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瞧瞧,這兒沒自己事了,當務之急該是立刻分析自己所獲得的證物,於是他和之前打過招呼的派出所民警講一聲,便走到大路上打車準備回去。

上了車他忽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應該和現場的領導說一聲的。

“害,管他的。”但齊宏宇很快就翻白眼,管他去死,沒說就沒說唄,愛咋咋。

摸出警務通給石羨玉打了個電話,依舊沒打通,齊宏宇微微皺眉,給他發條資訊,告訴他發現了些許線索,自己現在在回去的路上,讓他方便了回一個電話。

……

傍晚,齊宏宇放下手中的報告書,脫了白大褂,長呼口氣。

作案人的身材特徵依舊無法準確判斷,只能估算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體重六十二到六十五公斤上下,右利足,正常步態。

這份資料太TM平凡了,大街上一掃一大片,根本沒什麼實際意義。

硬要說特點的話,倒也有一條,此人步間距非常固定,都在七十五公分上下,誤差不超過三公分,可能有從軍經歷,大概剛退伍不久,或者真·退伍不褪色,依舊保持著在部隊內培養好的行走習慣。

甚至可能尚未退役,但這種可能性極小,軍人除非休假,否則等閒不得離開駐地,一旦被發現必然受到嚴懲。

可縱使如此,排查面依舊非常大,不少人都曾有服役經歷,這個判斷根本無法作為準確的指向性線索。

不過排查條件多了條總歸是好事。

摸出警務通,石羨玉依舊沒回訊息,恐怕真出了意外。

於是齊宏宇便向技術隊辦公室走——三小時前,他曾讓技術隊的兄弟幫忙定位石羨玉的警務通和警車,但技術隊始終未告訴他結果,這會兒騰出空來,他想去問問。

結果剛走出門,就瞧見小禿頭急慌慌的朝著他這邊跑來,遠遠地就對他揮了揮手。

齊宏宇心裡咯噔一聲,這麼慌張,莫非石羨玉當真出事了?

“宏宇,你還沒走太好了。”他停下,喘了兩口粗氣,問道:“你之前是不是叫我幫忙定位下石隊的位置來著?”

“嗯?”齊宏宇雙眼一瞪:“你給忘了?”

“沒有沒有,我當時就和石隊取得了聯絡,但忘了和你說。”禿頭娃小心翼翼的說道。

齊宏宇眼睛瞪得更大了。

禿頭娃趕緊轉移話題說道:“石隊說他不想接你電話。”

齊宏宇:???

“啥玩意兒?”他一臉懵逼。

“我也不知道啊,他是這麼說的,還讓我六點左右再轉告你,說了你就曉得了。”

“六點?”齊宏宇抬手,現在六點零八分。

所以禿頭娃並非聯絡完石羨玉後轉頭就忘了這事兒,而是忘了六點要通知自己?也難怪,這傢伙堪稱技術隊的門面擔當,忙的一批,貴人多忘事嘛。

但……

石羨玉這什麼意思?

六點左右再轉告不想接自己電話的訊息,這明顯是暗語,可他們之前並沒有商量過黑話暗語之類的東西啊。

難不成他還指望兩人間並不存在的默契麼?

更何況也沒有說暗語的必要啊。

“不行,再好好想想。”齊宏宇皺眉沉思:“他特地提了六點再轉告我,說明六點應該是個相當關鍵的時間節點,也是他給我的提示……到底啥玩意哦我淦!”

想到這,他抬頭問:“石隊還……說了什麼?”

不知啥時候,禿頭娃已經跑沒影了,讓他險些噎了一下,並懵逼的將剩下幾個字吐出口。

“臥草!這龜孫兒,跑這麼快,怕我錘他麼!”暗罵兩聲,齊宏宇只得轉身回自己辦公室,關好門重新開啟空調,猶豫幾秒之後,又給凃欣欣打電話。

“那個,小凃……”齊宏宇還在組織語言,那頭就接通了,於是齊宏宇打完招呼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師兄。”凃欣欣聲音聽起來還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技術隊這邊和石隊取得了聯絡。”齊宏宇放棄組織語言,直接說道:“總的來說他應該還是安全的,但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我曉得。”

“蛤?”

