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掌權者之王,“愛慾的厄洛斯”。

毫無徵兆地,灰原初的內在因為聽到了這個名字,而起了強烈的反應。

他的精神劇烈地抽搐著,如同反芻一般,有許多東西不受控地從意識的最深處湧了出來。

……是的,原來是厄洛斯,原來是她啊。

灰原初覺得恍然大悟。

但恍然大悟的清爽感之後緊接著出現的,便是難以忍受的痛。

身體在哀嚎,蟬群也在哀嚎。

從肉體到精神,灰原初正在崩裂。以密密麻麻卻又能清晰地各自分辨出來的千萬條不同的劇痛的脈絡,他清楚地感受著自己的“存在”上出現的無數道密密麻麻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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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腦汁便如同發熱的漿湖,蟬群如同煮湖的的麵條。

而王座上的灰原初卻已經顧不及肉體的情況了。他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意識中突然出現的一道幻覺。

那是一道由光路交織而成的反向旋渦。

從反向扭動的旋渦中,幻景,幻聽,無數聲音,無數光,飄散的羽毛……一切都在湧出來,並且交織在一起,難以分辨。

逐漸地,某個巨大的黑暗的影子,卻正從旋渦深處爬行出來。

很快,它徹底離開了旋渦,以光之旋渦為背景停留在了那裡。

背光中的輪廓固定了形狀,然後從中傳來了少女悅耳的聲音。

“爸爸~~爸爸~~?

“父親大人啊。

“父神啊。”

她的聲音帶著嬌嗔,帶著誘惑,充斥著渴望。

灰原初立刻就意識到,那就是“愛慾的厄洛斯”。

她是上半身是豔麗的長髮少女,下半身卻是一頭怪物的掌權者之王。少女的半身,就長在巨大驢臉怪物的額頭上。

“父親是厄洛斯的父神,也是厄洛斯的主人。

“父親是厄洛斯的爸爸,也是厄洛斯的愛人。”

少女的上半身朝他張開雙臂,明豔的臉上是充滿著誘惑的微笑。

同時,她那怪物的下半身也張開了驢面上的猙獰巨口,從參差的齒間,飢渴的口水如瀑布一般流淌下來。

“那還用問嗎?厄洛斯當然愛您。正如您是這世上唯一的父與神,厄洛斯也是這世上全部的愛……因為,您就是這樣將厄洛斯創造出來的啊。

“所以,也請您愛厄洛斯好嗎?

“請您在愛著母親的同時,也愛您的女兒好嗎?

“畢竟,厄洛斯是愛他人的厄洛斯,也是渴望被愛的厄洛斯。更不要說……那還是您的愛。

“您不會拒絕厄洛斯的,不是嗎?畢竟……您不會拒絕任何真心啊。”

然後,半身是少女半身是怪物的厄洛斯,開始了充滿愛意的歌唱。

……

一瞬間,灰原初在現實中重新拾回了清醒的意識,然後本能地勐吸了一口氣。

“灰原君?你還好嗎?”大西面露疑色地望著他。

灰原初保持著澹然的神色,說道:“我沒事,你繼續。”

“好吧……”大西松了口氣,然後轉向關墟道,“所以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採取的策略,大概就只有……”

而灰原初,則繼續檢查自身狀況。

從關墟說出“愛慾的厄洛斯”這個名字開始,一直到現在,灰原初失去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

因為在那個名字被說出的瞬間,灰原初的身體與精神就被被摧毀。他站在那裡,死掉了。

但好在,灰原初權能還是都及時起了作用。

於是在三分鐘後,灰原初的精神與肉體都修復到了相當的程度,到達了可以取回意識的零界點。

於是,他的意識“迴歸”

感受著腦子裡多出來的某種東西,灰原初早就明白剛才的遭遇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他接受了關於厄洛斯的“知識”。

灰原初其實並不是第一次聽到“厄洛斯”這個名字。作為神之敵,第二位掌權者之王的的名字與神話當然早就被記載在了聖靈教會的教典裡。

但這一次接觸的情況是與以往不同的。

或許是因為場景,或許是因為地點……總之,可能有某些“條件”符合了。

於是,像是塵封已久的機關被觸發一般,在他深處的亞大巴多,不管灰原初需要不需要,同不同意,一瞬間將關於厄洛斯這一存在的相關資訊粗暴地灌注入了灰原初的腦域與精神。

不再是教典上的那些無害的神話故事,而是一些不可言說,超越語言形容的……“知識”。

——對,灰原初品味著剛才在的幻景。

他可以肯定,那並非某種“過去的記憶”。

但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指那一場景並沒有真正發生過,所以是虛假的。

因為在更高的維度上——“記憶”是無意義的,某件事“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判斷本身也是無意義的……

時間,命運,與厄洛斯一樣都是亞大巴多的造物,而且還晚於厄洛斯誕生——所以,厄洛斯當然是不受時間與命運所束縛的。

她想要讓什麼發生,就可以發生。

所以才說“幻覺”或者“真實”,“以前發生過”或者“將來才會發生”,對這樣的存在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那段幻景,不是“記憶”,而是一次“接觸”。

“知識”就是本質的一部分。

所以當灰原初知曉了關於厄洛斯的“知識”,也就在某種程度上,直面了厄洛斯。

於是作為代價,那一瞬間的衝擊之下,不論是肉體上的大腦,還是精神層面的蟬群,都被破壞到幾近崩潰。

不過好在,對灰原初來說死個幾次也不算什麼問題。血肉可以被“極限血肉”再生,意識可以被“十字中心”固守。幾分鐘的短暫的崩潰之後,關墟還沒抽一支煙,大西還沒說完,灰原初就取回了自我。

就像打了個盹兒。

這時候,大西也終於結束了她的論述,然後轉向灰原初問道:“灰原君覺得怎麼樣?”

