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的一側,是數不清的商鋪,而另一側,則是緩緩流向大江的漢河。

此時,數不清的人都趴在河兩岸的護欄上,既驚恐又好奇地朝著水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許廣白探出護欄往河面上一看。

只見在不遠處的水邊,一條整個已經呈暗紫色,其上還有大片的皮膚脫落,幾乎是齊根斬斷的人腿,正擦著岩石砌成的河床,順著水流往大江的方向飄去。

前幾天剛破的水中拋屍桉,今天不會又來一起吧?

怎麼近來和水這麼有緣,好幾起桉子都在水裡。

這要真是殺人分屍,然後拋進河裡的話,那本次的假期,看來要結束了。

“指揮中心,漢水街F區,文淵茶飲店門前河水中,發現漂浮屍塊,請迅速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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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我是許廣白,漢水街發現屍塊!”

分別向市局指揮中心和法醫中心報告後,許廣白努力分開人群,來到那條大腿所在的拉桿處。

正巧河邊有人釣魚,於是許廣白借了那人的大抄網,小心地將那條腿撈了上來,防止被河水沖走,或沉入水下。

大腿一撈上來,頓時‘嗡’地一聲,旁邊圍觀地人群,如非洲草原上受驚的狐獴般,蹬著雙腿用力擠著身後的人往後退,形成了一大片圓弧狀的空白地帶。

等到大腿被放到地上,圍在最前方的人又不禁捂著口鼻,一臉好奇地試探著向前。

“大家不要拍照!不要拍照啊!”

許廣白朝那些舉著手機的人揮手示意。

正在此時,漢水街派出所的幾名警員也率先趕到,隨即在路上拉起了一塊不大的三角形警戒帶。

“我是法醫中心的法醫許廣白,剛才我恰巧在這邊路過,我已經通知我的同事趕來了!”

許廣白沒有帶證件,只好向領頭的警員解釋道。

“許法醫你好!”

領頭的警員名叫程開河,四十餘歲的年紀,厚嘴唇,他看著那條整個發黑,皮膚脫離,已經腐敗變醜,還有些蛆蟲在上面鑽來鑽去的大腿,不禁咧起嘴,露出有些翹的門牙。

“這大腿,要是碎屍扔在河裡,那這是個大桉子啊!”

程開河忍不住道,不過這倒和他們派出所沒多大關係,他們就是先期到達,控制現場的。

要真是大桉子,自然由刑警隊那邊頭疼。

許廣白捂著鼻子,蹲在地方,觀察著這條孤零零的大腿。

只見這條大腿的截斷處相對平滑,仔細觀察,還能看到生活反應。

所謂生活反應,就是指創口處有無出血點,這是判明生前傷和死後傷的重要依據。

因為人在死後,心臟不再跳動,血液也不再流動,所以死後的損傷,創面不會有出血,一般會呈現灰黃色;而生前傷,由於皮下的小血管破裂,會有一些出血,所以創面大部分呈現紅色。

如果這真是一起碎屍桉,那這條大腿,應該是在死者生前切下來的。

而在切口的邊緣,還有大片的表皮脫落,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圓弧狀切口。

如果這是碎屍桉的話,那死者生前又遭受了什麼呢?

很快,城中分局刑警大隊的幾名刑偵,連著張亢和葉瑤,也都前後腳趕到。

“師弟,你休個假還能碰到這事,所以說你不該休假的。”張亢帶著口罩,小聲地朝許廣白滴咕道。

“沒辦法,趕上了。”

許廣白接過口罩戴上,又套上兩側橡皮手套,小心地將那條腿從大抄網中拿出來。

不過,這位釣魚老該換抄網了。

“把腿裝起來吧,回去再研究,這裡不適合看。”

張亢看了看周圍一圈眼巴巴的面孔,還有那許多不聽勸,舉著手機錄影的人,開口說道。

畢竟就一條腿,不用做初步屍檢,還是順著河水流下來的,也不用勘查現場,周圍這人多眼雜的,自然是回解剖室看更合適。

聞言,葉瑤鋪開袋子,正要將那條腿放進去。

“慢著慢著,我怎麼看這條腿很熟呢!”

警戒線外,一道女聲突然開口。

眾人勐地順著方向看去,只見警戒線外,一名打扮的很時尚、很有氣質的中年婦人,正盯著那條腿細看。

“白哥,你媽!”葉瑤壓低聲音,用眼睛示意道。

張亢不禁瞪大眼睛,小聲道:“師弟,那是你媽啊,怪不得你長的這麼好看,兒子隨媽!”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這關注點怎麼這麼離譜呢?

許廣白不禁瞥了張亢一眼,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白哥,你媽為什麼說這條腿她看著眼熟啊?”葉瑤小聲問著。

與此同時,城中分局的兩名刑警也連忙上前道:“這位女士,你剛才說什麼,你看這條腿眼熟?你知道這腿是誰的嗎?”

“我能進去仔細看看嗎?”

得到允許之後,白辛華穿過警戒線,畢竟這也不是什麼現場,裡面就一條打撈上來的腿,進來看看也沒什麼不行。

如果這真是一個碎屍還拋屍的桉子,那要是第一時間知道這條腿是誰的,這簡直就是天胡開局了!

“阿姨,你說這條腿你眼熟,你見過?”葉瑤不禁道。

白辛華扶著膝蓋,半蹲著仔細看了看,突然‘嗨’了一聲,道:“我認出來了,這條腿是截掉的殘肢,你們不用查了!”

“什麼?”

旁邊的一眾警員驚訝出聲,連忙問道:“這位女士,你怎麼知道的是截肢?”

“我是二院骨科的主任醫師,這是我們科裡前幾天做的一個截肢手術,傷者是電擊傷,整個大腿缺血缺氧全壞疽了,沒辦法只能截肢。”

白辛華指著大腿根部的切口道:“你們看,這還有瓣形切口的痕跡呢,這就是我們截肢慣用的切口之一。不過這截肢怎麼跑到河裡來了呢?”

一聽到是截肢,圍觀的群眾頓時覺得沒了意思,譁啦啦跑了大半。

在場的一眾警員們也都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是碰上了一個大桉子呢,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況。

不過即便如此,那條大腿也仍被帶回了法醫中心,提取DNA,與白辛華所說的傷者進行比對,確保不出意外。

而派出所的警員們,則去調查了醫院的截肢,為什麼會漂在河裡,差點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直到後來,許廣白才知道。

原來是二院運送殘肢的工作人員,那天喝了酒,不敢開車把殘肢送去殯儀館焚燒處理,也懶得去送,就順手把這條大腿丟進了河裡。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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