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專業級
“好，先恭喜二位都進入到了第二輪。”
落選的三位雖然明顯臉色不佳，但來之前多半就有心理準備了，便也只是默默退場。
然後王楚也就繼續主持著第二輪，道：“那第二輪，我們考核的就是一些角色應有的特質。其中主要看的，是你們的吉他表演水平。”
說話間，自然有人送來兩把吉他。
泰勒 314CE。
雲杉單板面板，和沙比利單板背側板，烏木指板和桃花心木琴頸，顏值不錯的同時，功能表現更是也蠻到位的。
音色純淨，音質飽滿，高中低頻相當均衡。
比較適合彈唱、指彈。
配合泰勒自創的拾音器，能更好地傳遞出吉他本身音色，算是萬元琴裡價效比非常高的一款了。
至於，要問韓升為什麼這麼熟悉...
因為他之前就有一把。
只是這把琴的價格，配合他富二代的身份有點不值當啊——肯定是國外知名琴師定製吧，不說傳奇制琴師級別的，起碼也是大品牌的shop定製吧...
“確實是差了點，但是這把琴也是3萬了。”
王楚大概知道一點韓升的背景，見狀愣了愣，解釋道：“拍攝的時候也是用的另一把，泰勒914CE的，那一把8萬呢。”
好傢伙。
韓升頓時傻了。
這把琴在外面買，遇見奸商賣2萬，就差不多了。
3萬？
還有914CE賣8萬？
他開始明白，劇組的錢都花哪裡去了。
“對，確實不錯了。”
那邊，許震並不太懂。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就是要多吸引導演的注意：
雖然看製片臉色，自己多半是已經拿下了選角，自己接下來應該會被導演敲打一番，然後最終定下自己。但這一刻，他心中還是莫名泛起了一絲不安的情緒。
萬一有問題呢？
導演他就是要捧自己家的關係戶，不管不顧怎麼辦？
好像也不太可能。
畢竟總得找個理由吧，起碼得能面子上說服製片人。否則，即使他是張建成，也沒法說得過去。
“嗯，那還是你先來？”
這邊，王楚又開口了。
許震雖然也就學了皮毛，但也不怯場，便點頭道：“好的導演。”
拿上吉他，像模像樣地調整了一下，然後彈了一首很簡單的曲目：
韓升沒聽過，但總體來說，就基本上只用到了G-C-Em-Am-F這5個常用的和絃，配合一點分解和絃還有掃弦。
唱的歌此，大意就是“你愛我，我愛你...”
咳咳，總之算過關了。
王楚滿意地點頭。
還不錯。
可能有底子吧，但總之短時間內能有這樣的成果，拍下來差不多了。
果然是挺努力的一個演員，從今天準備的表演，準備的吉他來看，都是用了心了。
馬明南又開始吹耳邊風：“我覺得可以，再練練，完全夠了。”
“再看看，還有一個呢。”
張建成穩坐釣魚臺，先是對許震點點頭，然後又朗聲道：“好，該你了韓升，我可是挺期待你的表演的。”
馬明南也不忘補上一句：
“對了，民謠的就免了，我想聽聽流行的。”
他剛才讓助理搜了一下這位。
年紀輕輕，但已經是個叫反光鏡樂隊的主唱兼吉他手，單曲也出了六七首這樣子。風格多樣，但是其中兩首民謠較為出彩。
小眾範疇內出彩。
但不管怎麼樣，人家是專業的。
馬明南此舉，也算是給許震保了個底子，免得他被秒殺得太厲害，自己一會說選許震也沒那麼順口：還是那句話，年紀大了，做什麼事情，都講究一個面子過得去。
於是在一眾人大勢已定的目光中，韓升本來也做好了準備。
結果此話一出，他只能說我勒個擦...
不讓彈民謠，彈流行？
我給你彈一首“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好不好...
這傢伙，還帶區別對待的？
“…”張建成也只是皺眉，並沒有多說。
很正常，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新人，駁了自家製片人的面子。
行吧。
韓升雖然心有不忿，可惜之前蔣希希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隨便糊弄導演：
他收了錢，還是要對蔣希希負責的。
行啊，不讓我彈民謠是吧？
那你們可算是打錯算盤了。
韓升調整了那麼兩秒心態，如此想著，臉上卻笑著說：“好的導演，那今天我要帶來的表演，其實是我的全新單曲。”
道理我都懂。
我也不會拿多好的歌出來，應付一下就算了，大家面子過得去。
可你現在搞這個，就是不讓我秒他？
那我偏不！
...
這一刻，不僅是許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裡。
對新鮮事物，大家多少都抱有一點好奇心。
何況韓升表演完之後，整場試鏡差不多也就到了尾聲。所以於情於理，這都是今天的最後一場重頭戲了。
於是眾人安靜，就見他輕撥琴絃。
do si do，do si la so la la si do...
