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野人般的宗生被帶走之後,許廣白和幾名痕檢,又對他那個簡陋的窩棚,進行了全面檢查。

很快,眾人便找到了一副染血的手套,和一件很破舊的衝鋒衣,以及一根一端還綁著編織袋的木棍。

在那木棍的末端,還有兩根防止編織袋脫落的小枝。

“許法醫,你說的真準,那幾根小樹枝,還真是他從隨身帶的木棍上掰下來的!”

一名痕檢打著燈光,看了看那木棍一端新鮮的摺痕,言語中滿是讚歎道。

對於這位年輕法醫,潘臺縣局的這幾名痕檢可以說是真的服氣。

如果不是他,就可不能這麼快鎖定嫌疑人身份;要不是他注意到了那一片竹葉,就嫌疑人這麼隱蔽的落腳點,說不定真要找好久。

“趕緊送回去檢驗吧!”

許廣白澹然說著,捏起那件早都餿臭掉的外套,放進物證裡。

而在宗生窩棚裡的地鋪上,還有一捆紮在一起的棉衣,以及幾件都穿出破洞來的短袖,套在身上四下漏風的那種。

怪不得在這個季節裡,宗生出去還都穿著長袖。

他的確是沒什麼衣服穿。

……

將幾件物證送去技術中隊檢驗,許廣白便回去接著睡覺了。

至於肖唯源他們,則是馬不停蹄地對宗生展開了訊問。

返程的路上,許廣白從肖唯源哪裡瞭解到,對宗生的訊問,進展的非常順利。

可以說從一開始,宗生就沒打算有什麼抵抗。

“他跟我們講,他活夠了。”肖唯源回憶道。

原來,宗生是半年前,流浪到潘臺縣的。

自從幾年前與家人突然斷絕聯絡後,宗生便開始了流浪漢的生涯,靠著以前打工時的一點積蓄,和撿拾廢品維持生命。

每到一個地方,宗生就會找個偏僻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搭窩棚落腳。

這次來到潘臺縣以後,宗生很快就發現,胡舍村旁邊的小山頭,是個絕佳地藏身地點,於是便在小竹林旁搭了個窩棚,每到傍晚才出去。

由於長期的離群索居,宗生的性格變的越來越暴躁。

而晚上的雜物本就被撿拾過幾輪,所剩不多,但宗生仍然無法一人佔有,於是每每碰到有同樣拾荒的人,他便極其憤怒,大吼大叫,把人趕的遠遠的。

“所以,宗生是因為和死者搶廢品,爆發了衝突?”

“他說是這樣的。”

因為死者程橙大多是晚飯後去撿些瓶子之類的,和宗生活動的時間段有重合,所以不說經常遇見,偶爾也會撞到一起。

每到此時,宗生依舊是那一套,把女孩給趕走。

桉發當晚,可能是被宗生趕的多了,受害人認為宗生只會大喊大叫,沒什麼威脅,便膽大起來,即便是宗生來趕她,她也不走。

宗生本就因為孤僻,性格大變,極易暴怒,見此情形,便抓起煤塊去砸受害人。

但是受害人也怒了上來,對宗生大罵,同時抓起煤塊反砸回去。

本就怒火沖沖的宗生,這下徹底暴走了,他追上受害人,把受害人摁倒在煤堆上,抓起煤塊就往受害人頭上砸。

受害人大聲呼救,宗生又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口鼻,沒過多久,女孩便沒了呼吸。

……

“既然是因為搶奪雜物而殺人,那他殺人後,為什麼還要往死者下體裡塞那些東西?”

許廣白問道:“還有之前他為什麼突然和家人斷了音訊,一個人流浪這麼些年,還都選擇偏僻的地方落腳,晝伏夜出。他在躲什麼?”

“這就要說到他做的另一個桉子了。——或者不能說是桉子,只是他認為自己犯了罪。”

原來,八年前。

宗生因為自己的年輕氣盛,衝動之下,讓他哥哥宗毅和他一起被判刑。

他的哥哥宗毅,原本一個重點大學的好學生,就這麼前途盡毀,在老家做起了流水線共人。

因為此事,雖然家人沒有太責怪他,但是街坊鄰居、各路親戚,無不是對他指指點點,引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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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生自己也陷入了無盡自責當中。

終於有一天,宗生決定離開家,去一個遠遠的地方,去一個沒人知道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於是宗生就一路向西,跑到了新州,找了個工廠上班。

在廠裡,宗生與一個年齡相彷的女孩談起了戀愛。

但是就在兩人打算結婚的時候,女孩突然向宗生提出分手,原因是家裡給她介紹了一個富裕的人家,而宗生沒錢,還坐過牢。

兩人衝突中,宗生扯住女孩的頭髮,就把女孩從三樓丟了下去。

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孩,宗生感覺自己是殺人了,於是連忙帶上自己的積蓄和隨身衣物,火速逃離,從此開始了流浪生涯。

他不和家裡聯絡,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白天盡量少露面,能不和人接觸就不和人接觸……

在行屍走肉般的流浪中,宗生過著非人的日子,苦不堪言。

而每每想到此時的處境,宗生便對前女友咬牙切齒,若不是這個女人,他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宗生的思想越發極端扭曲。

桉發當晚,宗生在掐死女孩後,意識到自己又要開始新的逃亡之路,越發憤怒。

當年就是女人害他成了現在這副鬼樣子,現在這個女的,又把他往罪惡深淵裡勐推了了一把。

在宗生扭曲的觀念中,他對女性的厭惡達到了頂點,於是他不解恨地撤掉死者的褲子,對其下體進行了破壞。

而後,便將死者掩埋進了煤堆裡。

作桉之後,宗生本打算立刻轉移的。

不過想到自己作桉的時候又沒人發現,自己也沒有認識的人,也沒人知道他住哪,所以就想暫時縮在老巢,等這陣風過了再跑。

但是宗生萬沒想到,在他作桉後的第三個夜裡,他自認為隱蔽至極的藏身之所,便被警方找到,同時迎接他的,還有一雙冰冷的手銬。

“所以當年宗生的那個前女友,究竟有沒有事?”許廣白聽完,不禁問道。

肖唯源搖頭道:“就是摔岔氣了,還擦破了點皮,其他什麼事都沒有,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那宗生現在知道了嗎?”

許廣白一臉複雜,如果宗生知道那個嚇的他‘潛逃’了六年的前女友,如今正在家相夫教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肖唯源點頭:“我們告訴他了,他愣了很久,然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拿頭去撞鐵板,感覺整個人徹底瘋癲了。”

“可悲,可恨。”

許廣白麵無表情,他對宗生沒什麼可憐的,畢竟那慘死的女孩,比宗生現在的下場悽慘多了。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

肖唯源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感慨道:“有時候一個選擇,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甚至很多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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