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雲其實已十分不想殺黃班長,如不是與李明龍扯上關係……太多的如果也救不了他的命,因為還有老爹木閻王在那時刻懷疑,放了他,註定會回來報復。於是對他說道:“……如果狼群吃不到你,也算我饒你一命,也是老天饒你一命。日後再相見,希望你不會恨我,我實在佩服你的人品和功夫……”

木青雲帶著小四兒走了,小四兒有點一步三回頭,實在是不捨。他們走了不大一會兒,真來了幾條狼。黃震一看這下完了,人說離了狼窩入虎口,我這是離了惡人家入狼窩。可是那幾條狼,圍著他定定地瞅,好像沒有下口的意思。他雖然手腳被捆住,可還能費勁坐起來,就挪到懸崖邊,一點一點依著懸崖站了起來。那些狼還是沒有吃他的意思,趴下來看著他。他也看清了,每條狼嘴角都有血,都在伸出舌頭舔。

他明白了,這狼確實是去吃小鬼子的屍體去來,估計也沒少吃守軍。狼怎麼知道誰該吃誰不該吃呢?可自己也走不了,狼守在這,就是等到餓了,再動口了。他逐一觀察,發現這裡的狼個大,眼神比南方的狼更乖戾。他一一與他們對視,以他經過血火烽煙的眼神,一個個逼退狼的眼神。他這面正打眼神戰,南面山路上傳來聲音,他一看是隊伍。不管是哪個隊伍了,他高聲喊道:“喂——,喂——……救命呀——。”

他得救了。一問,原來是李明龍的隊伍,還剩有三百來人,多已帶傷。李明龍帶領一部在樹林裡走,這是一小部分。雖然得救了,腿腳被繩捆得時間過長,一時走不了路,被土匪抬著,說是回野窩鋪。他多方打聽,方知鬼子攻佔了蒼蒼壩。再問鬼子向西追沒追,都說不清楚。

木青雲騎上馬由長工小四兒牽著回了宅子,小四兒拴上馬幹活去了。木青雲和老父老母等家人說道:“小軍爺,已被我們送到大呼嚕脖子去了,估計過不多時,就會被狼群啃剩骨頭架子……”老爹木閻王雙眉悸動著說道:“好兒子,你這是下不了手,假刀殺人。智謀歸智謀,可你想過沒有,如果狼群不啃他呢?或者有人救了他呢?有一種情形出現,你我人等則死無葬身之地也……”

老太太木氏說道:“依我看,當時不如做個人情把馬送給他好了,事情做得還有麩子有面。你們說這兵荒馬亂的,咱們竟敢惹軍家,我看這才是死無葬身之地。李明龍都與他們合夥了,他們的杆子小得了嗎……”

木閻王打斷老伴兒的話說道:“你懂什麼,他們原本是正規部隊了,更不是當年盜墓的土匪了,還歸了張少帥……”老伴又說道:“就是,那孫殿英連皇上的墳都敢挖,能是好惹的?再說,有了今日之事,李明龍遲早會知道你住在這裡,早晚會來尋仇……”

木閻王晃動著花白鬍子又說道:“唉,這小子如果把當年那檔子事給忘了就好了。其實,這些年,我也常回想當初,有些事是我不對。我的一貫做法是幹淨利索,不留活口,他李明龍一到關鍵時候就優柔寡斷。他小子這一面還真就籠絡了人心,漸漸成了核心人物。錯就錯在我一氣之下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才落得個潛回這山溝,老死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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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到此,老伴兒還憤憤不平了,說道:“……遇上我爹,算你有造化,也算你狠……”木閻王又對木青雲說道:“現在我們都已這把年紀,當初有些事,得與你們交代一下。咱們家的田地,流水溝以東的土地,原本都是田懷仁家的。每當看到那片土地,我都會想起田懷仁,他的鬼魂始終不離我的左右,所以一年三節,我都去給他上墳。哪一天,我們沒了,你們也不要忘記給他上墳。再就是田家的小兒子在外唸書一直未歸,這件事始終是我的心腹之患。”

“當時,只知眼饞人家的土地了,弄到手之後,卻成了壓在我心上的一座山,半生都喘不過氣來,靈魂始終不得安寧。這也是我們留給你們的一件後患之事……”

他們正說著話,下人進來端上飯菜,開始吃早飯。一碗飯剛下肚,木閻王心裡一驚,說道:“青雲,你出去看看,我心驚肉跳,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快出去看看,要有風吹草動,趕緊回來……”木青雲一聽也覺心裡一驚,忙放下飯碗,邁步出門。他聽聽走走來到大門口,踮起腳尖四下觀瞧。他這一觀瞧,吃驚不小,發現小木頭溝口,正往裡走著兩隊當兵的,都斜背大槍,疾步而行。

木青雲已知來者不善,一定是奔那位抓馬的小軍爺來的。他的心轟得一下,真是心鼓如雷咚咚起,後悔不迭怨當初。急忙反身穿過院子跑回屋,說道:“不好,外面來兵了,已到了榆樹拐……”木閻王聽了也是一驚,一家人的飯是吃不下了。兩個丫頭和一個小小子,都端著飯碗,望著長輩。媽媽和奶奶都趕緊讓孩子吃飯。然後四人走出門外,向南面觀瞧。木閻王說道:“事已至此,不必驚慌,青雲你趕緊出大門奔東梁,去羅圈背,到你表舅家暫避一時吧。”

