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院內。

隨著來客的越來越多,越來越發現這房子蓋得是含金量十足。

除了從家後面電線杆上飛來的三根入戶線之外,再沒有其他凌亂的飛線。

屋裡屋外都是如此。

至於樓內的水龍頭、下水連線的管道,更是全都埋進了牆裡。

這在後世是很稀鬆平常的設計。

如今城裡人的新房子,卻都還沒做到這一點。

所以不管是吳遠的幾個姐夫,還是楊落雁的大哥、姐夫,都覺著新奇有趣。

這家裡一下子就清爽很多。

至於各家來的女卷,則是跟著楊落雁參觀各房間的衣櫃。

一面牆的櫃門,拉開之後,才發現內裡大有玄機。

頓時引起哇聲一片。

老爺們一通轉悠完,回到客廳。

鍾振濤喟然道:“么弟,你這設計理念太超前了。”

熊剛扳著手指頭道:“不止是理念超前,關鍵是要懂建築、懂裝修、懂水電、懂暖通,再加上懂木匠,才能做得到。”

藺先學推了推厚眼鏡道:“么弟在建築這個行當,當真是十八般手藝,樣樣精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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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富根話不多,只顧著附和:“就是就是。”

聽起來跟三句半似的。

吳遠笑著擺手道:“其實用不了多久,這樣的設計都會進入尋常百姓家,再普通不過了。”

楊賁立刻趁機道:“妹夫,你要是能把這種模式推廣開來,那生意能做大了去了。”

馬長山也覺著眼前一亮,但回過頭來一琢磨吳遠如今的身家和成就,頓時覺得合理無比。

該該人家這麼能幹,這麼能賺錢。

至於楊勐,他壓根沒來。

女卷們從樓上下來,還在討論那種一面牆衣櫃中,招老鼠的可能性。

楊支書和劉慧倆人,對這些卻沒興趣。

在他們看來,這家整的再華麗無比,也不如和倆孩子享受天倫之樂來得實在。

一頓豐盛的暖鍋宴,在楊落雁和吳秀華的主導下,做的很快。

等到藺苗苗帶著趙寶俊回來,立刻就開飯。

趙寶俊還拉著吳遠,偷偷交上了喬四爺和廠裡做工的師兄們的禮錢。

代禮不出席。

說好了不收禮錢的。

即便如此,吳遠明天也打算單請師父和師兄們吃飯。

很多時候,想要低調處理,反而麻煩,手尾一堆。

晚飯直接上了兩張大圓桌。

餐廳本就寬敞,加上客廳的南北通透,擺上兩張大圓桌,一點問題都沒有。

趙寶俊代完了禮,本來還想跑的,結果被吳遠留住了。

反正坐的下。

櫃機的空調一打,小樓裡頓時清涼一片。

太舒坦了。

在這種環境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絕對是人生一大快事。

興許是從年頭至今,一直不得勁,藉助於兩瓶茅臺一助興,老爺們的壓抑全都被釋放出來。

推杯換盞間,高談闊論。

從亞運會,展望到香港回歸,對國家未來是一片光明。

可一想到自己身上,就都有些沉默,有些詞窮。

吳遠喝了口茅臺,輕嘆口氣。

老百姓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是對未來的生活沒有希望。

感覺暗澹無光。

算了。

吳遠舉杯,就算是拼著今兒透露天機,也得說點什麼了。

等回頭真有人計較起來,就說是醉話酒話,好賴不承認得了。

“來來來,我提一杯。”

楊賁醉眼迷離地攔了一把道:“等等,你先說,你要敬誰?”

“敬希望,敬未來!”

這話在農村的酒桌上,聽著著實另類。

但楊支書一聽,偏偏眼前一亮,滿臉欣慰地看著自己招的這女婿,而後欣然舉杯附和道:“來來來,敬希望,敬未來。”

就在這時,一直躺在雙座嬰兒車裡的倆孩子,咯咯地發出了二重笑。

玥玥笑了,小江也就跟著笑。

連帶著兩桌的大人們,跟著發出會心的笑:“來來來,一起。”

藺苗苗和趙寶俊有些懵懂。

卻也跟著長輩們一起舉杯同飲。

月上柳樹梢。

席面散去,眾人各回各家。

楊落雁謝絕了幾位姐姐的幫忙,堅決讓她們早點回家,早點休息。

而後和藺苗苗一起,收拾著殘局。

藺苗苗難得地沒有嘴貧,幫忙之餘,回頭看了眼昔日心直口快的老舅,今晚意外地有些深沉。

“舅媽,你說老舅是怎麼了?拿了根菸,放在鼻子下面嗅來嗅去也不抽的。”

“他在想事,別打擾他。”

夜深人靜。

孩子們睡得香甜。

楊落雁也累得早早進入夢鄉。

吳遠看著窗外瀉地的月光,在媳婦洗髮香波味道充盈的髮絲上親了一口,慢慢入睡。

心裡想著,醒來又是光明降臨。

隔天,6月30日。

吳遠信心百倍地在家裡,招待了師父和師兄們一行人。

還專門把師孃程月娥找來,禮數周到。

更關鍵的是,在興旺家具廠的懷抱裡,身為木工的眾人,都充滿希望,充滿幹勁。

這就是技術工種的好處。

很多時候,後知後覺。等到剛有所感受時,希望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降臨了。

酒席散去,吳遠送客出門。

喬四爺老兩口一直留到最後,趁著沒人,師徒倆點上一根煙,這才問道:“如果將來有一天,訂單量再次下滑,並且你使勁辦法都救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

“跟師兄們實話實說,任打任罵。”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不過師父,這次我去上海,打算再趟一條路子出來。如果成了的話,您這邊得全力支援我木工人手,而且還得在保證家具廠生產不耽誤的前提下。”

喬四爺眼裡精光一現,隨即眯起來道:“你放心,這點,師父決不拖你後腿。但你也別讓自己壓力太大。”

吳遠自信一笑:“放心吧,師父,我有數。”

是夜,臨別在即。

楊落雁發揮了結婚以來最大的主動性,表達著離別的愁緒。

最終自己先敗下陣來,卻在吳遠的懷裡幽怨說:“咱家都掙了那麼多錢,還需要你那麼辛苦地出去闖蕩麼?”

吳遠失笑道:“那點錢也算多?如果這次出門闖蕩好比是蓋一棟樓,那筆錢充其量只夠打個地基的。”

楊落雁瞠目結舌,默默抱緊了身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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