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求你不要讓我離開
一聲壓抑細碎的啜泣，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寧羽恬凝眸望去，只見精緻的雕花旋轉樓梯間藏著一抹小小的身影。
心隨念動，受傷未愈的腳竟疾步如風，一把摟住了林微微顫動的小身子，心疼不已：“微微，你都聽到了？”
寧羽恬有些後悔，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對微微都是傷害。
親人之間的相互怨懟，夾在中間的她最是為難。
不管是媽媽無意害死了爸爸，還是爺爺不肯原諒媽媽，對她都是一種焚心的酷刑。
“嗚嗚……姐姐……”壓抑悲傷的哭聲堵得寧羽恬心口很疼，蹲跪在地上，抱緊了微微，將頭枕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微微，別哭，別哭，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試圖轉移微微的注意力，卻惹來她更加傷心的痛哭。
“姐姐，我要見媽媽，我想和她在一起。嗚嗚……”稚嫩的聲音充滿驚恐和期待，抬起紅通通的眼睛望著寧羽恬。
微微的話讓聽得寧羽恬心都碎了，只能更加摟緊了她：“微微，乖，不哭，姐姐這就帶你去見媽媽，好不好？”
“真的嗎？”淚水中綻放的光芒，彷彿將寧羽恬當成了神。
因為有過類似的經歷，在衝動出口之後，在不能保證自己真能幫她實現心願時，她不敢妄自誇下海口。
林輝的固執程度她已經領教過了，她已經沒有說服他的信心了。
現在的微微一顆心千瘡百孔，她若辦不到就不能給她希望。
有了希望再狠狠掐滅，比從沒有得到過更教人痛苦千萬倍。
寧羽恬突然沉默了下來，微微臉色慘白，聲音因驚恐而發顫：“姐姐，是不是媽媽出什麼事了？”
“不，你媽媽挺好的，別擔心。是微微現在身體不好，應該好好調養一下，等你身體棒棒了，才有力氣照顧媽媽啊。”從微微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只想保護她。
林微微吸了吸鼻子：“姐姐，你不要騙我了，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媽媽病得很重，是不是？”
寧羽恬愧疚垂下頭，不忍去見她傷心絕望的眼睛。
突然，林微微掙開寧羽恬的懷抱，跑到林輝面前。
很努力地仰起頭：“爺爺，我求求你，讓我去醫院陪媽媽，好不好？我知道你其實很疼我，這裡很大很漂亮，有好多洋娃娃和吃不完的美食，但我還是想和媽媽在一起。爺爺，我求求你，求求你……”
稚嫩的童音如同沉石砸下，寧羽恬痛得淚如泉湧，身形晃了晃。
陳可心見狀跑上去，攙扶住她：“小羽，你的腳沒事吧？”
“我沒事。”很想擠出個笑容，沉重的嘴角怎麼都揚不起來。
“爺爺，求求你，讓我去陪陪媽媽，好不好？我答應你，等我長大了，一定聽你的話，替爸爸孝敬你。爺爺，我想見媽媽，我不要去國外，我不要……”無助的哀求夾在抽泣裡，如同硫酸腐蝕著人心。
就算林輝再鐵石心腸也被她的聲聲哀求，攪亂了心緒。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嚴肅的臉微微抽動著，數十年的商場風雨已經練就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然，此時此刻在孫女的聲聲哭求下，他竟移不開腳步。
姚鳳儀上前拉起了微微，接過蘇蘭遞來的手帕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表情慈愛：“微微，別哭了。你現在還小，沒有分辯是非的能力。微微啊，你要相信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林家這麼大的家產，將來都是你的。”
“我不要什麼家產，我只要和媽媽在一起。”微微一把推開了姚鳳儀，穿著細高跟的她往後趔趄了幾步，幸好蘇蘭眼疾手快及時接住了她，才避免她狼狽出醜。
“你……”姚鳳儀臉色鐵青，描繪著彩妝的眸子射出寒光，嚇得微微尖叫一聲，跑進寧羽恬懷裡。
氣氛尷尬而凝重，寧羽恬緊緊接著微微顫抖不止的小身子，心疼不已。
就在此時，雙開頁雕花大門被人推開，陽光淋浴著一個天神般的男人，他邁著從容而穩鍵的步伐而來。
當龍霆爵絕代風華的俊臉出現在眾人眼眸時，他往旁邊移動，讓大家看到了他背後坐在輪椅上，插著氧氣籠，形容槁枯的桑茹。
微微第一個衝了上去：“媽媽，媽媽……”
桑茹已經抬不手去撫摸女兒嬌嫩的臉頰，只能費力地說：“微微乖，不哭，媽媽沒事，沒事……”
林輝勃然大怒：“龍霆爵，你一再多管閒事，得寸進尺。別以為我一再退讓是為了你，在滬城還沒有我林輝真正怕的人。你憑什麼在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這個女人帶進來？”
“蘇蘭，把她給我趕出去。”難以掩飾的狂怒，可見林輝對桑茹的憎恨程度。
“是，先生。”蘇蘭比任何人都鐵石心腸，她只聽從林輝和姚鳳儀的命令。
