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楊震為嚴環及他手下的漕幫佈下的一個局!

因為嚴環和華亭徐家的關係一直是個謎,再加上擔心己方若是用江湖中慣用的手段打擊報復嚴環他們會惹來官府方面的不滿與插手,洛成章等人便接受楊震的提議,用更隱蔽,同時又更有針對性的手段來對付嚴環他們。

在查到揚州漕幫如今捉襟見肘的困窘處境後,楊震就給他們挖下了這麼個大坑。以大筆的銀子為誘餌,誘使嚴環鋌而走險地打官鹽的主意。然後再以名正言順的理由出手將他們法辦。這其中,他還可以藉助官府的力量,由他們出手剿滅嚴環一黨呢。

而且,這等動手搶掠官鹽的勾當幾近於謀反了,即便嚴環有再大的靠山,徐家和他的關係再緊密,怕也不敢為他說話的。到時自可將嚴環及揚州的漕幫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而事實的發展也確如楊震所預料。因為幫內資金的不足,讓嚴環及手下之人根本抵受不了別有用心之人的誘惑與遊說,決定對那些運往北方的官鹽下手。

但他的這點心思和動作卻完全沒能瞞過早就派人留意著他們一切舉動的楊震。當嚴環以漕幫名義提出免費護衛鹽商船隻時,楊震就已隱隱猜到了他的目的。所以就來了個將計就計,讓自己手下的錦衣衛千戶扮作鹽商,並脫離大隊連夜趕路,引蛇出洞。

而且這麼一來還給自家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將原來裝有大量食鹽的船隻換成了暗藏不少錦衣衛的船隻。這才有了運河之上錦衣衛大破賊人,將他們一網打盡的結果。

而當這些傢伙落入錦衣衛之手,面對各種殘酷而又花樣繁多的刑罰,任他們對嚴環再是忠心,這時候也只能把一切都交代出來。這就讓楊震手裡還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足可以名正言順地出手了。

聽完了楊震的講述,洛成章不禁有些發怔,半晌才看著自己的女婿道:“震兒,想不到只短短時日裡,你居然就能把事情都給辦成了。看來這回任那嚴環本事再大,怕也躲不過劫數了。”

在感嘆之餘,他也是心下惕然。以往他們這些江湖人士一直不怎麼把朝廷官府太當回事,覺著自己遠離廟堂,朝廷就拿自己沒轍。但現在他才明白,與那些手握大權,掌握著豐富資源的官員比起來,自己這個江湖大豪幫派大佬的心機和勢力都實在是太小了。

楊震可不知道老丈人竟還生出了這等戒懼之心,便只是一笑:“既然他之前想與我為敵,那就應該有被我反擊的心理準備。這一切,都只怪他自己貪心,怨不得其他。對了岳父,小婿打算明日就趕赴揚州拿辦了他,以免夜長夢多。不知您可有興趣一起前去哪?”

“去看嚴環的最終下場嗎?”洛成章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搖頭:“雖然他幾次三番地欲置我於死地,但終究是老幫主的子嗣,我實在不想親眼看著他就此殞命。罷了,我便不去了,一切就都交給你來處置吧。”

楊震也明白岳父的心思,他畢竟是個重情重義的江湖人,到時候或許會因為舊日之情分而感到為難。於是便一點頭:“既是如此,那就由小婿做完這一切吧。到時,岳父再派人去揚州,將漕幫的一切事務全部拿到手上,如此漕幫也就可以重新合為一體了。”

對此,洛成章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異議,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兩翁婿又隨口閒聊了一番,就在楊震打算起身告辭的時候,卻見胡戈腳步匆匆地走到了堂屋外面。

因為楊震如今的身份關係,他的這幾名得力下屬在漕幫內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雖然只是外人,卻已能在各處暢通無阻,都不需要人稟報的,就徑自來到了兩人跟前。

一見這位兄弟有些急切的模樣,楊震不覺有些好奇道:“這是出了什麼情況?你怎麼跑來了?”

