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紀元之前嗎?”龍侍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他急切地追問:“她孵化了?”

“我不清楚。”

“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你們找到了她的卵?那樣重要的東西你怎麼會不清楚?還是說你也沒有足夠的權力知道這件事?”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連珠炮似的吐出,龍侍的情緒顯而易見地出現了波動,可想而知那位黑色的皇帝給他留下了怎樣深刻的印象。

龍侍到現在還記得那無上的武威,以及讓他的龍軀只能匍匐戰慄的王權暴戾,他對自己的王無比忠誠,然而當自己面對親手將自己主君挫骨揚灰的黑王時,他甚至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那是絕對的差距,不僅僅是權與力,是生命本質的不同。

“我不清楚對你來說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你也只能接受。”陳莫對著滿眼急迫的龍侍說,本心是想讓這條至少能夠交流的龍做好心理準備,然而實際上只能讓他愈加急切。

“在混血種數千年的歷史中,我們殺掉了很多復甦的龍類,到現在真正能讓我們恐懼的只有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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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像四大君主這樣的初代種,乃至於你的主君和那位皇帝的復甦。”

“第二,是那些隱藏在我們之中的龍類。”

“隱藏在你們之中?”龍侍對陳莫的答非所問感到不滿,但他依舊強迫去自己思考其中的含義,於是他以疑問的語氣重複著陳莫的話。

“時代已經變了,不是嗎?現在世界的主宰是人類,而不再是龍了,所以以高調的姿態迴歸的舊時代遺老都被我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送進了輪迴,有些還可能繭化,有些完全死去,想要活著就只有像黑暗中的蟲子一樣隱藏起來。”

龍侍幽幽地嘆氣:“那些死去的族裔被你們抹掉了生命,而活著的同胞被你們抹掉了驕傲,我們龍族的驕傲,我們曾經把驕傲視作生命。”

“但驕傲終究不是生命,那些龍捨棄了驕傲卻變得更加難纏,也更加狡詐,他們能從我們身上不斷地學習,就像曾經的人類竊取你們的血液,那些隱藏的龍類同樣渴望讓龍族重新成為世界的主人。”

“所以他們盯上了那顆卵?”

“這只是我們的猜測,但事實是在我們發現那顆卵的幾個月之後,龍類發動了一次有預謀的突然襲擊,參與者保守估計有一位龍王,那顆卵失竊的同時,我們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那麼她的孵化........”

“根據現在的事實推斷,只有兩種可能不是嗎?要麼孵化還沒有進行,要麼即便那位皇帝完成了孵化也沒有了過去的力量,否則人類也不可能現在仍在安心地發展。”

“.........”

陳莫調侃道:“你看起來安心了不少。”

“已經過去了上萬年了,現在的人類不會見過那位皇帝無上的偉力,那些古籍中的隻言片語是無法讓你們瞭解他的恐怖的。”

陳莫沒做什麼評價,而是繼續將這場對雙方都極為有利的情報交換進行下去:“借用你說過的話,那位皇帝的情報一樣需要代價,更何況我之前的問題你還沒有說完。”

瞭解到那位皇帝恐怕還處在相對孱弱的狀態,龍侍心中隱隱的憂慮也輕鬆了些許,他不在意地點點頭說道:“那麼回到我族的繁衍上吧,在青銅的立柱和版書中,‘龍母’和皇帝誕下了除卻古龍以外最初的龍裔,那些龍裔擁有和人類一樣的繁衍方式,從那時開始我族開始了真正的昌盛。”

陳莫點點頭:“所以你是應該就是那些龍裔的後代,龍軀裡流著古龍和黑王的血液。”

“是啊,你簡直像是那些在青銅立柱上刻寫龍文的史官,敏銳得可怕。”

“那白王呢?雖然我們沒有發現白王血系的龍類存在,但從剛剛你的反應來看,他們確實在歷史上存在過,你是她的龍侍,應該瞭解的更加深入。”

“一樣。”

“一樣?”陳莫的表情奇怪起來:“你的意思是?”

“我的王和‘龍母’創造了第一代的白王血裔。”

“等等。”陳莫抬手下壓:“據說,當然我知道的也不一定準確,也只是資料而已。”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據說,黑王在創造白王時給予了這位王性別,而且似乎是.......雌性。”邊說陳莫邊觀察著龍侍毫無波動的面龐。

“‘龍母’進行繁衍的方式並不是你們所熟悉的交佩()產生後代,皇帝和我的王的生命本質也不是你們可以理解的,他們給予‘龍母’的本質上更傾向於一種精神與軀體兩個方面的烙印,而不是你們狹小的大腦所能理解的,嗯......,遺傳信息。”

看來你對這方面做過很深的研究了,陳莫自己也不禁腹誹了一句,這種事情顯然在龍族的文明中也不會是常識,但這位白王的龍侍顯然對此做過專門的瞭解。

“再往後就是那四位君主的事情了,我想你恐怕也不清楚他們後裔的繁衍方式,說到底我們歷史上見過最多的也是那四位君主的後裔,黑王的直系龍裔也算是少之又少,可能就像白王龍裔一樣,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遺老能活下來的可能只有寥寥無幾啊。”

陳莫的手摩挲著鏡廊左側最後的凋像,那是一隻蒼白的巨獸,雙翼上盡是骷髏,它威嚴兇戾,仰天嘶吼,淒厲的吼聲似乎能傳到他的耳朵裡,龍炎從巨獸的喉嚨中吐出,在空中狂舞。

那巨獸是用白王的骨骼凋成,栩栩如生,熊熊燃燒的龍炎的原料卻是寒冰,冰晶折射著鏡廊中不知來自何處的光,似乎冰制的火焰真的在搖曳生姿,竟然有種古怪的和諧感。

陳莫猜這只蒼白巨獸並不是它作者的主君,相反,應該是它作者最痛恨的仇人,這件凋塑只是沒有染上那深淵一樣的黑色而已,不過他沒有問,也不打算問。

回身望去,長長的鏡廊在對漫長往事的敘述中已經走到了盡頭,盡頭有一扇門,門後面據之前和博諾大叔的交流,是等候國王召見的牛眼廳,但國王還處在安眠之中,唯一的宮廷重臣就在自己身邊,他們將直接覲見那位皇帝。

他推開門,不禁想到。

燕國的地圖就要看完了,誰的匕首會更鋒利一些呢?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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