“我曉得他安全,他給我電話了,讓我別擔心他,等他忙完手上的活就回來。”凃欣欣說道:“但他不讓我告訴你,還讓我等你的電話。”

齊宏宇更懵逼了,石羨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給你說了什麼嗎?”凃欣欣又問道,並將齊宏宇的注意力拉回來。

“沒,我都沒收到他電話。”齊宏宇說:“不過他讓技術隊的兄弟夥轉告我說,他不想接我電話,另外還特地要求六點鐘再告訴我這事兒。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啥意思?”

“六點?”凃欣欣也懵了一瞬:“為什麼是六點?”

……

與此同時。

石羨玉滿頭冷汗,硬生生憋回到喉嚨處的悶哼,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

半晌之後,他才緩緩收回左手,餘光往下一瞥,就見左手掌心蜷縮成了一團,大拇指詭異彎曲,手腕被鮮血染紅,仔細看,還能瞧見血液中藏著道道極深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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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得仔細檢視左手傷勢,他右手又暗暗活動片刻,便悄然從椅子上站起身,隨後右手一卷,將手銬的空銬環握在手心處。

他剛竟被銬在椅子上,不得動彈,還是硬生生掰斷了自己左手大拇指,才掙脫了束縛。

稍稍活動活動身子,他又小心翼翼的摸到門後,這才抬起左手,瞧著扭曲的拇指,他咬咬牙,用左手兩指勾住空銬環避免它發出聲響,爾後右手在衣服上撕下一截,將左手大拇指包在手心上固定住,避免等會活動牽扯到斷骨影響行動。

做完這些,他將耳朵貼在門後小心翼翼的聽了許久,確定外頭至少有三個人。

再輕輕拉開窗簾,看看外頭的天空。

這個時節,這個天色,應該已經過六點了吧?師兄怎麼還沒來?

果然沒get到意思麼?也沒辦法,條件所限,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沒法說的更明顯。

技術隊那個禿頭娃簡直腦殘,學技術學傻了吧?師兄電話沒打通肯定喊他定位了,他直接定位然後摸過來不好麼?幹嘛還再打個電話?

電話打過來自己只能說沒事,免得刺激到那幫傢伙……

而自己說了沒事後,他大機率就不會再費心思定位了吧?那家夥總是忙的一批。

但直接定位不比打個電話更方便麼?

不對,不能這麼想,或許他確實定位了,但同時還想確認下自己是什麼情況,於是就打個電話過來……

這娃兒腦子有點一根筋,除了搞技術完全沒別的方面的經驗,沒做出像報案平臺接警員連續問計程車司機為什麼碰報警按鈕那樣的蠢事已經是萬幸了。

可自己回答沒事後,他絕對會真以為自己沒事,搞不好還會忘記轉告師兄自己的話。不過師兄應該會主動去找他。

幸虧那幫人竟同意了自己給欣欣打個電話,就算師兄也忙忘了,但他肯定會抽空給欣欣打過去,然後他一定會起疑,再去問禿頭娃。

嗯,應該萬無一失才對。

可他們為毛還沒來?

石羨玉的心很亂,左手傳來的劇痛還讓他難以集中精神思考。

“不行了,只能想辦法自救。”他咬咬牙:“以我現在的狀態不大可能翻窗爬下去,得摔死。

幹掉那三個人麼?只有三人的話可以試試冒險一搏,但萬一……

艹!不管了,死就死吧!再等下去也得死!”

想到這,石羨玉再次深吸口氣,盡力將狀態調整至最佳,再默默拉來那把椅子,然後……

“有沒有人!水!渴死了!給口水喝啊!”

連連嚷嚷幾句,外頭有了回應:“嚷嚷嚷嚷!嚷個錘子!老實點!老子……”

聲音由遠及近,石羨玉默默抬起手,將空銬環握在右手手心,如握著指虎一般。

門開了,一頭五顏六色的雜毛映入眼簾,石羨玉雙目驟凝,瞬間出拳,正正的打在雜毛太陽穴上。

雜毛悶哼一聲,直接昏死過去,石羨玉手心也被手銬硌得生疼,但他顧不得那麼多,立刻鬆手抓起椅子。

“雞冠!”外頭有人發現異樣,立馬喊道,一邊喊一邊往這跑。

這人明顯有了戒備,衝到門口就停了,隨後側過身,取出匕首面向雜毛倒下的另一邊,隨後深吸口氣……

一口氣沒吸完,他就見石羨玉竟主動衝了出來,然後一張椅子在自己眼中不斷擴大。

砰!

