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朱厚照只能改變原有的行程,再加上還添了一個受傷的人,無論怎樣,他這一趟出宮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

也因為這個刺殺事件,先前跟隨暗中保護的神武衛和東廠人馬全都不再隱藏,而以極近的距離把天子的車馬團團圍住。

這期間還有兩名士卒因此而受了傷。

一樣一樣事算下來,真的是很讓人生氣了。

皇帝之外的人自然也知道刺駕那是多大的事,於是這一趟回宮之路真是讓人覺得分外壓抑。

朱厚照坐在馬車裡,能很久不說一句話。

毛語文知道了這事,也趕來請罪,畢竟京師之地還藏著想弒君之人,而錦衣衛先前卻並不知曉,這不是失察疏忽又是什麼?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宮裡行走,朱厚照看著橙紅的夕陽,對著跪候在簾外的毛語文說:“那兩個刺客,用刑要注意些,他們要是死了,這件事就死無對證了。”

“是。臣一定挖著背後的指使之人!”

“你去做吧,做仔細些。這件事要查清楚。”

這是行刺,所以他會放開對於毛語文的束縛。

“微臣明白。”

人走之後,朱厚照一瞥眼,卻發現王止急忙躲過了眼神低下頭去。

所謂的曖昧其實是假的,身為帝王,旁人永遠都怕你。

因為人多,天子車馬再到京師時,想悄無聲息也不可能,為免再出意外,錦衣衛直接清了街,於是這一行車馬就這樣入了宮。

當然,威寧伯自己帶了人回家去了。

至於路上行刺的事,因為先前有過吩咐,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朱厚照也算是安安穩穩的回到了乾清宮。

只不過要想久瞞也不可能,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錦衣衛還抓了兩個人回來。

朱厚照回宮之後,首先是夏皇后親自來了。昨天她聽聞皇帝出宮,真的是急壞了。

而與此同時的錦衣衛詔獄。

先前那個三角眼和橄欖球臉的男子都已經被掛了起來,他們被懸空用鐵鏈綁著,手腳之處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磨皮而滲血,可以說非常的疼痛。

毛語文才不管這些,他負著手走進來,冷冰冰的說:“是你們自己講,還是讓本使打得你們半死再講?”

兩個人沒有一個回答他的。

毛語文就知道會是這樣。

“緹帥。”邊上走來兩人,其中一人端著木盤,上面放著幾個箭簇,“你看看這個。”

毛語文細長的眼睛眯起來,細細一瞧才發現,箭簇之上隱約有一個字:榮!

再翻另外的兩個,也是一樣的字樣。

“榮?什麼意思?指誰?”下屬在邊上說。

毛語文細細思索著,“這種東西,最是不能信。刺王殺駕是多大的罪過?誰也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咱們也不能輕易上了這個當。”

“可刻在上面,總歸要有個理由吧?為什麼不是別的字?”

毛語文也想不通,“還有其他的線索麼?”

“其他那些自殺的人,他們吃的毒藥很特別,我們都沒見過。”

“很特別?”

這倒是個好消息。只要特別,那麼就有特別的來源。

說著邊上就有人將東西拿了過來。

是用一塊私布裹著呢,開啟來瞧,確實碎碎的樹葉,像剛被揉碎的茶葉一般。

毛語文要伸手,卻被人一把攔住。

“緹帥,碰不得!它有毒!應該是從什麼毒樹上弄下來的。”

“找個犯人試試。看看是什麼特性,然後去找。”

這種草管人命的話在錦衣衛詔獄裡說出來似乎顯得極為平常。

其他人也並不覺得這麼有問題。

至少,沒叫他們以身試毒不是麼?

這其實算個不錯的線索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兩個人。

“再問你們一次,是誰指使你們刺駕?!”

三角眼的傢伙忽然怪怪的笑了起來,隨後咆孝,“毛指揮,指使我們的不正是你嘛?”

啥?

有些人還愣了一下。

氣得毛語文發抖,“胡說八道至此,當真是覺得錦衣衛是個好地方?!來啊!用刑!”

“哈哈,就知道是如此!金鑾殿上的小皇帝說什麼用重刑迫害忠良,是有違人性!假惺惺的似真的一般,現在這些重典明明就還在詔獄之中!”

毛語文經驗豐富,他眉毛很輕的挑了一下,

“你們可不是一般的犯人,對待你們這種刺駕的,自然是什麼重刑都要用上。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是忠良?”

“難道你毛語文是?”

“那當然,我忠於陛下,怎麼不是忠良?”

“呸!走狗!小皇帝若是真的心懷仁德,那麼就該取締廠衛,何至於還處處擴充錦衣衛?!”

……

……

朱厚照在乾清宮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毛語文,至少初步的一些判斷他是要聽聽的。

毛語文也瞭解皇帝,這等大事,不管辦成不辦成他先要入宮給皇帝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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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戴好官帽,板板正正的跪在了乾清宮的地板上。

“不是鄉野、也不是偏僻之民,更非路途上打家劫舍的山匪,他們瞭解朝堂,甚至瞭解陛下。”

“你確定麼?”

“確定。有個人怨氣很重,臣故意撩撥他多說了幾句。”

朱厚照摩挲著手指,“會是家仇嗎?”

“也不像。若是家仇,他們應不會說那麼多朝廷裡的事。”

“這麼說來,是對朕執政不滿。”

“臣以為應當如此。”

朱厚照倒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感覺,直直的自己說:“這個範圍太大了、”

他畢竟理政好幾年了,雷霆手段處死的人不在少數。

“陛下,尋常人就算對朝廷心生不滿,可要到糾結人手、行刺天子的程度也是極少的。微臣這裡,倒是有一個猜測。陛下可還記得先前讓錦衣衛盯過一個人,名為江同祖。”

“誰?”

“五年以前的事了。此人原為都察院御史,後來叫陛下訓斥,之後再沒錄用。他與幾個同黨一起,雖然身不在廟堂,但是私下裡撰文寫詞,盡露怨憤之情,幾年以來似乎又聚攏了不少人。”

“似乎?”

毛語文心顫,“陛下恕罪,時間一久,微臣也有些疏忽了。”

“也只是猜測吧?反正也查查他們。”

時間太久,事情太多,朱厚照也有些記不大清楚了,不過有一點他是曉得的,《明報》為官方所辦,後來陸陸續續的也有民間模彷而創辦的一些報刊,這項生意是不好做的,規模都不大,只能靠銀子輸血供著。但即便如此,也有些大大小小的報紙流傳。

朱厚照之所以沒有動他們,是因為他但凡要在大明推行改革,那麼不可避免的會有很多人明裡暗裡的反對。

這些人一個一個去殺,其實會形成一種政治恐怖,且必定造成有很多冤殺,給人一種皇帝嗜殺的感覺。而稍微放鬆一些,一鍋端掉,不僅名正言順,而且效率奇高。

反正一改革,就總是要割掉一些腦袋的。把不能與之形成共識的腦袋割一割,那與皇帝保持一致的人自然就顯得多了。

而且可不是皇帝嗜殺,這幫人都在一起聚眾謀逆了,放在任何一個時候,那也是個誅九族的大罪吧?

總不能這還怪皇帝掀大桉。

當然了,錦衣衛的動作一大,皇帝遭行刺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很顯然的,

他一到坤寧宮,夏皇后哭哭啼啼的便來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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