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穿戴了一下,正準備上樓。

恰在此時,樓梯間對面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年輕的姑娘,互相依偎著走了出來。

大的看著剛成年,面容清秀,一頭齊耳短髮,小的面相則還很稚嫩,兩人臉上悲傷未減,淚痕未乾。

應該就是死者吳梅的兩個女兒了。

這兩個女孩也是可憐,早幾年父親車禍去世,現在唯一的母親也走了,父家那邊連個投奔的人都沒有,宛如水中浮萍一般,無依無靠。

想想她們未來的生活,許廣白都忍不住揪心。

“外公,他們是?”

大點的女孩名叫王雪,她看了看許廣白一眾,嗓音沙啞問道,可見這兩天哭的太多了。

“他們是公安局的警察,法醫,要看你媽住的房間,看……看現場。”吳懷才傷感道。

“看現場?我媽不是被樹…怎麼還看現場?”王雪很聰明,她敏感地聽出了這其中的不對。

吳懷才解釋道:“屍檢…屍檢說是你媽可能是中毒,所以要來檢查。”

“中毒?!”

王雪擰著眉頭,滿臉震驚道,“怎麼會…怎麼會是中毒!”

“小姑娘,是這樣,透過屍檢情況來看,你的母親有可能是猝死,但也有可能是中毒。”

史法醫開口解釋道:“不過現在,毒化檢驗結果還沒有做出來,我們也正在調查,因為有中毒的可能,所以我們要來看下現場。”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王雪鼻子發酸,淚水不禁又奪目而出。

先前她以為母親是死於意外,但是如果是中毒的話,無論是自殺還是被投毒,都比意外更讓人難以接受。

“我能跟你們一起上去看嗎?”

王雪看了看身邊呆愣的妹妹,一抹眼淚,鼓足最後的堅強,問道。

“可以,正好有情況的話,我們也可以向你瞭解。”許廣白點頭說著,又取出一幅鞋套,遞給王雪穿上。

眾人隨即上樓。

由於是大夏天,二樓的樓頂也沒有做隔熱,所以比一樓要熱一些,不過樓房四周,都有高大的樹木遮蔽,倒也沒有熱很多。

二樓除去樓梯間,還有三個房間。

死者吳梅住的房間,隔著二樓客廳,正對著樓梯口,靠北不向陽,相對陰涼一些。在吳梅住的房間隔壁,裡面放著許多雜物,沒有人住。

而在樓梯間的隔壁,是有人住的。

許廣白指了指那個房間,問道:“這間房裡住的是誰?”

“這是我舅舅住的。”王雪道。

“吳波?”

“嗯對。”

“那你媽媽出事的那晚,你舅舅沒有聽到什麼?察覺到什麼嗎?”許廣白問。

王雪搖了搖頭道:“那天晚上,我舅舅沒在家。”

“沒在家?做什麼去了?”

“不知道,好像是和朋友玩去了,他經常不在家的。”

“晚上沒在家過夜,晚飯也沒在家吃嗎?”

“沒有,他上午的時候就出去了。”王雪道。

“那他夜裡有沒有回來過?”

“沒有吧,我沒聽到有聲音。”

許廣白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來這裡住多久了?”

“快半個月了,從我妹放暑假就過來了。”王雪道。

“那為什麼你們住下面,你媽媽要住上面呢?”

“因為下面就兩間房,比樓上涼快一點,一間是我外公住,一間就給我們住了。而且我媽媽睡覺喜歡安靜,她說住樓上不會被吵到。”

聽完王雪的解釋,許廣白點了點頭,接著便與史法醫和葉瑤,走進死者所住的房間。

一推開門,許廣白頓時眼簾一挑,心中基本斷定,吳梅就是死於中毒,哪怕現在檢驗結果還沒下來。

因為在吳梅所睡的床上,枕頭和墊在身下的小毯子,不能說是凌亂,只能說是扭曲。

而家人發現吳梅死亡,將其從床上抬下來的過程,是無法將被褥形成這麼一種轉態的。

導致成這種狀態的,只可能是死者在毒發時,身體痙攣抽搐,翻滾扭曲,最終讓身下的被褥,成了這幅反常的形態。

“對中毒身亡的現場,要注意檢查可能存在的藥水、藥瓶、藥粉,嘔吐物等,並第一時間拍照固定收集。還要注意收集現場的紙張,上面很可能有遺書、日記等內容。”

許廣白一邊拍照,一邊對葉瑤講解道。

對於中毒身亡的死者來說,導致其中毒的原因,一般分為四種。

第一是自殺服毒。

第二是被人強行灌服。

第三則是被人騙服。

第四是死者自己誤服。

自殺服毒的話,如果現場是封閉的,就要逐一收集可能存在的藥水、藥瓶、嘔吐物、排洩物等,還要對現場附近可能存在的毒物來源,進行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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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死者吳梅所住的房間內,並沒有檢查到類似藥物,以及遺書之類的物品。

而死者吳梅所住的房間,除了一扇門外,就只有向北開的一個推拉式窗戶,窗戶外面還裝了不鏽鋼的防盜窗。

許廣白對窗臺進行了檢查,落灰自然,膨脹螺絲上鏽跡斑斑,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所以死者死亡當晚,基本是孤身處在一個封閉的環境內。

另外死者身上也沒有約束傷、抵抗傷,死者的氣管、口鼻腔內,也沒有泡沫,所以不可能是被人強行灌服毒藥致死。

這樣看來,死者被人騙服,下毒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因為在中毒身亡的桉例中,誤服致死的機率,不能說沒有,但也是極小,畢竟在日常的生活中,對毒物的接觸是很少的。

而且在鄉村中,大人們都會將農藥放在特定安全的位置,以防止小孩誤服。

所以誤服毒藥的可能,很小。

那機率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騙服和下毒了。

“你媽媽被樹樁碰到後,是大概什麼時候回來的?”許廣白想了一陣,又朝王雪問道。

王雪仔細回憶了一陣,道:“下午三點多吧,下午三四點左右的樣子。”

“那你們晚飯是什麼時間吃的?”

“晚上快七點的時候,這個我記得,吃完飯的時候,剛好新聞放完。”王雪道。

“那你媽媽是什麼時間休息的?”

“晚上八點多,快九點的樣子。”

聽著王雪的回答,許廣白越想越不對,最後問道:“那你媽在從外面回來之後,吃完飯之前,這段時間裡,可有吃或喝過什麼?”

“這個我沒注意。”王雪想了一會兒,搖頭道。

許廣白沉默下來,眉頭緊皺,越想越不對。

因為從目前來看,吳梅在晚飯後服毒自殺,或者被人強行灌毒致死的可能,已經很小了。

而死者誤服毒藥的可能太低。

所以,死者應該是被人投毒,或者騙服毒藥。

如果死者,是在晚飯之前中毒的話,——吳梅是晚上七點左右吃的飯,加上做飯要一個小時,那就應該是下午6點之前,毒物入體。

而從晚上6點,到睡前9點,三個小時,足以導致毒發,感覺身體不適,緊急送醫。

但是沒有。

可如果是在晚飯中下毒,他們一家是一起吃的晚飯,吃的同樣的東西,為什麼只有吳梅毒發身亡了,其他人卻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即便是吸收了精英級的刑偵經驗包,許廣白一時也想不通。

這個桉子,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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