木椅子一下被砸的稀爛,那人也頭破血流,坐倒在地。

石羨玉手上的椅子只剩下個靠背了,但他並未猶豫,持著靠背再次對那人腦殼狠狠砸下。

“住手!”

“住你媽!第二個!”

砰!

那人也昏了過去,石羨玉瞬間轉身,手腕一翻,再次握著銬環當指虎使,目光透過眼縫死死盯著客廳,然後雙眼驟然瞪大。

MMP,客廳竟還有三個人,居中的壯漢正拿著把短管土槍指著他。

另外兩人倒沒那麼大反應,此刻正半躺在沙發上,雙眼有些迷離,一副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模樣,似乎剛睡醒。

那兩人不重要,關鍵是那把土槍。

石羨玉咽口唾沫,扯出個難看的笑:“大鍋,就就就……跟你們做個遊戲開開玩笑你信不?”

“日你娘!”壯漢雙眼瞪得滾圓:“麻買劈就知道龜孫不老實!老子一槍崩了你個寶批龍!”

“師兄!趁現在幹他娘!”石羨玉怪叫一聲。

“瓜皮!老子信你個鬼!”壯漢罵罵咧咧,手臂用力伸直,脖頸青筋暴起怒突:“斃了你!”

砰!

“淦!”

槍聲和罵聲不知哪個先起,只見壯漢一個踉蹌往前撲了兩步,槍口也不受控制的抬高,而石羨玉也本能的往邊上撲開。

沒感覺到疼痛,這憨娃子應該沒打到。

趁著這機會趕緊躲回臥室,緊接著就聽壯漢暴怒吼道:“麻買劈!曹娃你幹錘子!”

“全哥,冷靜,冷靜!老闆說了這警察幹不得!”

“冷靜你麻買劈!不幹掉他他就要幹掉我們了!都給老子上,把他給老子幹掉!”

“不行啊全哥……”

“好了!幹不掉他老子先幹掉你!省的你們進去多受點零碎罪!”

聲音越來越近,石羨玉忍不住握緊拳。

他曉得,這幫人雖短暫的起了內訌,但這個“全哥”是鐵了心要動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得先想辦法奪了他槍,否則沒法打。

嗯,到門口了!

石羨玉小心翼翼的分辨著外頭的聲音。

“你!先進去!”

“該死,竟然讓人先探路,狗東西不講武德!”石羨玉暗罵聲,心裡慌得一批,沒法趁對方踏進房間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奪槍了。

他趕緊多後退兩步爭取空間,同時雙眼在小房間裡亂瞟,想找些掩體,但讓人很絕望,房間裡並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子彈。

驚坐起二人組終於還是不情不願的踏入房間。

石羨玉一咬牙,猛地一套組合拳擊出,直將二人打的直不起腰,狼狽不堪的抱頭鼠竄,但僅僅兩秒之後,黑壓壓的槍管就頂在了石羨玉的腦門,讓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孫砸!tui!”壯漢將菸頭吐到石羨玉臉上,他被燙的夠嗆,卻不敢動。

壯漢露出歪嘴龍王笑:“要不要賭賭我槍裡有沒有子彈?”

“大哥,這都是誤會,你冷靜點……”石羨玉咽口唾沫:“我們也沒啥深仇大恨,幹嘛要打生打死嘛。再說,打死警察可是大罪,你跑不了的,莫得必要。”

壯漢笑容收斂,面無表情:“我曉得,但……是你不老實,不給我機會,所以……”

“拿錢買命得行不!”石羨玉趕緊說:“我有錢,卡里還有大概兩百萬,都給你,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壯漢愣住了:“你小子這麼有錢?”

“咳咳,當警察還不是為了錢。”石羨玉擠眉弄眼:“我們是一路人,真沒必要打生打死的。

我錢都給你,你給我條活路,把我打暈了扔路邊,扔別的省市哪個旮旯都行,你看得行不得行?”

聽他這麼說,壯漢還真心動了:“給你個機會也不是不行……”

可壯漢忽的話鋒一轉:“但你這龜孫兒不老實!還挺狠啊,把自己指頭都拗斷了。那我就打斷你手腳,看你還怎麼逃!曹娃黑寶!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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