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鎮虎和大夥往東南一看,人影綽綽,所有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來鬼子留一座空營是給我們下的套呀……李茂田、楊明已和林如遠三個排長都握緊武器,就看楚鎮虎和哈日圖的眼色,或撤或打,就在此一搏。楚鎮虎伏在鬼子舊有的掩體後,仔細觀察,他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打家劫舍時都是夜間看東西,練就的眼神。仔細看了一會兒,已判斷出不是鬼子。

那些人也是走走停停,一看就是不知道路。潰軍最是不敢走大道的,專撿山偏小路。但此時,老遠發現廢棄的營地,都停在那不敢往前走了。多次的交鋒,他們都知道日軍營壘的樣子。想試探一下,看有沒有鬼子,又有一點膽怵。不試探吧,顯然過不去。楚鎮虎看著就有一點不忍,都是中國人,一路逃來,肯定肚子都餓了。

找了一個學兵團過來的班長,說道:“於繼籌,你過去看看,看他們是哪一部分的?”於繼籌應聲而起,扒著工事向聚集在樹林那邊的他們瞅,待心裡有了打算之後,麻利地躍出工事,大搖大擺而去。不一會兒,於繼籌就領了一個人過來。楚鎮虎和哈日圖一看他穿著東北軍的服裝,感到很親切。楚鎮虎從隱蔽的地方走出來,有點大大咧咧的樣子。於繼籌上前抬右手一指楚鎮虎介紹說道:“這是我們的楚隊長……”他又抬左手一指著東北軍服裝的人說道:“這位是馬營長,他們是東北軍的,被鬼子打散了,從新民一撤到這裡……”

他勉強地一笑說道:“在下馬明川,東北軍的……”楚鎮虎看他刀條子臉,鬍子拉碴,幾天沒洗臉了。髒兮兮的藍服裝和大蓋帽,證明他確是東北軍的人。他鎮定地說道:“這潰兵還真多,剛接受完,又過來了。看你一臉風霜,趕了不近的路吧!”馬明川有點喃喃自語得說道:“從寧城到平泉,又到這裡……唉,都是山路,咱這武器,真不是小鬼子的個啊。還是在新民,我們就被打殘了……”

楚鎮虎聽他說話,想著他的經歷,好像他就是自家的弟兄,風塵僕僕地剛回來,就說道:“你們的建制呢,歸哪一部分?”馬明川又娓娓地說道:“我們是東北軍老30旅的,我是二營營長。聽說好多東北軍和部分義勇軍都撤往察哈爾了,連馬占山軍長都去了。我們也想往那裡去,可我們往赤峰西北插,又怕再遇上鬼子。這不,我們就開到這來了……”

說到這,他雙手一抱拳,問道:“敢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不知哈日圖啥時也走了出來,說道:“我們是熱河特別行動大隊的,隸屬於國民黨四十一軍。赤峰西北也可以走,不過得繞著鬼子走。”他好像怕楚鎮虎報出個土匪番號來。馬明川聽他報的番號還挺咬嘴,咋麼半天,又說道:“在寧城,有人投降了鬼子,腰桿還挺硬,翻臉不認人了……這不,我們左繞右繞就到這來了……”

哈日圖也沒自我介紹,表現得同情溢於臉上。他又說道:“真打鬼子的就不怕死,認賊作父的,跪著生活唄。”馬明川說道:“聽你們說話的口氣,就沒有撤的意思?真是太佩服了。我們也實在是不想撤,還想打回老家去,可官兵多已帶傷,不能組織太長時間太激烈的戰鬥。從我們二營和其他營就帶出這不足三百弟兄,你們能不能讓我們過去?”

楚鎮虎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馬營長,你從這過去,上哪去?”馬營長發了個愁說道:“我們就是想去察哈爾,到了那裡,找到我們的老部隊,別的抗日的正規部隊也行,首先把官兵的傷治好了。到時候,我們還得打回老家去……”稜角分明的東北漢子,說著話不覺掉下了眼淚。伸手輕拭淚,接著說道:“我們一定會打回來,家鄉的父老還等著我們回來給他們報仇呢,岳飛不是說過嗎,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楚鎮虎和哈日圖都被他感動了,但他倆還是試探他,就說道:“馬老弟,就你這多已帶傷的幾百人,從這過去,你知道前面有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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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明川如驚弓之鳥,忙伸手摸了摸腰間的槍,說道:“說實在的,我不願意過村鎮,我們是潰兵,肚子都餓呀,保不住有人向老鄉要吃的,爭執起來難免開槍呀。發生這種事,我有愧;手裡操著傢伙,被小鬼子追著跑,卻和老百姓使橫,這哪是個軍人所為呀?可弟兄們都是跟著我死裡逃生出來的,執行戰場記律,還不如留著他們與小鬼子拼命去……”他又發了一個愁,仰天長嘯的說道:“唉,少帥啊,你著了魔了,放棄東北大好河山不管,任小鬼子在這橫衝直撞?”