韓升腦子裡其實已經響起了旋律。
其實相對於一把吉他就能現場效果不錯的民謠，有很多歌曲是需要更多配器才能發揮出完美效果的。這一點，在流行曲目中尤為如此。
精細的製作，可以讓歌曲本身更出彩。
這也不是什麼水平問題，而是這麼多年大家總結起來的規律。
但簡單上場，也不會多差。
既然被搞了一手，韓升便不再藏拙：周陶王林走一波。
不必王炸，但也不差。
片刻後，韓升輕打節奏，撥絃彈奏，然後終於開口，略顯沙啞的嗓子裡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情感：
“終於明白你已變成回憶，沒有言語能夠說明當別人問起
譜了一段旋律沒有句點，也無法再繼續...”
隨著兩句唱出口。
許震站了起來，整個人不祥的預感加重了。
“…不是？”
不是說，他主要是唱民謠的嗎？
可這第一句上來，就有特別強的代入感。
更何況這抓耳的旋律節奏，流暢好聽——好的歌曲是不用粉絲買一億的銷售額來證明，只需親耳一聽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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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了。
這是一首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湧的歌曲。
就像是一段早就結束的遺憾，看似已經隨著時間慢慢淡漠，卻又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泛起太多複雜的情緒：
可能是意識到“終於明白你已變成回憶”的恍惚。
可能是“也無法再繼續”的悵然。
也可能是從這一刻開始，才記起原來的刻骨銘心，確實不是假象的事實。
內心還是有些感覺。
說不好，這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像埋伏在街頭的某種氣息，無意間經過把往日笑與淚勾起
忽然心痛的無法再壓抑，原來從未忘記...”
...
這首歌顯然不是給過於年輕的人聽得，或者說，過於年輕的人可能聽不太全其中的意思。
也不適合過老去的人聽，因為終究消磨殆盡。
但至少按照張建成自己的想法，他還是屬於中間的這群人。生理年齡不小了，但心理上依舊感情充沛，激情滿懷。
但總之聽到這首歌，竟然有種特別的感受...
再看旁邊的眾人，表情亦然。
那就不能簡單用“擊中自己的喜好”來說了，因為屋子裡的人年齡，橫跨應該是二十多年。
什麼樣的歌曲，能夠橫跨二十年，
還能依然吸引人？
這首歌就是。
而眼前這個傢伙，如今就在這樣一個有些簡陋的場合，這麼簡單地演奏出來了。
他不懂這首歌用了一路向下走的和絃編排，讓人不自覺就感受到了愛情消失的遺憾；不懂裡面的整體編排，就是合適走憂鬱的路線；也不懂更多專業的知識。
但是他從這一刻就敢肯定，這是首好歌。
“Melody，腦海中的旋律轉個不停
愛過你，有太多話忘了要告訴你
Melody ，無數動人音符在我生命
愛過你，失去你我才知道要珍惜...”
韓升依舊是那樣普普通通地坐著，彈著，但是整個人的氣場已經發生了太多變化。
在這之前，他是臺詞都說不清的菜鳥。
在這之後，他是用情至深的一個男人。
愛過你，但可惜“太多話忘了要告訴你”，也可惜“失去你我才知道要珍惜”。
歌詞並沒有堆砌詞句，簡單，直抒胸臆。
然後就像是空間裡只剩下這個聲音，默默地講述著自己內心都好像遺忘的故事。像是塵封的筆記被開啟，所有故事又鮮活起來，然後情緒便開始肆意流淌...
韓升手指最後輕輕從吉他上面放下，空氣又慢慢安靜了下來。
表演結束了。
一秒。
兩秒。
三秒。
屋子裡還是沒人說話。
不是不想說。
前幾秒，可能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歌曲的情緒裡——如果真有相似缺憾的人們，這首歌就說了一件事情，觸景生情，腦子裡不斷過電影，像跑馬燈一樣呈現在面前。
然後，許震想說其實彈吉他水平不重要，
王楚想說教練我想彈吉他，
馬明南想說你特麼的一個專業音樂人啊這是，怎麼來我們這砸場子了？
他渾然已經忘了，自己力推的許震，也算專業演員，不也來新手區砸場子了麼。
可惜，確實是沒人敢說。
都不用眼神交流，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屋子裡的人其實是不太有資格點評這段表演的。
非要說，也就是導演。
但，導演沒有開口。
空氣於是依舊這麼長久地沉默著，直到導演再次抬起頭。
不過他沒有說別的，也沒有看向任何人，而是自言自語般地嘟囔了一句：“這首歌好，我要把它買來，用作電影的片尾曲。”
僅僅只是其中一小段，感覺卻已不言而喻。
這絕對是專業級。
論起來的話，遠比許震秒殺別人的表演，要來得厲害太多倍了。
然後張導又抬頭：“小韓啊，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這首歌啊。”
韓升怡然站起，點頭道：“叫《mel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