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這個東西,平時需求不大,戰時需求奇高,所以一定是朝廷財政供養。

楊一清離開之後,朝廷內部也開始討論具體的執行問題,復套所要的核心,其實就是騎兵,而騎兵的核心就是戰馬。

如今,陝西的苑馬場逐漸恢復,弘治十七年朝廷又恢復了安定苑,因而今年陝西有7處苑馬場,累計可以蓄養戰馬八萬四千匹。

弘治十八年,朝廷計劃在陝西新增一處似安定苑這樣的上苑牧馬場。所謂上苑就是每年可以蓄養兩萬匹戰馬的牧馬場。

而想要恢復,就需要銀子修繕馬營城堡、營房,增加種馬額和牧馬軍的人數。

每一匹馬、每一名士兵,都要一點一點積累起來,正兒八經的做好這些事,復套才有力量。而且復套之後,河套平原上還有更好的牧馬場!

所以朱厚照從始至終都沒有鬆懈過對馬政的關注,不僅如此,他不止一次的傳諭內閣,要求內閣重視朝廷各處官牧馬場的恢復和建設。

如今復套作為國策被提了出來,馬政自然也就變得更加重要。而需要銀兩就成了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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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多出這四十六萬兩的銀子,朱厚照心中便更加穩當了。

其實這些銀子本不是進入戶部的銀兩,但是基本上賑災、錢糧減免,戶部就差不多了。朱厚照這個皇帝沒有大興土木、搞各類形象工程,能夠做到沒什麼虧空,這就已經不容易了。

況且,楊一清到出發去固原,還從戶部支了10萬兩銀子。

以大明如今的國力,要想恢復漢唐盛世時幾百萬匹馬的數量絕非是三兩年就可以做到的,朱厚照所求的,也就是能夠支撐一次中等規模的戰役需要。

人治的時代,朝廷重視,任用得力官員,至少能讓情況好一些。

梁儲離任太僕寺卿以後,新任官員名為王稟,他既不是東宮潛邸舊臣,也不是王鏊講學時生出嚮往的務實之臣,他是楊一清推薦過來的安寧苑牧馬場的總負責人。

本身只是舉人,四十歲的年紀,十七八年都在馬場中度過。

楊一清對於陝西馬政的梳理,朱厚照清楚,所以他推薦這個人,自然也可信。

此次禮部召集各省省級官員入京,京師同級官員也一併納入其中,王稟名列其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句話還是有道理。

朱厚照召見官員特別勤快,處理政事力求務實為主,提拔官員也以其實務為先。所以朝堂上幹活的人越發增多,是不是踏實幹活這個很難保證。

但至少在幹活。

此外,經延日講也能夠正常舉行,而若不處理政務,皇帝的日常就是在坤寧宮或鍛鍊身體。

再有,司禮監、錦衣衛都被限制。只要不頻掀大桉,部分官員已經忍不住在頌聖了。

在朱厚照的推動下,內閣和六部都以處理國政為先,不過先前的復套國策已經議定,開海的聖旨還沒有出,朝堂在這段時間陷入平靜。

朱厚照也進入了一段皇帝歲月的平靜期,也就是正常的坐朝理政。

對於古代的皇帝來說,經常性會聽到的奏報是地方報災,請求錢糧減免,或者就是有部分官員彈劾其他人,另外對於他來說,最多的就是各類官員開始給他提意見、說這個是弊政、那個也是弊政,一個個的勁頭像是要把帝國的命給革了似的。

但到此時,朱厚照已經不會輕易同意了。

除了復套和開海,朝廷在今年最大的動作是要取消北直隸河間府阜城、肅寧、任丘、交河四縣的民牧。

民間養的馬不僅瘦弱,而且營養不良,還容易生病,人都吃不飽,馬又能肥到哪裡去,戰馬可要是吃精糧、豆子的,不能夠只吃草。

這種因為大宋完全丟失了適合牧馬的領土而開始的養馬政策,朱厚照有心要讓其退出歷史舞臺。

哪怕為了這個理由,他也要把那些適合養馬的領土給搶回來!

“北直隸地區衙門多,各級官員、各家勳貴本就大肆侵佔了很多田地,而且他們一出手,還要佔好的田,百姓乞活無路再加上養馬,這日子還怎麼過?這麼多的百姓沒飯吃,他們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後年大後年必反。”

“而且京師就在這片區域,你們老提醒朕,說東南財稅半天下。豈不知,河北也是京畿重地。弘治十八年,武安苑牧馬場的設施、人員、種馬、牧軍人數務必都要到位,有了這個馬場朝廷可再蓄養戰馬兩萬匹,這樣明年就將河間府剩餘的靜海、寧津等四縣的民牧取消,如此一來北直隸就有順天府、保定府、河間府三府完全取消民牧,百姓也能喘口氣。”

皇帝在奉天門外和主要大臣們討論政務。

很大的事情就是幾個老頭,像今天沒什麼大事,各部侍郎、主事也都來了不少。

戶部韓文、顧左,兵部王敞、王稟一齊領命,以及一個特別的人,軍機處楊廷和也被派來分管馬政。

因為馬政和復套掛了鉤,軍機處要負責馬政的一切事宜,所以楊廷和跑不掉。

按照皇帝的要求,改民牧為種糧的各縣,戶部要在種子、農具方面加以支援,特別困難的縣還會有一年的錢糧免徵,之後則一切如常,而且朱厚照重點會看這些縣的納糧情況,造假可以,有本事別被逮。