楚鎮虎和哈日圖等人一聽,原來他的苦衷不止小鬼子一樁。都對他更加同情,意思是想讓他帶領屬下留下來。馬明川也看出來了,就不解地問道:“敢問你們在這裡就為打鬼子呀?就這幾十人……”哈日圖說道:“兄弟,小鬼子是很強大,也夠狠,可誰說幾十人就不能打鬼子了?只要有一顆抗日之心,哪怕一個人都守土有責。”

馬明川被說得有點心動,抬眼端詳這個,看看那個,很是刮目不已。楚鎮虎也說道:“幾十人怎麼不能抗日了,你看那邊……”他說著往西北一指,又說道:“你看那些武器,知道是哪來的嗎?”馬明川一看心知肚明,一笑說道:“你們扒了小鬼子的軍火庫?”哈日圖的性子魯且急,憤憤地說道:“老弟,這叫打劫,是截斷他們的運輸線……”

馬明川又有點不明白,問道:“你們敢打劫小鬼子?那你們是怎麼跑出來的?”還是哈日圖搶先說道:“這打劫可不能亂打,要找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打,突然出手,打就打個死……”馬明川看見除於繼籌外,好幾個人不知啥時都站在他跟前,對這個小小的部隊更加好奇。有一個人又說道:“今天下午,我們就截斷了鬼子的這條運輸線,這可不是簡單的打劫,我們是在配合117旅的一次戰鬥……”

馬明川的壓抑情緒好轉多了,看這些人沒有惡意,笑著說道:“奧,我想起來一個事,我家一個親戚就在新民附近的一個抗聯裡。他說**紅軍就有一套先進的打法,專打弱敵。那叫傷其五指不如斷其一指……”哈日圖看看楚鎮虎,不動聲色地高興,心裡與馬明川有了一點相通。他直接而略顯魯莽地問道:“馬兄弟,你的那些弟兄,你約束的怎樣?”

馬明川說道:“這二百多弟兄,都是我從火線上帶下來的,這一路上,我們是在與小鬼子邊打邊賽跑,也是在與他們捉迷藏。他娘得,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我們倒怕了他們了?弟兄們一想到這,那個都心裡蹦著一股繩,不服。”哈日圖聽到此,說道:“既然你的弟兄們都不服小鬼子,也都有守土之心,那就讓你的弟兄們在那站好,我們派政治部主任臻雨朋過去講幾句話,如果大夥聽著是那麼個理,就請你帶著弟兄們留下來;如果不是那麼個理,我們也會把你們帶過去,不耽誤你們去察哈爾,怎麼樣?”

馬明川雖有一些顧慮,可也有些心動,他第一眼就發現楚隊長的臉上有一種讓人鎮定的東西。而且,所有的人眼睛裡都沒有敵意,雖然天黑看不太清,但他感覺得到。於是他說道:“那好,就請你們的人,過去講講吧。為了讓你們放心,讓我的王營副到你們這邊來。”

楚鎮虎是土匪出身,他明白這個道理,但嘴上還說道:‘不用,不用……”臻雨朋的作用他是知道的。

臻雨朋帶了兩個士兵隨馬明川過去,王營副也帶了兩個士兵過來了。這邊的士兵有的就是東北軍的,就拉著王營副敘舊,目的是開導他留下來打鬼子。臻雨朋和兩個戰士站定,馬明川召集弟兄們站成一隊。弟兄們稀稀拉拉地過來,站成一圈,把他們圍在當中。有的抱著槍,有的把槍戳在地上。

臻雨朋畢業於喀喇沁旗王爺府的崇正學堂,後追隨陳鏡湖、韓麟符、賈從良和王一侖等革命先驅的足跡,去天津求學,畢業後返回熱北,先後幹過多種事情。後來遇到頭幾次被*派回赤峰的王一侖,受他影響,以教學為職業,從事地下工作。要說講話,發動革命運動,是他的強項,也是多年練就的本領。他環顧一圈,平靜而又不失威嚴得說:“東北軍的弟兄們,各位從遼寧打到熱河,實在是辛苦了。說實在的,我**隊整體素質是與日軍有懸殊,但這不是我們打不過鬼子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哪呢,在於南京,他們執行的是消極抗日,或者說不抗日。如果南京政府,向東北積極調兵遣將,支援東北軍,東北軍各部就會配合的更好,同仇敵愾……北大營絕不會失去,東北三千裡江山,絕不會失去……現在南京政府如果處理了湯玉麟,還會換回國人的鬥志……”

馬明川這幫兄弟,被他說得,牙咬得咯咯響,手緊緊攥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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