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木坐起來,覺得渾身都是汗,就一邊向窗外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回想剛才夢中的一切。水母瓶啊水母瓶,你真像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夢裡的一切,亦真亦幻,好不傷神。他決定,明日向前進兵,追殺117旅。小上京還是不能放棄,就讓龜田無助大佐在此守候。他一閉眼,那些精美的瓷器和明豔的水母瓶就在眼前閃爍、運轉、飄搖、遠去……

3月8日晨,駐於鐵溝門的117旅旅部和235團,早早起床,埋鍋做飯,準備起行。235團林團長被丁旅長叫到司令部,對著地圖向他說道:“南臺子地面較寬,擬派你團前往高家溝示形。你回去向各位長官講清楚,此去的必要性,並做好戰前動員。如果沒有異議就迅速開拔……”

林團長領命轉身離去。張參謀長又叫住他,囑咐一些要點,問他道:“林團長,你部子彈還有多少?”他一抹胡茬子笑笑說道:“子彈是不多了,昨天又補充一點,各部都提襟見肘,我們也得將就著用……”韓處長也一步邁出門檻,來到近前問他傷員情況。他說道:“在盤龍嶺,犧牲十八位士兵,輕傷二百多人,都已轉移。”他又一撓腦袋說道:“起初官兵摸不著經驗,還是學兵團的學生兵快速推廣藏貓貓戰,運動起來打,受傷的人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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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團長走了,旅部及直屬隊已經吃完飯,偵察一排前往永戶營子偵查已經返回,據他們得到的情況,猴頭溝已經不能進村,鬼子也在起床吃飯。估計會很快追來……

117旅向南臺子村開去,234團和233團分別進駐南臺子南溝和西南溝,特務營進駐打狼溝。旅部直屬隊進駐南臺子村西的六家村。丁旅長和各位長官對手下官兵刮目相看,原來昨晚234團和233團一部,向旅部提出在下營子修工事,旅部答應了,沒成想他們修了象模象樣兩道工事。

修工事是楊團長他們最先提出的,經過離開赤峰這幾仗,每次都是先在開闊地上修兩道工事,迷惑日軍。所以全團上下一看到開闊地,就都手癢癢。丁旅長打電話到已開到南溝的234團,口頭表揚了他們。

有了工事,234團留一個營,在此迷惑敵人。

天剛亮,日軍整個營地就都起來了,尤其喂馬的各馬小隊天不亮就起來喂馬。茂木洗漱完畢,站在地圖前,考慮戰事。吃完飯,各聯隊和直屬隊長官都相繼走進來,聽茂木對下一部戰事所做的安排。茂木說道:“各位長官,今天,皇軍必須追上117旅。我大大地相信,憑著皇軍的一流火力,和官兵們的勇敢,一定會把117旅消滅掉……”

梅井慎太郎大佐接著說道:“目前,熱河的戰況發展很快,第八師團已經向前推進到熱西灤平的青石梁,遇到東北軍106旅和當地人氏的頑強抵抗,但皇軍作戰勇猛,估計指日可破。在熱河南部邊界的第二師團等部已經積極向長城各口推進。我們旅團,是有名的熊本旅團,向來威名遠揚。這些天,遇到強敵117旅,使我們顏面盡失,不報此仇,真是枉為帝國勇士。”

茂木說道:“我命令,第13聯隊,馬上拔營向川新店和鐵溝門兒一線開進,遇到117旅,要不惜一切代價,咬住不放。”小野呲太郎雙手下垂,筆挺地一站,口喊“哈伊”,抬手敬禮,又說道:“職下一定不辱使命,請將軍放心……”說完領命而去。

茂木接著說道:“第17聯隊,你們沿鐵溝門兒北部山地西進,尋找117旅,如遇到他們隱蔽部隊,也要務必咬住,消滅之。”梅井參謀長在一邊補充說道:“他們的兵力,很有可能在此隱蔽。如果他們主動接戰,你們就發揮皇軍的火力優勢,咬住不放松。如果他們不主動接戰,說明他們那是另有目的,要主動和旅團部聯絡,我們好調整部署。總之,戰場形勢,千變萬化,你們地,要好好把握地有。”

茂木又安排旅順炮兵大隊,在第13聯隊之後,向西開拔。隨後是旅團部及各直屬隊,準備啟程。後勤兵開始準備拆帳篷,茂木走出帳篷幾步,忽然向北一看,原來猴頭峰的猴臉正不高興的看著他。他忽然想起來,昨天剛開始進攻時,小野下三中佐就說,猴頭變臉了,後來自己就沒撈著看他。今天仔細一看,果然臉色不好看。

他心下黯然,我皇軍自戰滿洲,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不是天照在關照還是誰?不然北大營裡那麼多東北軍,出來把進攻的皇軍包起來也能包三層。可你猴頭峰是不想關照我大日本皇軍了,或者說更不關心皇軍茂木騎兵第四旅團。我也安排小野在此朝拜了,要說虔誠之心,我茂木前之築的肚子裡,比比皆是,身為此神,卻不知曉?