見兒子略一遲疑,,又說道:“馬就不要騎了,目標太大,也有動靜。事不宜遲,你走小路,繞到營子後,趕緊走……”木閻王轉身又把幾個長活打發走。木青雲離家不到一刻,兩隊穿灰藍軍裝的士兵,潮水一樣湧進了村子,遇人不斷打聽誰家裡有馬,且是三匹。

l林團長不住地向後觀望後衛營的動向,這也提醒了熱河獨立團和楚鎮虎。他透過林團長,已經知道韓處長和李科長以及學兵團被丁旅長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禮送出營。楚鎮虎團長對林青山說道:“林團長,我部原來就是打外援、騷擾和牽制鬼子。今天沒有接到丁旅長的命令之前,我們還是放慢速度向前開,你說是不是?”林團長贊同他的說法,就說道:“那好吧,你們具體開到哪裡為宜,最好設法與旅部取得聯系。”轉身對團副仇文元說道:“命令前邊的12營,勻出兵力,到後邊來交接老楚他們幫忙運送的傷員……”

熱河獨立團把235團的傷員都交接給王昆弟的12營,離開大路向南鑽進樹林裡。楚鎮虎對哈日圖說道:“學兵團已經離開,我們何去何從,應該召開一個會議,商量一下。”哈日圖也說道:“你說的很有必要,隊伍再往鍋鐺子山開一段,我們就召集主要幹部開會。”他又對王參謀長說道:“命令,隊伍開到鍋鐺子山腳下,原地休整。通知李茂田、楊明已和林如遠等幹部過來開會……”

隊伍由於偏離方向,插向了東南,來到小喀喇東南的山腳下。在那裡發現一戶人家,這家院外林邊有一個翻泉,日夜不停地往外躥水,形成水源,併入羅圈背河裡。泉眼躥出的水柱,粗可贏尺,高亦贏尺,很遠就聽到嘩嘩作響。隊伍佈置了警戒哨,有人上前敲門,與這家人打招呼。此人叫張田,卻沒有多少田地,腿還有點頗,幹活不行。卻粗通文墨,一聽說是打鬼子的隊伍,很是贊成。一家人剛吃過早飯,唯剩半鍋米湯,執意讓每個戰士喝一碗。

大夥笑笑,有人象徵性地喝了一碗。如果都來喝,每人一口都不夠。他說道:“看你們都很疲憊,兵也不多,等到晚上,我動員幾個窮小子,看他們能不能參加你們的隊伍……

會議在樹林深處開始,楚鎮虎說道:“今天,我們召開一個會議,由於此地距離圍場較近,國民黨和戴笠的勢力能夠夠得到,韓處長和學兵團等人被丁旅長禮送出營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熱河獨立團何去何從,需要大夥商量決定。”他又對哈日圖說道:“哈政委,你是韓處長任命的熱北草原地區特為負責人,你來講一講,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打……”

哈日圖一抹滿臉的大鬍子,說道:“我們熱河獨立團成立以來,一直接受熱河特委陳鏡湖書記和韓處長等人的雙重領導,我們的任務就是活動與茂木鬼子的後方牽制他們。918以來,日本帝國主義把侵華的腳步進一步加快,而國民黨頑固派卻置若罔聞,一味忍讓。相反,我黨一直以抗日為己任,正積極準備從蘇區派出抗日先遣隊,北上宣傳抗日。所以,我部還是活動與茂木老鬼子的側翼,讓他們無暇全力去攻打117旅……我看,我們就以這一代的密密的樹林為掩護,襲擊鬼子的輜重等後勤部隊……”

他講完話,大夥都心裡有了底,李茂田講了就地吸收窮苦小子加入隊伍的建議;楊明已講了設法找到學兵團和韓李兩個領導,接受新指示的建議;林如遠建議迅速摸清鍋鐺子山地形和樹林深度,加大回旋餘地,等鬼子過來,能縱深奇襲,撤退迅速等。還有人建議在鬼子沒來之前,到小喀喇和黃窩鋪動員大戶,補給糧食等問題。

下一步要幹的問題明了了,楚鎮虎一邊派出人員打聽和尋找馬明川和他帶領的人,一邊和王參謀長等按條開展工作。

白吉小隊由於迷失方向,已穿插到虎望溝的王爺壩溝梁,正往鍋鐺子山一代迴轉。在虎頭山西邊的第五道砬筒子,打死一隻狍子。架起火來,烤袍子肉,算是早飯。

茂木騎兵第四旅團在李家店和蒼蒼壩頭一線,檢點人數,整兵備馬,準備西追。他們把鬼子屍體埋了,也把守軍的遺體都埋了。

木閻王和老伴等北望木青雲已沒了蹤影,心下稍安,但看到那群當兵的邊打聽邊往村裡走,心裡又著起急來,很是恨村裡那些人,不躲回家去。當兵的已直奔他家而來,木閻王一家嚇得渾身哆嗦篩起糠來,馬圈裡的三匹馬就在那站著,恨不得跑回屋抱來被子,把馬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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