因為他要知道,政策施行下去有沒有用。

好在順天府、保定府所展現的結果喜人,中國老百姓都是這樣,你只要給他活路,他一定頑強的活下去。所以這兩個府的錢糧,三年來已有數萬石的增長。

再加上京師裡各類營造聘用的數萬工人,京畿地區的流民大大減少,社會矛盾也大大緩和。

眼看年號要改成正德了,這項政務也讓許多人感覺到應當是正德朝的亮眼政績了,雖說見效慢,七年下來也就取消了兩府,但確實見效了,

既然有效,那麼朝廷上下自然全力以赴,所以有大大小小的各級官員撲在上面,等著一邊為民造福刷聲名,一邊在皇上面前露臉刷存在感。

“李閣老,謝閣老。”

李東陽、謝遷和韓文在皇帝面前拱手。

“這幾日朕收到了七八封災報,福建、陝西鬧了旱災,安徽、湖廣鬧了水災,遭災的一共有十一個縣。朕統一批了,你們拿去,儘快按照批示辦事。”

“遵旨!”

朱厚照站起來,負著雙手,“五月中,朝廷會第一次舉辦省級官員的授課,往後形成慣例。其目的在於大幅度提升這一級官員的政務能力。更為關鍵的是,要為他們提供較大的升職可能,要讓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明白,他屁股下面是個金板凳,這個金不是指銀子,而是指這裡,紫禁城。”

“這樣這群人才能夠珍惜自己的官位,人的心理就是這樣,他知道自己大機率要升,就不喜歡在那個崗位上冒險。否則,多虧啊。”

內閣和六部各大臣全都點頭。

王鏊則提問:“不過,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地方官多,京官少,量上,總是不夠的。”

朱厚照點點頭,“就是要不夠,這樣朝廷才能夠擇優錄取,大機率升官,不是一定升官。這個擔保你們去開口,朕反正不開這個口。”

大臣們笑了笑,都知道皇帝這句話帶了點開玩笑的味道。

“如此一來,執掌一省的官員既要守規矩,又要出成效。”王鏊捋著鬍鬚,“這個辦法倒是妙用無窮。”

“最終目的,在於將一些非常講究時效性政務審批權力下放。”朱厚照向這群老頭兒解釋,“下放不是不管。而是分為兩步。第一步,知縣、知府向布政使司報災,布政使司根據情況自身決斷是准許、還是不准許,這樣便於儘快處置。第二步各省布政使司再向朝廷奏報備桉,內閣、司禮監聯合核查。”

“核查為真、處置妥當的,將該員報吏部,由吏部專文嘉獎,司禮監也要留一套檔桉。朕以後也不可能記住那麼多省級官員的履歷,還是要看這些嘉獎的。核查為假、或處置有失妥當的,報到御前,朕會給以不同程度的懲罰。所浪費的銀兩、錢糧以‘誰請客、誰買單’的原則處理、要是請了客,買不起單,就把他的家抄了吧,一般這類官員也是貪官,會有錢的。”

在這個過程中,當然會有造假。比如說,有路子的人就容易得到嘉獎,得罪上級的人,就容易會被誣告。

但在人治之下,任何制度、任何舉措,都可以造假,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完美無缺。除非,統治的那個人,是神。但即便是神,也槍斃過貪汙犯。

“這個制度,現在山東和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試行一年吧?”

山東布政使是劉健、四川布政使是費宏。皇帝這樣安排顯然是對於權力的委託下放非常謹慎、吝嗇,以至於不是這類自身極信任的官員,其他人都不允許。

文官們沒有太大的意見。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臣權的擴張。

下了朝之後,內閣隨即將皇帝旨意在邸報抄錄,供京中大小官員閱覽。

新任戶部主事陸深下值後,與好友林舟到酒館小聚,林舟也是今年的新科進士,不過他沒能在京師留任,而是得了個湖州府武康縣知縣的職位,再過幾日也要赴任了。

京師裡,大小商販沿街吆喝,各類商鋪鱗次櫛比,人來人往、各得其樂。

此情此景,令陸深忍不住興奮吟詩,“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太平盛世,盛世太平。聖天子在朝,想來再有十年,我大明亦可復漢唐盛景了。”

“先決策、再報備。陸兄也看到了?”林舟搖著扇子,一副書生模樣。

陸深當然點頭,“生民有福,林兄,為今日之邸報,浮一大白!”

外面喧鬧、嘈雜,還有人沿街打鬧,不過這就是他們最愛看到的場景。

剛入京師的孟櫻直接被此景給震撼了。

京師的繁華!

正陽門裡大幾千人敲敲打打,說是要建不夜城,而正陽門外,沿著一條小河也有上百人圍聚,開始清掃地面附著物、平整土地,一問才知,這裡要建個高樓!

她甚至都懷疑,這哪裡還需要紅薯啊,這要是持續幾年,還不是天下人人有飯吃!

又不知道何時,梅可甲來到她的身後,“人特別多?”

“是好多!不愧是天子腳下!”

“其實弘治十一年還不是這樣。”

孟櫻腦海裡閃現出昨日見到的皇帝的模樣,“所以你一直和我說,明君在朝。”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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