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毋懌聽了,卻並不高興。

“皇帝陛下,上卿之位,臣萬萬不能接受。”

“汝之才華,滿朝皆目睹,朕若是不嘉賞你,那便是朕不公。”

司馬毋懌卻搖頭。

“陛下,臣認為不應該是這樣。臣的父親司馬昌是如今駐紮在上黨的參軍,而臣又是帝國的內史。一家之中,父子二人能夠同時竭盡才能為陛下效力,十分難得。而臣向來對侯爵之位沒有感覺,若說是為天下俊傑立榜樣,臣則以為,天下人應該效仿的是大柱國。”

“何況,如今臣之所以能對應這些問題出這些良策,正是因為聽了諸多上卿的奏議。臣以為陛下嘉賞臣屬,不能只看臣下一時之能,而要有固定的衡量的標準,否則無以服眾。”

這些話說出口,眾人自然都更加喜歡這司馬毋懌。雖然是個年輕人,但是很會說話,懂得尊重長輩。

光陰流轉,如今的蒙毅、馮劫、張蒼、李信也都是正在步入老年的人,頭上白絲未生,但是額前已經生了皺紋。

這些話正是中這些人的耳。

二世豈會不明白,這個年輕人實則是為了自保。而且他也是在暗示朕,貿然提拔臣子,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

“好,朕便如你所言。日後提拔臣子,都以固定的標準來。”

“陛下貴為天子,但是卻願意聽取臣下的意見,陛下才是天下之福。”

這圓場打的,眾人都心中贊服,眾臣也經歷這次的事情,都對這年紀輕輕的司馬毋懌心生佩服。

隨後一月內,群臣都在商討關於這些事的律法細則,忙著下達文書,張榜告示諸臣。

關內的政治氛圍前所未有的良善,漸漸快要趕上正值盛年的秦王政執政時期。

但是整個關中地帶卻在大治初年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大地震。

秦二世推行新政的最佳武器絕不是什麼執行政策的地方長官,也不是御史臺負責監督的御史,而是傳播資訊的工具,馬匹和紙張。

通告一發,漫天飛舞的告示,馬匹擺脫了後面的套車,揚著馬蹄來回奔跑。

這兩個工具的出現,幫助秦國的物質文明跨越了一個世紀,正是這兩者的出現促成了改革的成功。

扶蘇知道歷朝歷代改革的下場,所以他從來一開始就沒把新政的成敗下注在秦國的大臣身上。

真正促成扶蘇新政改革的點恰恰是讓所有都佩服的扶蘇的點——科技因素,把人力的耗費調到最低,運用科技彌補。

當整個帝國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個時候,他們需要的是能夠實際看到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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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格局的動盪,往往是區域性變化引起整體變化,要麼是劇烈崩塌,要麼是緩慢的變化。

而科技則不然,用最快最實際的方法讓所有人都看到實際效果。

新政重農,就一定會廣發公告,從前會有人暗地裡搞鬼,對著木板上刻出來的字隨意解釋法律;可是現在不一樣,到處都有寫著明確法律條文的紙張落在大家手中。

而農具的推廣,這些落實發到了農民手中的工具,正是瓦解民眾心疾的最好良藥。

至於維護百姓對於秦二世擁護的最後一樣法寶,則是馬匹。

隔著山川流水,迥異的風土人情,大秦帝國就像是海上的一塊塊拼圖,如古沒有駿馬,這些拼圖只會散的更厲害。

現在朝中大勢已具,人人都在摩拳擦掌,齊心協力治理秦國,加強中央對地方的管控。

二世為了讓自己權威籠罩整個大秦帝國,為了讓新政順利進行,這突破口還是在科技。

這一天,關內百姓正在忙著秋收,而秦二世來到秦國咸陽城屯衛的馬廄圍場裡。

少府隗吉陪伴在二世左右。

在眾目睽睽之下,秦二世走進了黑暗的馬廄,內裡惡臭熏天。

這些看管馬廄的馬伕一個個都嚇壞了,他們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會來這種地方。馬廄這種地方,就好比皇帝僕役的廁所。

所以秦二世的腳步踏入馬廄之時,不少苦役罪奴眼眶中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隗吉待在秦二世旁邊,心中對陛下充滿佩服之情。

“臣以往聽說,聖人都是虛偽的人,如今與陛下朝夕相處,這才覺得這句話是錯的。”

“這是何意?”

