什麼臉面!於是,發洩般一腳踹過去。

只聽“啊——”一聲長呼,娜瑪抱住肚子,鮮紅的熱血浸溼裙子,順著竹棍似的雙腿往下淌。

達爾尼一驚:出人命了!

站在十步外看熱鬧的女人此刻管不住自己的腳了,紛紛湊進來。

一個年長的大媽喊道:“這是小產了呀。”

昆陀知道自己一個“不慎”殺了大哥的孩子,趕緊縮到一邊去,思考該怎麼脫身。

這時,在屋裡哭了半天的小塞吉爬出房門,從樓梯上倒爬著要下樓。

夏楓使勁拽了一把發呆的維卡,示意她快去抱孫子,然後幫好心大媽們救治娜瑪。掐了自己一把,也開始哭嚎。

“神主啊!看看這個孩子吧,他都快成形了,死在自己親叔叔的腳下,請您一定要重重懲罰,懲罰這幫惡毒的人!”大媽的聲音異常雄渾,說完跪下來朝著德里聖廟的方向不停拜伏。

“好可憐啊!”陸續竄進來幾個女人,看見娜瑪的慘妝,都抹著同情淚。

......

在全村人的“關注”之下,娜瑪終於平安了。

最後,昆陀被夏楓步步緊逼,又有小心眼的地主老爺使絆子,他的手心都讓自己的指甲戳出了血。無法,只得拿出二百個銅達姆,同意她和娜瑪去外面“賺錢”,只有一個條件,不能回孃家去丟巴利家的臉面。

維卡四肢無力,渾身都溼透了,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亦或是嚇的。本以為無助的自己跨到懸崖邊了,卻被夏楓給拉了回來。直怪自己傻,覺得聰明的夏楓比誰都值得信任,見她和娜瑪都要走,也下定決心要離開尼尼莫村。

等夏楓接過錢,她才站出來說道:“家裡就你們兩口子守吧,我帶著甘波一起跟她們去鎮上,你不是想錢嗎?我也出去賺錢。但是,四個人這點銅達姆肯定不夠。”

帕絲塔心裡暗喜,趕緊扯了扯昆陀的古爾達外衣。

圍觀的大媽大嬸看不下去了,鎮上是那麼好活的嗎?有地的人家誰會去鎮上。只有跟賤民一樣進工坊,賺的錢夠不夠付房錢都不知道。

還想賺錢?賺個鬼錢。

大嬸們都知道,甘波當然也不傻,立即表態:“我是兒子,不能離開家。”

維卡很是震動,她看著甘波嫌棄的眼睛,痛苦地閉上眼睛,身體搖搖欲墜。

甘波不但不敢與她對視,還巴不得她們早點走,別讓他夾在中間難做人。

維卡深吸一口氣,說道:“十個盧比,拿錢。”

“母親,一共有多少你不知道嗎?我怎麼可能給你十個,你們去鎮上花得了?”

維卡是深吸氣,昆陀要倒吸氣了。總共就五十二個盧比,三千多銅達姆。如今花得只剩下銅達姆,就算他想拿盧比也拿不出來。

為免維卡還揪著盧比,昆陀說道:“因為母親要走,我再給兩百銅達姆。”

“唉!”

眾人紛紛嘆氣。

帕絲塔躲在昆陀身後不斷提醒:千萬不要為了名譽就阻止。

達爾尼依然是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昆陀。

而地主老爺與他一模一樣的神態,卻在打量著他。

經過爭取,可憐的母親最後只是多要了一百銅達姆。

昆陀兩口子隨即被地主以管家不當,心思歹毒為由,送進神寺跪坐思悔。

次日上午,當昆陀費盡心思哄好達爾尼,讓他送錢放自己出來時,三個經過簡單收拾的女人,已經走在去往哈茲爾鎮的大路上了。

夏楓懷揣著那枚村牌只覺神清氣爽,連空氣都變得美妙。

維卡捏緊了拳頭,回望了尼尼莫村好久: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開心一點,就算沒了男人,我們也要為自己活。”夏楓笑著說道,為這兩個悲傷的女人打氣。

娜瑪卻想得遠一點:“不知道鎮上能找到工坊要我們嗎?”她本想回孃家,又怕昆陀真的找上門來。加上因為夏楓不回卡瓦村,如果她不去鎮上,帶著夏楓的就只有維卡了。娜瑪比維卡理智一點,清楚夏楓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怎麼會有工坊要。想來想去,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還是選擇跟她們一起。自己有把子力氣,多出賣點力氣就行。再說,倘若不是夏楓,也許都走不了,她跟昆陀可是結下死仇了。

“是啊。”維卡嘆道:“他們寧願要賤民。”

“事在人為嘛!”夏楓完全不擔心。又笑說:“總有辦法活下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娜瑪為了報恩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是什麼意思?”流產後的娜瑪臉色青灰,眼神也有些朦朧。

“怎麼?”

