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次品
許震有這個想法，其實也不是莫名自信的。
因為他作為這群人裡年齡最大的，確實這些年經過了大量的課程訓練，實戰演戲，還有進入了一大批名導的電影裡得到指點，也算是學有一點所得。
試戲？
至少在專業水平上，他是不輸的。
許震站上臺，忽然有些感慨：
這麼多年一路走來，從來都是走關係居多的自己，居然也有靠實力說話的一天...
兄弟們，把蕾姆...
哦不，淚目打在公屏上！
但言歸正傳啊。
相對於那些靠著流量拿到角色的小鮮肉，許震確實有一點好，那就是他其實是有努力地準備的。
就比如說今天這場戲。
從拿到角色資料的第一刻起，他就開始準備了，或者說他整個背後的團隊就開始準備了。
造型，儀態，還有重中之重的表演。
對於他這種藝人來說，試鏡從來不是自己的事情。
科班出身+表演老師+製片暗中協助，許震不僅得到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角色資訊，同時也把這個角色的這段表演，反覆地設計磨合了很多遍。
昨天，他已經到了進一步摳細節的程度。
整體表演，也是7分水準。
團隊是把這件事情當做嚴肅的事情來處理的，因為雖然演戲多年，但真正頂尖大導的戲，還是很難進去的。
這次如果能藉著機會演上一段...
他們就可以趁機大肆營銷，宣傳演技。接著團隊背後的資本再推一推，說不定就能吃到平時更好的資源：圈子裡競爭其實是很激烈的。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許震也不想只演那些古裝武俠，現代職場，青春校園...
好吧，其實就是在古代談戀愛，在職場談戀愛，在校園裡談戀愛...
他也想要好本子。
“行，那就許震先來吧。”
還是馬明南，他提了一嘴。
第一個上場，固然壓力很大，但是表演同一個片段這件事情，那是第一個演佔便宜最多：後面看多了，難免會膩。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表演的還成，後面的人沒有到驚豔的話，多半都會被淘汰出局。
“好的製片，那我就先來了。”
...
許震信心滿滿地上去了，韓升於是也不自覺抬起了頭。
他對這個人，也是不自覺注意了起來。
沒辦法，誰讓這傢伙莫名其妙地就對自己一會怒目而視，一會唉聲嘆氣，一會又重整旗鼓，氣勢高昂的架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自己當競爭對手了呢。
開個玩笑。
韓升自己心裡是有自知之明的，臨場背臺詞，他就已經被休息室裡眾人鄙視了。
詞都記不熟，別談其他。
或者說，如果韓升提前幾天接到這個活，也能多準備下。奈何他臨時頂包，能有啥競爭力？
原來他是搞音樂的。
現在還對這個時空瞭解不多，腦子還一篇混亂的。甚至已經買好了晚上的票，心裡已經開始想著去大理了。
哦對，現在又添了新歌的事情...
所以韓升心裡此時只有一個念頭：
表演結束後，趕緊把歌曲傳上去，別被人把歌曲偷走了。
“導演，我準備好了。”
而臺上，許震已經完全就緒。
練習多次，試鏡多次給他帶來的好處就是，即使心裡已經澎湃洶湧，表面上依舊是不慌不忙。這會還能和關係戶對個眼，然後淡定地笑了笑。
韓升：“...”
這傢伙，一會開心，一會生氣，一會傷感的，不會腦子不好吧。
許震：“...”
尼瑪，別以為我看不懂你在想什麼，你給我等著！
“行，我給你搭戲。”王楚點頭，只道：“那，準備好了，你就開始吧。”
話音落下。
其他三位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許震，因為毫無疑問地，對方就是自己今天最大的對手。
因為說實話，對方的各方面，確實是秒殺他們這些臨時來湊數的。
只能期望，對方發揮失常...
然而怎麼可能。
“靜怡，你來啦！”
許震一開口，就證明有的時候，差距真的是存在的。
人家畢竟是科班出身。
他轉頭，眉眼一彎，臉上就迅速爬滿了笑意。整個人更是一副迎上去的架勢，相當生動了。
就別說他們了，和他對戲的王楚也看著許震，心中暗自點頭。因為對方並沒有因為搭戲的是自己，就狀態不佳，而是滿臉真誠地看著自己的眼睛。
接下來也是，一舉一動，到位。
不多不少。
到最後，他臉色稍冷，淡淡道：“那行，你去吧，我不攔你。”都蠻有幾分味道。
很電影表演。
韓升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時空裡的演員，水平還是不錯的啊。
就這麼一個配角的臨時試鏡，這個人的表演，也是肯定好過某鹿，某skr，某戰...
咳咳，太過分了。
竟然這麼比？
因為接下來三個人陸續表演，只能說，慘不忍睹。
韓升又覺得：
這個時空的演員，似乎也沒有比原來好多少，看來剛才是個例。
這個許震，明顯不是新手村選手，這會過來完全就是鶴立雞群。
“好，最後一個，韓升，就剩你了。”
...