“世間確實有堂堂正正活著的人,為民謀利,這種人被稱為聖人。可是後來有人不想為民做事,卻想著奴役百姓。於是這些人便假惺惺效仿聖人的作為,可是他們一邊抽打著百姓,一邊說著要愛惜民力。”

“臣今日才明白,虛偽的並不是仁義這回事,也不是聖人。其實真正噁心的人是那些不願意相信仁義,但是卻打著仁義的名義做事的人,這些人是真正虛偽的人。但是他們打著仁義的名號,卻做了骯髒的事情,玷汙了仁義的汙名。”

“所以說孔夫子是真正的聖人,可惜後來有了其他人敗壞了仁義的名聲。”

隗吉,秦法家流派的代表人物。

二世知道,秦法家流派的人最是不屑仁義禮智信,這是急功近利的表現,也是缺乏文治教化薰陶的緣故。

“看來隗上卿對朕以仁義治國的方略心有不滿啊?”

隗吉自然道:

“咋秦國百年傳承的法家,到了陛下這裡,突然改道要用儒家,舉朝上下都和微臣是一個心思。只是陛下用自己的行為向我等證明,陛下的仁義之名是陛下用新政換來的,而不是讓我等喊出來的。如今天下形勢漸漸安穩,那些叛逆盜賊都開始投鼠忌器,帝國必得太平。”

二世聽了,臉上卻是刀削般的冷酷。

“有些話,言不由衷,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一眾侍臣都在旁邊偷笑,這馬匹拍的真是差勁極了。

隗吉微微變色,強作沒事人一樣。

二世在馬廄裡轉了一圈,發現這些馬匹背上都光溜溜的,而且馬掌上也沒有保護的用具。

“為什麼這些駿馬沒有配備馬鐙馬鞍?”

負責管理馬廄的人上前道:

“回稟陛下,馬鐙馬鞍數量有限,平時都是輪換用馬鐙馬鞍的。今日呼叫的是另一批馬,所以馬鐙馬鞍都套在另一批馬上了。”

“回去之後,召見姬豪,讓他在全國各地呼叫材料,務必要給關內每一匹馬都配備一套馬具。”

侍者連忙記錄下來。

隨後二世又問隗吉:

“如今天下大約有多少馬匹?”

“陛下,約有一百萬匹馬。”

“天下約有四千萬人,但是卻只有一萬匹馬。也就是說,四十個人裡,只有一個人能騎馬。”

“不知陛下意欲如何啊?”

“朕想讓關中每戶人家都能養得起一匹馬,至於關內,人手一匹馬。”

“陛下,馬是畜生。養畜生不同於種地,那需要大片的草場。咋們中原人自古以來都是種地的。”

“三歲小兒都知道的道理,朕會不知道?”

隗吉只覺得自己說的話句句都是錯。

“朕讓百姓這個關中大量的養馬,是為了方便交通,不是為了吃。但是養馬這件事,不能讓帝國的百姓來,而是要依靠官府。隗吉,你是朕的少府。天下馬廄,都歸你管。所以朕要你從今日起,要在不侵佔農田的前提下不計代價養馬。”

隗吉詫異:

“陛下要讓家家戶戶都有馬,為什麼不讓百姓自己養馬,而要讓微臣去養馬呢。”

“如果朕下令讓百姓養馬,百姓勢必把耕田變為牧場,此舉打擊糧食增產。但是讓帝國養馬,卻可以利用陰山一帶的地理環境,開闢馬場,培育馬種。”

“而為了讓百姓能夠用到馬,就必須要有足夠多的馬匹數量,只有數量足夠多,價格才能下調,官府設定的價格才能讓百姓接受。”

“百姓要得到馬,不需要靠自己養,只需要出錢或者糧買馬。”

“養馬,不僅僅為了百姓,也為了帝國。朕要讓馬成為關中百姓尋常的交通工具。只有這樣,帝國的百姓才能方便來往。這是朕謀劃了許久的策略。”

“朕以為此舉不僅僅有利於關內百姓通婚,而且有利於行商,更重要的,打破地理隔閡,消除關中的地域風俗差別,尤其是語言上的差別。”

隗吉聽了,眼中放光。

“陛下,若是這麼做了,那帝國也可以收入一大筆錢,正好可以充實國庫啊。”

“隗吉,你今日總算說對了一件事。朕也是這麼想的。朕要用官營鹽業、鑄造業的方式養馬。”

“陛下,馬鐙馬鞍,也可以出售,只是這價格普通庶民消費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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