“林董事長，你先別動怒。我知道我這樣擅自將桑茹帶來，你必會生氣。請你給桑茹一個機會，她有幾句話想跟你說。”道著歉，面上卻是不卑不亢。
“我和她沒什麼可說的。”轉過身去，僵直著背，渾身怒氣沖天。
寧羽恬推著桑茹來到林輝身邊，桑茹摘下氧氣罩，一張臉白得嚇人，原本就比同齡人蒼老，此時看上去更似同林輝年齡相仿。
“林董事長，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我，我也無顏見你。林勇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不過，我就要去找他了，我會好好跟他懺悔，向他贖罪。像我這樣罪孽深重的人，沒有資格請求你原諒。只是，微微無辜，她還年幼，希望你看在林勇的份上好好善待她。她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媽媽吃了太多的苦了。”桑茹分了好幾次才把這段話說完。
由始至終林輝恨不能立刻將她掃地出門，這個女人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他永遠不會原諒她，永遠！
“說完了吧？說完就給我滾。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踏入林家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我不管你是不是快死了，還是要博取同情。”心冷話更冷。
桑茹眼中浮現悲愴的笑：“如果打斷我的腿可以讓你暫時消消氣，我毫無怨言。我今天來只想和微微說幾句話。”
林輝咬牙切齒，卻礙於微微在場，不得不忍下這口惡氣。
他真沒想到她敢到林家來，龍霆爵，好大的膽子。
微微張開雙手，用小小的身子擋在媽媽身前：“不許你傷害我媽媽。”
小小的人兒長得粉雕玉琢，宛如天使。此時此刻她卻不得不強迫自己變強大，長出尖利的獠牙，保護自己的媽媽。
林輝見狀面色更深沉了幾分，飽含怨氣的目光狠狠瞪著桑茹。
“微微，媽媽教過你什麼？他是你的爺爺，是長輩，你怎麼能對他如此無禮？快道歉。”桑茹聲音很嚴厲。
微微轉過臉，紅腫的眼裡溢滿不可思議：“不，他是壞人。他要把我送走，讓我再也見不到媽媽。媽媽，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
驚恐地撲進桑茹懷裡，放聲痛哭。
童稚的哭聲如針細細密密落下，扎得寧羽恬心痛萬分。
當年她也這麼哭泣過，只是無人知道。
如今微微的哭聲勾起了她記憶裡深埋的驚與痛，心臟一陣陣抽痛著，淚如雨下。
陳可心見她哭得悽然，上前摟住了她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咳咳咳……”桑茹的劇烈和微微的痛哭交纏成雷，響在偌大的別墅上空。
“微微，你不是說要聽媽媽的話嗎？快向你爺爺道歉。”縱然心痛，桑茹還是大聲斥責。
“媽媽……”微微咬著下唇，不肯向林輝道歉，又不想讓媽媽傷心難過，陷入了左右為難。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媽媽，就道歉。”桑茹狠心嚴厲，微微嚇得又哭了起來。
在桑茹憤怒的表情下，她邊抽抽答答走向林輝，邊回頭看著桑茹。
好幾次寧羽恬都差點兒衝上前抱住微微，將她護在懷裡，不讓小小的她受這樣的凌遲之刑。
是陳可心攔住了她。
微微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寸寸走向林輝，在他面前站定，朝他深深鞠躬：“對不起，爺爺，我錯了，我不該對你沒禮貌，請你原諒我。”
此情此景就算林輝再鐵石心腸也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但他不能原諒桑茹。
拉起微微的小手轉身欲往樓上走，微微用力站住，紅腫的眼睛再度落下淚來：“爺爺，我求求你，讓我和陪陪媽媽吧，她病得好重。爺爺，只要你讓我和媽媽在一起，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一定會很乖很聽話的，爺爺，我求求你，求求你……”
小小人兒聲聲悽迷的哭求，林輝鐵鋼般的心也有融化的跡象。
不肯鬆口，但表情已經不那麼堅持了。
“爺爺，我求求你，不要讓我離開，我和要媽媽在一起，我不要離開媽媽……”微微主動拉住林輝的手，繼續哀求。
“桑茹，你這一招苦肉計用得可真好。”一直優雅端莊的姚鳳儀刻薄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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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桑茹張了張嘴，被人冤枉一時啞口無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