灰原初也將注意力轉回來,裝作想了想,答道:“宮司的意見,總之就是要聯合‘四神白虎’和‘花齋院’是嗎?”

雖然剛才他只放了一小部分注意力在大西的話上,但已經足夠了。

大西的意見,綜合起來就是這樣——先不管儀式本身的程序,聯合能聯合的人,把使徒們擊敗再說。

而所謂“能聯合”的物件,除了確定工匠以及可能已經背叛的“祇園天王”,就只有剩下的兩位齋宮‘四神白虎’和‘花齋院’了。

大西點了點頭:“是的,這家兩家我都打過交道。我覺得比起仏的那一側……她們應該更傾向於我們這邊。”

“儀式是儀式,,但現在的問題是,想要將儀式正常進行下去,就一定要先阻止菩薩院和祇園天王。”她繼續神色嚴肅道,“我認為那兩位齋宮應該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有信心能說服她們。”

灰原初點了點頭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說。”

“該怎麼找到這兩位呢?”

“……”大西面露為難之色。

“如果還沒找到那兩位,就撞上了菩薩院,又該如何?”灰原初又問。

大西嘆了口氣,轉向了始終一言不發從抽著煙的關墟:“關禰宜,您怎麼看?”

“我不知道。”關墟的回答簡單粗暴。

大西朝灰原初投了一個無奈的眼色。

在場的三個人,雖然有著不同的立場與身份,但在某種默契下已經形成了一個同盟——利益一致,阻止使徒成為齋王。三個人的角色分別為:大西是真正的主導者,負責出謀劃策,關墟提供情報,而灰原初來進行具體執行。

但其中,來自神宮的關墟的態度確實一直有些微妙。

他嘴上說著自己中立,卻行動上卻一直在幫助大西,後來被灰原初揭穿了不願使徒得利的想法,也不否認。

但真要說他在與使徒為敵上有多積極……也完全沒有,倒是頗有種職責所限不情不願的意思。

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說的——“使徒殺光了所有人,贏得了神枝祭,毀滅了世界,這個結局也不錯”。這話,好像還真是某種真心之語一般。

但總之,在提供情報和上課之外,關墟一般都是一副“別來煩我”的樣子。

而大西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畢竟只是同盟,不是手下。就像在實際執行上,大西也沒法直接向灰原初下達指令,只能採取說服的方式一樣。

這一次也是一樣。大西明顯是在委婉地詢問,關墟是否可以利用儀式主持者的隱秘許可權,提供一下那幾位的位置。

但關墟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態度絕對不配合。

灰原初瞥了關墟一眼,順勢道:“那麼,我有一個想法。”

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並非真的異想天開,而是來源於剛剛獲得的“知識”。

然後灰原初盯著關墟道:“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但是齋王代,她肯定知道。”

既然與國土合為一體,那麼自然就應該知曉國土上的一切,對吧?

關墟沉默了片刻。

“我還以為是什麼高論。”然後他臉上再次露出了輕蔑的神情,“但是,你要怎麼讓她把你要的資訊告訴你?”

“關鍵在於那道鎮守結界。”

“我之前說過,因為齋王代終究不是齋王,所以從安全考慮,必須被施以鎮守結界進行輔助。”

“在結界的作用下,她根本不可能動一根手指或者是說話。”

這確實是個問題。

在齋王代的身周覆蓋著“結界”。在這道結界的保護下,關墟甚至連水都無法潑過去。

但灰原初倒是放下心來。更瞭解神枝祭與齋王代其中內情的關墟都沒有從可行性的角度上來反駁,證明這種想法是有意義的。

“那結界什麼時候可以開啟?”

“一直到外面的廝殺結束,決出最後的勝利者為止。”關墟緩緩吐出菸圈,“到了那個時候,結界會被短暫關閉……為了讓齋王代與那名勝利者,能夠進行最終的儀式。”

灰原初抓住了其中的要點:“所以,結界是可以被關閉的。”

“但我沒有許可權命令那些結界法師。這不在儀式主持者的職權內。他們只執行固定的流程。”

——託詞,灰原初盯著關墟看了好一陣子,無比確認這只是託詞。出於某種原因,關墟就是不願意他接觸齋王代。

哪怕為了大局。

關墟也看著灰原初,半步不讓。

於是,灰原初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我警告你,不要亂來。”關墟從背後傳來,聲音發寒。

“我什麼都不做,只是去看看。”灰原初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反正你的結界無懈可擊不是嗎?總不會我遠遠地看兩眼,就出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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