“事在人為什麼意思?”

夏楓一愣,她初始不懂他們的語言體系。依然是昨天,在神廟裡見過長篇的文字以後,才回憶起這像一種波斯文,其中又結合了一點阿拉伯文。這種奇怪的語種,當地人稱之為法爾西語。猜她是怎麼知道的嗎?因為這種文字像阿拉伯字母,阿拉伯數字就是印度人創造的,夏楓再沒見識也清楚這個。瞧著拐拐扭扭又飄逸頎長的字型,瞬時就記起來了。歸根結底,還是屬於歐語系。

他們的語序跟漢語有區別,夏楓一時靈光就說了句成語出來,難怪娜瑪不懂。

她突然來了興致,很想把“事在人為耳,彼朽骨者何知。”也給翻譯過來。又感到好笑,便搖了搖頭。

“夏爾小媽,你在笑什麼?”

這一句“小媽”,馬上把夏楓拉回現實。皺眉道:“娜瑪,不管巴利回來怎麼做,我賺錢還了他就要離開,不想做他的側妻。再說,我們沒有同房,也沒有正式入你們的宗寺,出嫁時更沒有祭司出來為我主持過婚禮。所以,我和他的婚姻本就不完整,等我有了能力,一定有會有辦法離開的。”接著又道:“他是屬於維卡的,我不想分享她的丈夫。”

夏楓的聲音不小,維卡聽見有些生氣,後來聽完,她張了幾次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搞不懂自己了,為什麼就那麼相信跟著這小姑娘就能活下去。一定是自己太傷心,失去了判斷力。

“那我叫你什麼?只喚名字夏爾?”娜瑪見維卡不吱聲,便放心問道。

“叫我夏楓吧。”她想也沒想就說了出來。

“夏楓,好怪的名字,是哪個神明的祝願?”

哪有那麼多神明,夏楓這名是爺爺按輩份取的木旁,又因生在秋天的緣故。她無法給人家解釋,便敷衍道:“就是比喻豐收,又有美好的意思,預示著我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哦,原來是這樣。”

見娜瑪的話越來越多,跟夏楓互動個不停。夏楓就知道自己白擔心了,以為她掉了孩子要很久才能平復心情。她不知道的是,娜瑪已經掉了很多孩子了。小塞吉是第三個,也是唯一活下來的。生了小塞吉後,又掉了兩個,加上昨天晚上的,她其實一共擁有過六個孩子。即使曾經痛苦過,現在也早就麻木了。

維卡還在思考夏楓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賣”身銀子五十個盧比,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巴利回家後不肯?又或者她賺不了這麼多錢?

娜瑪聽夏楓說完名字,被她一臉的喜悅和自信感染,臉上也呈現出一點笑容:“豐收,真是好祝願。”

“是呀,你要不要也改個名字?”夏楓難得見她這樣,便打趣道。

“還是不用了吧,這是我爸吉取的。事在人為到底是什麼意思?”娜瑪趕緊搖頭。

夏楓說就用“走”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引伸。總之一句話,只有不敢做,沒有不敢想,憑著雙手和智慧去努力,絕對餓不死。

說到這裡,她趕緊洗腦,說神主賜予每個人生命都是有意義的,創造他出來絕對不是只為讓他受苦。如果是那樣,為什麼不讓他們投胎成魚蝦?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神主準備了機會和考驗等待著他;生命是神賜,任何人都不能掠奪,包括他自己,要不斷進步,不斷強大,報答神主......

娜瑪聽得一愣一愣的,彷彿開啟了一扇天窗。以前只知道神主要求她約束自己的行為,壓制自己的貪念,做一個乾淨純粹的人。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真是太愚昧了,理解不到神主的良苦用心,當即認真思考起來。

夏楓對自己敬佩不已,只聽了“半天課”懂了點皮毛就敢借力打力,還借得冠冕堂皇,沒有漏洞。

維卡沒怎麼聽清,獨自悶了半天,無意間瞥向娜瑪的包裹,問道:“你懷裡抱的是什麼?”

娜瑪有多少家當,維卡門兒清,怎麼會裝這麼大個包?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