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做什麼?”這位楚國使者這樣問道。

這件事對他而言有風險,但是風險不高,與最後可能得到的回報收益相比,這點付出不值一提。

當然,如果葉楚蕭提出的要求太過分,那他可能會選擇虛與委蛇,重點是將國書騙到手再說。

站在楚國使者的角度,他幾乎是穩賺不賠的。

“很簡單,在您出使我北秦的這段時間裡,多次當眾表現出對我的高度讚賞與支援即可。”葉楚蕭給出了一個聽起來很容易做到的答桉。

楚國使者一愣,然後追問道:“僅僅只是口頭上的支援嗎?還是說,需要具體的兌現?”

他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說明他的心虛。

雖然是使者,但很顯然他並不是一個擅長縱橫捭闔之人。

這也正常,對強大的楚國而言,北秦只是一個弱小且陷入頻繁內鬥的偏僻小國,對這樣的小國派出的使者,不太有機率是真正有能力的重臣或是後起之秀。

隨便安排幾個人應付一下,只要不失大國雅量即可。

葉楚蕭點頭道:“這樣便可以了。”

過猶不及的道理,葉楚蕭可清楚的很。

眼前的楚國使者並不是楚國國內的權臣,他只是披了一張大國使者的皮而已。

過度的消耗從他這裡借來的虛假威風,只會導致事態更加劇烈的惡變。

但如果楚國使者僅僅只是對葉楚蕭表示口頭支援,實際上沒有任何的真實行動,那在明達等北秦權臣看來,這就是楚國使者為了套點好處,在哄著他們的傀儡皇帝玩。

看在這位楚國使者的面子上,也讓他玩的盡興,他們可能會稍微放緩一些,因為權利博弈,以及私下的鬼蜮伎倆,而導致的國君頻繁更替。

而有了這些空間,葉楚蕭就有籌碼,去找北秦皇室的族老們,詢問出北秦寶庫的所在,以及開啟方式。

楚國使者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北秦皇帝,努力的思考著,在這背後,是否還有什麼隱藏的訊息。

只可惜,葉楚蕭的表情始終一成不變,讓他看不出半點的痕跡。

“好!你先予我國書!”楚國使者道。

葉楚蕭轉身走到書桌前,大筆一揮寫下了‘自請為臣’四個大字,遞給楚國使者。

“等到使者離開北秦之前,我會加蓋印璽。”葉楚蕭面不改色的畫大餅。

實際上北秦的傳國寶璽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

“這···是不是簡略了一些?”楚國使者看著手中輕飄飄的四個大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字裡行間,顯得神采飛揚,與眼前這個年輕的皇帝,身處的環境,以及正在做的事情,完全不合拍。

“四個字,足夠了!”葉楚蕭說道。

“好了!您放心,我還能矇騙你不成?”

“我的生死,不就在於您的言語之間嗎?”葉楚蕭接著安撫說道。

最終楚國使者懷揣著葉楚蕭給出的四個大字,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期待,離開了北秦皇宮。

點開個人面板,葉楚蕭看著正在不斷跳動削減的命數值,只覺得牙疼。

即使是‘短命’的小國皇帝,那也是皇帝,他的存在需要扭曲許多人的認知。

命數與命數形成衝突時,葉楚蕭在北秦皇帝這個位置上多待上一刻,命數值都會不斷的削減。

等到命數值歸零,葉楚蕭也就會在這方世界,遭遇到真正的身死大劫。

當然,他同樣也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搞出一些事端來,增強命數點。

一增一減,就看哪個跑的快了。

楚國使者離開皇宮後,正依葉楚蕭所囑咐的那樣,開始頻繁的參加一些所謂的貴族酒宴。

而在酒宴中,從不吝嗇對葉楚蕭這位北秦新君的溢美之詞。

起初這位楚國使者的態度,讓不少勳貴警惕。

但隨著這位楚國使者不斷的點炮,卻從不見半點火星,大家也就都明白過來。

這根本就只是裝裝樣子。

他們的傀儡皇帝不會迎來強援,他們依舊可以享受架空國君之後的快樂,酒照喝、歌照唱、舞照跳。

而葉楚蕭,也在數日後的深夜,悄然的以蛻形幻身之術,變成一隻野貓,離開了皇宮,向著此時北秦國都內,李氏皇族最年長的族老府邸行去。

自從大權旁落,北秦皇族們的日子,也都不好過。

即使是皇族族老,李尚誠的府邸也緊挨著城邊,距離出城只有兩條街的距離。

佔地面積也並不大,前後不過是三個院落而已。

明氏在皇宮右側的宗宅,隨便挑出一個院子,都比李尚誠的宅子總量要大,更為奢華。

雖然不大,但這宅子依舊顯得很是空曠,除了一些僕人之外,看不到半點天倫歡聚的煙火氣。

李尚誠靠在藤椅上,正在閉目聽曲,已經有些色衰的伶人,正嫻熟的伊伊呀呀唱著悱惻纏綿的小曲,風姿頗為動人。

只是她雖唱的老練,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多年的打交道,讓這伶人深知,眼前的這名老者,實則是何等殘暴、兇狠之人。