“大人……”胡戈趕緊見禮,隨後才道明自己的來意:“屬下是來請大人回去接旨的。”

“接旨?”楊震這下就更有些意外了:“我不是早跟陛下告了半年的假了,這日子還沒到呢,怎麼就來聖旨了?”不過這個問題面前的胡戈自然是回答不了的,楊震在說話的同時已站起了身來,衝岳父拱手道:“岳父,既然是天子旨意,那小婿就必須告辭了。”

“你去吧,一切都小心在意。”洛成章自然更不清楚這些官場上的事情了,只能關切似地叮囑了一句。

半個多時辰後,楊震便策馬來到了錦衣衛杭州千戶所,甩鐙下馬後,徑自進入大門, 隨後便在照壁之後的大堂上看到了一身風塵僕僕的傳旨之人,此人竟還是他認識的,赫然是孫海的乾兒子,也是之前曾出宮給楊震示過警的應舟應公公。

一見是熟人,楊震的心稍微放鬆了些,臉上也堆起了笑容來,還沒進門,就朝著應舟連連拱手作揖:“在下有事外出來遲了,倒叫應公公你久等了,恕罪恕罪。”

面對楊震這個能把馮保扳倒,又深得皇帝信任和自家乾爹看重親近的錦衣衛大頭目,應舟自然不敢託大。見他進來,就趕緊把手裡的茶碗往幾上一擱,也迅速站起身來,拱手還禮:“楊大人言重了。您本就是告假在此的,是咱打擾您了才對嘛。”

“哈哈,應公公的話在下可不敢當哪。對了,這旨意是?”楊震打了個哈哈,隨後就很快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應舟這才把臉一肅,擺出一副宣旨天使的模樣來,朗聲道:“有旨意。”

楊震也習慣性地把臉一板,隨後一撩袍襟便跪拜了下去:“臣楊震接旨……”沒辦法,雖然他還不習慣隨便跟人下跪,可這就是如今這個官場裡的規矩。好在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也沒幾個人夠資格讓他跪了。

應舟這才取出一張明黃綢緞,讀了起來:“制曰:今有華亭縣令彭澤狀告當地富戶徐氏一族侵吞田地,草菅人命,無視綱紀國法。特命錦衣衛鎮撫楊震前往查察,以作區處,欽此。”

這旨意可著實是短了些,但其中的內容卻很是清楚,也很是叫人玩味。在聽了旨意後,楊震便是一愣,隨後才想起禮數來,趕緊磕了個頭,口稱遵旨,然後伸手從對方手裡接過了旨意。

而在接過那並不怎麼起眼的聖旨後,楊震又是一愣,輕咦了一聲:“這……是中旨?”

在後世以及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看來,皇帝下達的命令就是聖旨,是官員們必須無條件遵守或執行的,因為在他們想來皇帝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不容有半點不敬。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不說其他朝代,光是明朝,皇帝要頒佈一條旨意就得得到朝臣的認可,六科廊和內閣都有這個權力,一旦覺著皇帝所下的旨意不對,就可以把它退回去,稱為封駁。而且在日常的政務裡,這樣的事情還不少。

當遇到這等情況時,皇帝的心裡必然是相當不爽的,但卻又無可奈何。於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了一種不經這些朝臣認同就往外發的旨意,被稱之為中旨,那是只有皇帝用印,卻無內閣等朝廷重要衙門印鑑的旨意了。

中旨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合法的,但因為它又確實是出於皇帝的意思,所以到底照不照旨意辦差就看官員自覺了。當然,一般來說能被皇帝傳以中旨的官員都是與他關係密切之人,倒是不怕他們不盡心辦事。

楊震在大明官場也呆了些年歲了,對這一情況還是頗為瞭解的,所以一看到這份顯然很有些簡陋的旨意,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應舟勉強一笑:“楊鎮撫好眼力,這確是一道中旨。”

不過以楊震和皇帝的關係,即便這是中旨他也不可能不遵從,所以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會盡力去查的。對了,不知應公公能否跟我說詳細點,好讓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其實就是楊大人您不問,奴婢也要跟您把事情經過說明白的,這也是咱乾爹的意思。”應舟忙答應道。

楊震一聽,心裡更是一動,知道這次的旨意很有些不簡單了。其實光只要知道這事居然是和華亭徐家有關聯的,就可知這不是件容易應付的差事。

見應舟就要說話,楊震卻突然一擺手笑道:“公公您從北京一路趕來,想必路上也吃了不少辛苦。既然旨意已經傳達了,就且放寬心。來人,準備酒菜,我要為應公公接風。”在多年的官場經驗後,楊震早不是當初的他,在為人處事上也圓滑了許多。

果然,一聽楊震的話和安排,應舟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而欣然的笑意來。雖然口中連道不敢,但看他的樣子,卻是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了。他確實需要吃些好酒好菜來慰勞一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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