茂木正為猴頭峰給日軍的臉色看而生氣,梅井慎太郎走上前來說道:“茂木將軍,我們就要向西開拔,猴頭溝村應該有一個儀式,也好配合山本少佐他們的工作開展……”茂木鐵青著臉,點點頭。他拉了拉帽簷,以使帽子不被風吹掉。同時,他也抬頭看著正跑步離開的直屬步兵中隊的腳步。

按著梅井與山本商量的程式,日軍要找來一些百姓當聽眾,日軍各官佐和職員都露著笑臉,由茂木致發言詞。大意是,猴頭溝是皇軍的土地,人民都要奉公守法,皇軍不會虧待每一個人……剛剛找到的維持會長,叫馮二狗子,站在那很不自在。茂木講完話,由山本向百姓和日軍隊伍訓話。他講完了,赤峰指導委員會代表日本人田中皂講中日親善,講大東亞共存共榮,全是鬼話連篇。

草草散會,木衲的百姓,沒有一個表現出對皇軍的親善。各家的孩子先是都在自己家大門口裡藏著,探頭探腦的向這看。忽然發現散會了,自己的父母都開始往回走,男孩子們就都走上來,接應自己的父母。山本少佐忙從馬褲兜裡掏出一把塊糖,碰著孩子就伸出手,說:“來,吃糖……”

孩子們哪敢吃,也沒見過用這麼漂亮的糖紙包著的塊糖,都抬頭瞅自己的父母。父母是木訥的,不知道孩子該吃不該吃,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們主要是害怕鬼子揹著的槍。田中皂彎腰幫忙給每個孩子手裡放一塊糖,又給其中一個孩子把糖紙扒掉,放進他嘴裡。其他孩子也都把糖紙扒開,糖塊放進嘴裡,他們抬頭看著穿黃軍裝的鬼子,好奇得看著,有個孩子就有了好感,上前想摸摸鬼子揹著的槍。

父母們都三三兩兩地往回走,要摸槍的那個小孩叫娃子,剛要伸手,他的父母正用眼睛瞪著他。他含著糖跑回家去了,甜甜的糖留下了他對鬼子的第一印象。

孩子和父母都很快的消失在自家門口,只有進村開展工作的人晾在了那裡。二狗子傻傻地笑著,茂木白了山本一眼,責怪他在哪找了個傻子做維持會長。山本和眾人都很無奈,因為只有二狗子不知道害怕皇軍,想不找二狗子,誰來呀?

茂木回到南營地,他越想越有氣,心說猴頭溝人神共恨皇軍,他們是不知道皇軍的厲害,這一次定要讓他們知道皇軍有多厲害。他回身看到旅順重炮兵大隊的一個小隊正要開走,就一擺手說道:“停止開路,我命令山南小隊,向那裡開炮……”山南中尉向茂木敬了個禮,畢恭畢敬地喊道:“哈伊。”裝彈兵和拉栓兵等幾個人忙了一陣。然後山南左轉身跨前一步,高喊道:“目標:北偏西60度,橫向射界60度,最大射角70,……”

裝彈手填充一顆炮彈,放炮手調整了角度,拉動了炮栓。山南中尉又喊道:“預備——開炮。”隨著放炮手和裝彈手都蹲下捂住耳朵,一聲巨響,一顆92步兵炮炮彈飛出炮膛,向猴頭峰飛去。那個千古的猴頭,瞬間被炸飛。

茂木回頭讚賞地看了一眼放炮手,分明是想脫口而出幾句誇獎的話。但他的一睥之間,發現山南中尉的臉色很不好看。更讓他驚奇的是,山南的臉變成了那個猴頭,正在給他臉色看……他自是一愣,後悔不該如此衝動。

梅井從村裡帶著衛兵匆匆跑來,看一眼茂木,抬頭又看看還在落石的猴頭峰,發現原來鬼斧神工的猴頭沒有了,暗暗責怪茂木不該如此衝動。梅井也發現了變臉的山南,山南的那張猴臉,就是縮小的猴頭峰。梅井說道:“山南君,你不要責怪茂木將軍,我們要共同對付117旅……”

山南石像一樣立在那裡,分明他的敵人就是茂木。

梅井向著猴頭峰跪了下來,口中不斷祈禱。茂木發現,遠處村莊中,百姓們都在自家的院子裡,向著猴頭峰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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