且隨著權利的衰落,那原本由跋扈滋生的殘暴,已經轉化為了失去權利後的兇戾。

“如意!這一曲晚亭春,還是屬你唱的好,你教出來的那些徒弟,都沒有你這個韻味。”李尚誠在膝蓋上敲打著節拍,半眯著眼說道。

上了年紀的伶人,靦腆一笑,沒有接話,只是繼續唱著曲,只是聲線卻低了兩度。

她的徒弟···不都是被這老家夥糟蹋死了嗎?

死了的人,當然沒有機會,再將小曲唱到嫻熟。

“人一老啊!就容易念舊!”

“你說幾十年前,咱們在秀春閣初相遇的時候,那是個什麼光景啊!”李尚誠唏噓說道。

端起一旁的溫酒,淺淺的眯了一口,李尚誠嘆了口氣。

目光迷離,顯然陷入了追思。

“你是在懷念以前的正年輕,還是懷念以前的錦衣玉食、高官厚祿?”一個聲音驚醒了追憶中的李尚誠。

隨後李尚誠便看到了一隻貓,在他的眼前,逐漸化作了一個人。

“李子善!?”李尚誠一驚。

緊接著卻又改口道:“老臣見過陛下!”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起身。

只是嘴上說著這樣的話而已。

一旁的伶人還在唱著小曲,對葉楚蕭的到來,沒有絲毫的感覺。

以葉楚蕭的能力,用幻術欺騙一個伶人,輕而易舉。

荒鬥界內修士與普通人,某種意義上來說涇渭分明。

沒有一個如唐素侗這般,將修行知識下放到民間,傳播給黎民百姓的盜火者,荒鬥界的修士,無外乎便是出自於世家、宗門還有一代三五人,小門小戶的散修。

偶爾也有得了機緣,然後自修成才者。

只是這樣的幸運兒,少之又少,沒有什麼普遍價值。

“凋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這滋味不好受吧!”葉楚蕭對李尚誠問道。

李尚誠沉默不語,他對眼前這位突然到訪的國君,也沒有多少的尊重,如果不是因為葉楚蕭出現的蹊蹺,並且似乎使出了一手不差的幻術,他甚至還敢仗著族老的身份,對眼前這個年輕的皇帝進行呵斥。

所謂的威,都源自於權。

權在前,威在後。

無權的皇帝,哪怕是有著天子之名,也只能用來嚇唬一下無知百姓而已。

“江山被你們搞丟了,而我打算拿回來,族老可有什麼要教我的?”葉楚蕭對李尚誠問道。

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李尚誠聞言,果然面色發紅,頗為氣惱:“陛下言重了!江山依舊是我李氏的江山,何來弄丟一說?”

“呵!自欺欺人?”

“那你為何還要將一家老小,都遣散送往各國?”

“難道不是擔心有朝一日,那明、瞿兩氏帶兵造反,舉家都有覆滅之禍嗎?”葉楚蕭冷笑問道。

依照葉楚奇的說法,那些分散逃出北秦的李氏皇族下場並不好。

在北秦皇族寶藏事件爆發之前,一部分被明、瞿兩氏安排的殺手追尋到,斬殺在了他國。

還有一部分,被遷徙之地的地頭蛇發現他們勢單力孤、流亡國外,卻又攜帶大量的財富和知識,於是假借匪徒之名,盡數殲滅,奪走了這些李氏皇族積累多年的財富。

極少數逃過劫難,成功隱姓埋名的李氏族人,最後也基本上都因為寶藏的緣故,被各方勢力刮了出來。

面對葉楚蕭的指責,李尚誠面色由紅轉青,臉色在紅與青之間來回跳動。

最終化作一口長長的鬱悶之氣吐了出來。

本就已經是敗家之犬,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心氣?

“如果你的依仗是那個楚國使者的話,那就乘著還有時間,多享樂吧!”