“好的，導演。”
臺下，韓升連忙起身，往屋子中間走去。
他其實是很緊張的，雖然心裡抱著的想法就是，拿了人家一萬塊錢幫忙頂包。但是可能是多年的自身經歷吧，讓他無論是在面對什麼面試的時候，都比較緊張。
何況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他之前年輕的時候，也喜歡說是個人上去，都要比小鮮肉演得好。
但到現在抱著中立的觀感去看，其實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和某一些小鮮肉，甚至不小比例的，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包括剛才蔣希希叮囑他，也是讓他記住臺詞然後用自己日常的狀態演。
不要管太多的角色設定。
只是話說回來，大家噴小鮮肉，也是因為人家本身就是吃那口飯的，能力配不上地位。
而普通人麼，不吃這口飯。
所以韓升心中嘆了口氣，但很快又振作精神：
反正自己就不是真來試鏡的。
他就努力揚長避短，讓自己的表演邏輯合理就行了。別整的跟那些奇葩的劇一樣——來一句“同志們，抗日戰爭已經第七個年頭了，還有最後一年，大家一定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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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離譜了。
當然，如果這一輪就被淘汰了，正好，他還省下來接下來的唱歌環節。
“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
王楚此時也上下打量著韓升。
細節動作是騙不了人的，這韓升明顯就是純純的新人，初出茅廬的那種。雖然表面上還算淡定，但是眼神出賣了他。
多半是黃了。
也不知道蔣希希看中了他什麼，把徐一舟換下來，讓這個人上。
就憑一個吉他麼？
那只是加分項，所以王楚反正是不信的——他覺得這個傢伙多半是個更厲害的關係戶，所以蔣希希才把自家藝人都換了，來捧他。
畢竟，聽說那個徐一舟脾氣可不好...
“靜怡，你來啦！”
不等他多想，韓升也已經轉頭，開始了。
是的，轉頭。
跟許震一模一樣的套路，卻是這幾個人裡，開場設計的最好的。
看大家表演到最後也不是沒有好處，或者至少對於韓升來說，他在這一段裡不會演的，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抄其他幾個人演的部分。
當然，前提是你要臉皮夠厚，能無視其他幾個人的怒目而視。
“嗯，來了。”
王楚也沒多想，只是接臺詞。
“行，一會我們去的那家公司挺適合你的，我覺得你面試上的希望挺大。”
韓升這會就是自己的狀態了，語氣有點平：“到時候你上班，也和我公司那邊挺近的。”
“其實，我不想去。”
“不喜歡麼？也是，這個工作對於女生來說，有點太辛苦了。要不這樣，我再給你找一找...”
“羅海，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不是說工作的事情的。”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回，開啟了對話模式。
場面一度很奇妙。
怎麼說呢？
這倆人對對戲，並不是很符合設定中的人設。韓升表演的羅海，沒有那麼熱情，甚至說熱情有點浮於表面的感覺。
但奇怪的是，並不尷尬。
臺下，許震也正在思考著，為什麼會不尷尬？
是因為自己設計感比較強麼。
好吧，確實，和這個韓升比起來自己確實不夠自然。
而原因可能是...
羅海其實已經習慣了靜怡的拒絕——邊上，張建成微微點頭，這個人是會動腦子的人。
今天這場戲，雖然對於演員來說都是第一場戲。但是對於電影裡的人物來說，他已經無數次被拒絕，所以對於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有那麼大的情緒反應。
就好比第一天撿到十塊錢，非常開心。
要是以後經常都能撿到十塊錢，那開心地程度會下降，這叫邊際效益遞減...
可惜的是，光有邏輯沒用。
他的表演真的太生活化了，太平了，就像是從沒學過表演一樣。該有的東西都不明顯，僅僅有邏輯出眾這個東西，是不足以打動他們的。
“那行，你去吧，我不攔你。”
而中間，韓升也說完最後一句臺詞，點頭示意。
“好，我們商量一下。”
張建成點點頭，開始和兩邊的人小聲商討起來。
...
“去雲南大理旅遊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洱海三日遊最佳安排，一起來看看吧。”
“在雲南，你要小心這三件事情。內容敏感，建議點贊之後再看。”
導演正在商量，臺下韓升的思緒已經飄遠了。
他還是會察言觀色的。
剛才幾個人的表情，明顯也沒比剛才三個好多少。所以自己的表演總結下來，估計也就是倆字：沒戲。
這事也也好。
出去旅旅遊，順便扒扒歌，到時候看情況走個音樂路什麼的。這裡應該有什麼《我是歌手》之類的節目吧？或者說，《樂隊的夏天》？誒，自己好像還真有個樂隊啥的，要不要聯絡一下？
不行，自己還得裝一陣抑鬱，來掩飾自己性格變化的事情...
而邊上，很快討論結果已經出爐。
“張寧，盛秀哲，馮少年，不好意思，今天謝謝你們三位的寶貴時間了。”
王楚起身，握手，開始感謝這三個被淘汰的選手。
韓升又是一臉愣了：
不是，怎麼是我被留下了？
許震又是一臉苦逼：
完了，這傢伙鐵定關係戶了。
然後又是振作精神：
沒事，自己表演明顯優於他，多半還是他贏。
只有張建成有點心不在焉的架勢——為啥留下韓升？很簡單，因為他們不是優中選優。而是從一堆次品裡，選出個勉強能用的。
於是一個許震，一個還算正常的韓升。
這倆算可造之才。
換句話說，只要張建成心情好，電影這行業其實完全可以把韓升調教得很好的：這也是有些電影演員，離開大導去演電影或者電視劇，就水平大跌的原因。
但其實現在看來，他沒這個心思。
已經基本上定下許震了。
也就是張新成必須貫徹，不能讓製片人這麼輕易地就把自己的人推進來，的原因。否則，後面還會有更多事情。
所以就這倆吧。
何況，剛才看了下資料，這個韓升還真是個搞音樂的。
聽聽，看看，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有點驚喜呢。
到時候吹捧一下韓升，打壓一下許震，嗯，就不愁這個關係戶在劇組裡不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