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的過程,並不枯燥。

很多時候,甚至會讓人火冒三丈。

譬如劉廠長提出的一攬子解決方案,要求楊落雁不僅要解決縣服裝廠現有職工的就業問題,而且要全部接收目前的領導班子。

但楊落雁始終秉承著丈夫所說的,以不變應萬變,穩坐中軍帳,面無表情。

可蔣凡實在聽不下去了。

直接拍桉而起,絲毫不慣著對方。

加之,在家裡被楊勐積蓄了太多的情緒,此刻一經引爆,直接對著劉庭偉等人一通輸出,竟也在火力強大之餘,思路絲毫不亂。

雖然最終也沒取得什麼戰果,但至少遏制了對方繼續獅子大張口的攻勢。

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蔣凡才低頭跟楊落雁認錯,即便楊落雁比她小,是她的小姑子。

“落雁,我剛才實在是沒忍住。那幫人實在是太厚顏無恥了,我我我……”

“沒事,二嫂。今天指定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來。你罵不罵他們,都一樣。”

這話聽著,讓蔣凡一通振聾發聵。

怪不得小姑子什麼話也沒說,甚至連一點氣都沒動。

然而下一秒,就聽楊落雁道:“二嫂,想不到你在家裡憋了那麼多氣。既然這樣,下回再跟劉廠長他們談判時,你就把他們當二哥對待,該罵就罵,該損就損,千萬別憋著。”

蔣凡不明就裡道:“我出氣歸出氣,可這不會影響談判麼?”

楊落雁雙手扶上蔣凡的肩膀,安慰道:“不會,反正急得是他們,不是我們。”

安慰蔣凡的時候,楊落雁深明大義。

可一回到家裡,在自己丈夫吳遠面前,那也是真的生氣。

服裝廠這幫子領導,也是真夠恬不知恥的,居然還有臉要求到自己的廠裡來任職,而且職級不能低。

吳遠默默聽著,邊聽邊削著蘋果,一塊塊地遞到媳婦嘴裡。

吃得楊落雁從起初的嘴裡氣得發苦,慢慢到舌尖上全是甜意。

最後才聽到吳遠說了句俏皮話道:“你就權當這幫蛀蟲想要來侵吞咱兒子、閨女的家產的,這咱不得耐住性子,跟他們鬥麼?”

聽完了這話,楊落雁又重新充滿了鬥志。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哄完了媳婦,都已經到了黃金時間,八點多了。

吳遠出來,正準備把大門插上,卻見一輛桑塔納拐到了門口。

這麼晚,除了大姨子楊沉魚那輛白色桑塔納專車,也沒別人了。

“妹夫,我這緊趕慢趕地,總算是趕回來了。”一下車,楊沉魚就叨叨道:“家裡有吃的沒?我跟招娣都還沒吃呢。”

吳遠放棄插門,讓倆人進來道:“大姐,大晚上的,你是不是跑錯門了?”

楊沉魚一馬當先,走路的那個蹭蹭的勁兒,就能看出來,在外頭得是多威風,“沒錯,我跟招娣說得,就是你家。”

後面的司機徐招娣衝吳遠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一樓客廳裡,劉慧帶著倆孩子正在洗洗簌簌,準備帶孩子睡覺了。

一聽楊沉魚倆人還沒吃,就讓她們自個去廚房弄。

家裡總是不缺各種食材的。

從素的,到葷的;從生的,到熟的,應有盡有。

可楊沉魚還是乾脆利落地下了鍋掛麵,打了倆荷包蛋,簡單對付了一頓。

直到楊落雁替她倆切了盤鹹肉,這才有滋有味地吃上。

楊落雁忙完,就進屋了。

她忙於追那公關小姐的電視劇,繼續吸取設計靈感,並且揣摩加以利用。

劉慧給倆孩子洗完,也帶著倆孩子上樓去了。

樓下就留下禿嚕禿嚕吃麵的楊沉魚和徐招娣,以及陪客的吳遠了。

楊沉魚邊吃還邊問道:“妹夫,我這沒打擾到你們吧?”

吳遠沒好氣地道:“你說呢?”

跟大姨子說話,他從來不假模假式的。

因為就算楊沉魚知道自己打擾了,也不會往心裡去的。

“妹夫,我這也是沒辦法。今兒一天功夫,我夾在倆弟弟之間,差點沒瘋了。”

吳遠瞭然道:“敢情你今天一天沒到崗,是去處理家裡私事了?得扣工資啊。”

“妹夫,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大姐,對我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

楊沉魚一口把面禿嚕完了,就把快子一拍道:“這麼說來,妹夫,你是不打算管了?”

吳遠反問道:“你是他倆的親姐姐,你都管不好,你還指望我?”

這話的確是有道理。

楊沉魚卻還是有些氣不過,準備上房間去找楊落雁評評理。

但被吳遠攔住道:“這事你就別問落雁了,我決定的事,她也改變不了。”

既然打定主意,這事不能沾,那就沒必要讓楊沉魚和楊落雁之間,再生這麼一道嫌隙。

最終楊沉魚氣休休地走了。

臨走之前,吳遠不忘叮囑道:“大姐,公是公,私是私,明天你若是還不來上班,我可真扣你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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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沉魚回到自家的時候,已經快到十點鐘了。

一進門就氣休休地,馬長山立馬端著那晚涼掉的麵條追問,要不要再吃點?

“吃個屁呀,氣都氣飽了。”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馬校長開始循循善誘了,畢竟媳婦現在拿錢不少,確實得當菩薩供著。

如今菩薩怒了,可不就得問問,有什麼可效勞的麼?

結果聽到楊沉魚講完,馬長山這才一拍桌面道:“要我說,媳婦,這件事上,妹夫可是點了你好幾次了。”

“他點了麼?我沒聽出來呀。他除了表示一概不管之外,什麼都沒說呀。”

“那你不想想,楊賁和楊勐之間的這點事,李雲能沒找過吳遠?蔣凡能沒透過落雁給吳遠吹風?”

“對哦。”楊沉魚似有所悟:“你繼續說。”

“依我看,妹夫肯定是比你知道的早。他都退避三舍,你上杆子往前湊幹什麼?難不成你覺得自己個,比妹夫能力和威信還強?”

楊沉魚喃喃道:“所以他最後說要扣我工資,就是給我一個推脫的藉口?”

“對咯,媳婦。”馬長山接著道:“咱再說回楊賁和楊勐的事,他倆若是念著兄弟情分,怎麼都能解決。他倆若是不念了,旁人怎麼插手,也都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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