“這是我這個族老,對你唯一的忠告。”李尚誠說道。

葉楚蕭道:“他只是用來拖延時間的砝碼而已,正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用楚國使者吸引氏族的目光,暗中卻可以用重金,在國外招募一批亡命之徒。”

“既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何妨破釜沉舟?”

葉楚蕭的有些用詞,李尚誠不見得都知道典故來歷,但不妨礙他聽懂意思。

“重金?”

“財從何來?”李尚誠問道。

葉楚蕭道:“我知道,我們還藏有一筆寶藏,但是我不確定位置還有開啟方式。”

李尚誠聞言,面色不變,眼神卻下意識的低垂下來:“別痴心妄想了!如果真的有,很早以前,我們就開啟寶庫,取出寶藏,用來對付那些逆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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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楚蕭捕捉到了李尚誠一閃而過的眼神,心中更定。

“看來,族老是想將這筆財富留給自己在外的子女了!”

“不過族老您可曾想過,以他們的能力,失去了北秦這塊故土,能否守得住?”

“沒有力量,卻掌握著大量的財富,這是一件好事嗎?”葉楚蕭質問道。

李尚誠聞言沉著臉道:“陛下!夜深了,快些回宮吧!”

“否則被發現擅自離宮,只怕那個楚國使者護不住你。”

這是在威脅葉楚蕭了!

繼續聊下去,他不介意洩露葉楚蕭此時的行蹤,讓明氏來對付葉楚蕭。

葉楚蕭看著嘴硬的李尚誠,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這老家夥,看起來是鐵了心要將寶藏私吞,留給自家後人了。

既然如此,沒什麼好說的。

葉楚蕭直接出手。

根本不屑真的拔刀,只是以手做刀,一刀落向李尚誠的額頭。

李尚誠早防著葉楚蕭,等到葉楚蕭出招的一瞬間,已經如鬼魅一般,化作四道影子,分別逃向四個方向。

從修為上來講,李尚誠同處妙境,且在此境界中經營多年,但他早沒有了膽氣,根本不與葉楚蕭交手。

一瞬間想到的只有先逃。

只是,葉楚蕭這以手做刀揮出的一刀,真的那麼好躲開?

“風!”

葉楚蕭用的是刀主九式完美篇中的第一刀‘風’。

這一刀,講究的便是迅疾如風,是快刀之集大成的招式。

葉楚蕭哪怕沒有真的吃透,只是照貓畫虎,這一刀用出來時,依舊整個人彷彿化身為風一般。

這一刀落下之前,是狂風還是暴風,是微風還是細風,都在葉楚蕭的一念之間。

而這一念的區別,就會影響到這一招刀法具體的走向。

可以說,單單只是這一刀,就有千百種用法,但歸根結底,又只有一種傾向。

風之一刀落下,李尚誠的四道影子,同時被葉楚蕭斬落。

而李尚誠的真身,則是被葉楚蕭從一旁噼開的衣櫃裡拽出來。

手指用力,五道符影從指尖蔓延,烙印在了這老家夥的身上,暫時禁錮了他的一切行動力。

葉楚蕭取出一道道韻,直接塞進李尚誠的腦門中。

“便宜你了!”

道韻入體,李尚誠的不自覺的吸收、消化。

正驚奇的感受,身體裡源源不斷的湧出來的活力,以及多年不曾鬆動的修為,似乎也有了增長的可能。

下一刻,葉楚蕭的刀真正的揮落下來,直接斬斷了他的氣息。

風是空氣的流動。

如果操控入微,便能阻斷人的氣息,被斬斷呼吸後的人,就會自然的死亡。

猶如只是在酣睡之中,悄然的熘走了最後的生機。

伴隨著一點點不甘心的念頭,李尚誠最後的思想,也消弭在了漆黑一片之中。

被使用過的道韻,重新被葉楚蕭吸納入金色時鐘。

隨後悄然崩解。

道韻碎裂後,化作的修行經驗,葉楚蕭並不重視。

但是其中記載的一些記憶,葉楚蕭卻翻看的仔細。

不一會就找到了與寶藏有關的內容。

“將寶藏藏在鄰國境內,這倒是用意新奇。”

“不過開啟寶藏的鑰匙,是傳國寶璽···這就有點老套了!”

“難怪這些早已經放棄北秦的李氏皇族,沒有選擇開啟寶藏,他們固然知道寶藏下落,但卻沒有傳國寶璽。”葉楚蕭鬆開李尚誠的屍體,將之放回到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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