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妝出現在黎婧和戴吟禮面前的時候已經收拾的很妥當了。

銀魚白的立領長衫外面搭了件芽綠色的長褙子,隱在袖間的手腕上帶著的玉鐲若隱若現,和鬢間的玉簪交相呼應,整個人雅緻又清麗。

是很典型的黎婧的審美。

沈曉妝朝戴吟禮微笑示意,“我來的倒是巧了,正碰見戴姑娘也在。”

不用黎婧招呼,沈曉妝動作十分自然的坐在黎婧身側。

她曾經也是這梨棠居的半個主人。

黎婧沒問沈曉妝因為什麼回侯府來,只笑著說:“你便是聞著味來的,我好不容易將戴姑娘請來,倒叫你湊了個熱鬧。”

此話一出,大家都笑了起來。

氣氛十分融洽,都是年歲差不多大的姑娘,就算沈曉妝已經嫁了人了,她也能和小姑娘聊到一塊去。

也許沈曉妝打心底就沒接受自己已經嫁人了的事實,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沒出閣的姑娘。

戴吟禮是個嬌憨的小姑娘,言語間都能透露出來,戴家兩兄弟把這個小妹妹保護的太好了,沒叫她經歷過一點風霜。

也沒聽過戴吟禮的親事定了哪家。

也是,就戴家現在這幅樣子,哪個敢娶戴吟禮啊,就算戴吟禮長得跟天仙似的,娶個天仙回來有什麼用,打個板供起來嗎?

不過好像戴吟禮的外祖家有兩個沒定親的兒郎,上次和黎婧說話的時候,透出的意思是戴吟禮可能要嫁到那邊去。

也是,都是表哥表妹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上頭婆母也都是相熟的長輩,很適合戴吟禮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沈曉妝晃了晃頭,把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晃出去,怎麼回事,難道說媒就是女人藏在深處的本能嗎,成了親的女人都逃不過這一遭......

見沈曉妝這般動作,黎婧靠過來輕聲問:“你哪不舒服?”

“沒事。”沈曉妝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昨兒沒太睡好。”

黎婧瞭然的退了回去。

謝寒回京的事情就算旁人不知道,對黎婧來說也不是個秘密。謝寒突然回家,沈曉妝平時一個人住自在慣了,睡不好很正常。

戴吟禮在對面看著兩人的小動作,很奇怪,這兩姐妹明明樣貌上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周身的氣質,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相似感。

是長時間相處下來刻在骨子裡的默契。

就算她們長得不像,也依舊讓人覺得,她們就是姐妹。

黎婧請戴吟禮來的目的好似就是為了閒聊一樣,說說笑笑大半日,戴吟禮便主動請辭了。

黎婧和沈曉妝把人送了出去。

沈曉妝是不急著走的,兩人慢悠悠地往梨棠居回,路上邊走邊說。

“你怎麼總有很多問題呢。”黎婧像是喟嘆一般,說話的聲音輕的要被風吹散了。

沈曉妝已經習慣了走路的時候保持一個很端莊的姿勢,邁出來的步伐都是差不多大的,這是後來硬養出來的習慣。

黎婧說其他的舉動可以刻意地表現出來,但步態不會,步態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也是最容易疏漏的東西。

所以沈曉妝平日可以很不注重禮儀形象,可走路的姿態是實打實練出來的。

她已經和三年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雖然沈曉妝心裡很清楚,自己還是從山溝溝裡面走出來的小村姑,但是現在叫她回到沈家去,哪怕沈家把她供起來,她還能適應那裡的生活嗎?

顯然不能了。

她已經很自然地融入到了這個曾經令她格格不入的圈子裡,並且很難抽身了。

沈曉妝語氣平靜地說:“分明是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不告訴我,還不許我自己問嗎?

黎婧偏頭去看沈曉妝,她的髮髻挽的一絲不苟,沒有一縷多餘的髮絲落下來,是很標準的婦人的髮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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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的這個姑娘分明還是少女的模樣。

黎婧有些惋惜,如果她的動作再快一點,是不是沈曉妝就不用嫁給謝寒了呢?她是不是會有更好的歸宿呢?

是個無解的問題。

沈曉妝看出黎婧在糾結什麼,很冷靜地分析道:“就算不嫁給謝寒,我過的也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去。”

這是個事實。

如果不嫁給謝寒,按照沈曉妝本來的計劃,她要一輩子做一個老姑娘。

嫁給謝寒,能解決很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外面對她非議會減少很多。

畢竟一個女人始終不嫁,人們只會惡意地揣測她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現在大家不會這麼想了,他們只想看沈曉妝和謝寒打的雞飛狗跳,畢竟在旁人眼裡,他們是被迫成親的。

雖然事實也差不離就是了。

也許是在這段不遠對路程裡黎婧考慮好了,她很謹慎地開口:“我們做了一個豪賭。”

“包括黎家和阿摯。”

很簡單的兩句話,足以透露出很大的信息量了。

豪賭大機率指的就是他們已經站好了隊,且黎婧稱呼高摯為阿摯,顯然兩人的關係又親近了些。

而且她說的只有黎家和高摯。

不包括謝家。

黎婧知道沈曉妝的疑惑,繼續說道:“謝家只參與進來很少的部分,這些年甘州的兵權已經逐漸轉移到阿摯手上了,可以說謝家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

“他們賣了一個很大的人情,但如果東窗事發,又能很快抽身而出,雖然會元氣大傷,但富貴平安不是問題。”

說到這,黎婧停了下來,直視著沈曉妝,“所以,謝夫人會是安全的,如果黎家出事,便沒有黎姣,只有沈曉妝,你懂我的意思嗎?”

沈曉妝心情很複雜,她是第一次聽黎婧提起這些事情,在她事不關己的時候,黎婧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布了一個大局,並且給沈曉妝找好了退路。

心裡面堵得慌。

這種複雜的心情在沈曉妝準備回國公府的時候加劇了。

謝寒來接她了。

謝寒站在侯府門前牽著馬,見沈曉妝出來之後露出一個狠燦爛的笑容。

他說:“夫人,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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