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出現僵持局面的國會暫且不表,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城外的新中國黨總部。

早在孫元起、湯壽潛等人離開之後,陳訓恩、楊永泰就開始有計劃地銷燬機密文件、疏散重要人員,防範隨時可能到來的圍捕。等到國會議員吃完早餐啟程前去開會,陳訓恩也完成了最後的檢視,隨同楊度、楊永泰撤離總部,乘車直奔眾議院大樓,為本黨議員搖旗吶喊助威掠陣。

新中國總部向來是人來人往,隔三岔五總會有些神秘的舉動,故而普通工作人員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平常的一天。誰知等到上午九多鍾,沿著大路突然湧來數千名手提木棒、鐵棍等兇器的暴徒,頃刻間將佔地數十公頃的新中國黨總部團團圍住。

作為全黨中樞所在,新中國黨總部當然不是任人搓扁捏圓的軟柿子!別看平常門口只有幾名站崗放哨的士兵,其實裡面駐紮有全副武裝的一個連兵力。此時見來者氣勢洶洶,立即全體緊急出動擺出防禦陣勢。只見他們手中制式武器是中工1911式步槍,簡便易攜的60mm輕型迫擊炮幾乎每個班裝備一門。更過分的是,這個百餘人的連隊居然有4挺馬克沁重機槍,此刻正架設在新中國黨總部大樓周邊。可以想見,如果外面這些手持冷兵器的暴徒膽敢硬闖的話,他們不付出數百人的鮮血和生命,絕對進不了大樓半步!

這些暴徒都是北洋陸軍第三師第六旅的軍官士兵喬扮而成。自然知道對面守軍手裡大殺器的厲害。他們手中拎著的木棒、鐵棍等用來震懾普通民眾應該綽綽有餘,但要用它來衝擊由步槍、迫擊炮、重機槍組成的防守陣地,簡直和自殺沒有任何區別!

被調來協助捉拿要犯的第六旅旅長張鴻逵見狀急忙和趙秉鈞商量道:“趙大人。當面守軍人數接近一個營,而且武器裝備精良,裝備有重機槍、迫擊炮等重武器,遠遠超出我們最初預料。雖然我軍人數略略佔優,但遵照軍令並沒有攜帶彈藥武器,如今想要赤手空拳奪下大樓,未免有些困難。大人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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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秉鈞雖然之前知道新中國黨總部有一個連左右兵力。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武裝到牙齒,憑藉手中的冷兵器一時半會兒根本啃不下來。難道要動用槍炮進行強攻?動用槍炮與手持棍棒可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後者出了什麼意外還可以掩人耳目,推脫到公民團或者流氓混混頭上;要是動用槍炮。只怕厚黑如袁大總統都不好胡亂推卸責任吧?

沉吟片刻之後,趙秉鈞道:“治中老弟,此事關係重大,趙某也不敢輕易決斷。我看不如還是先去請示大帥。看看他老人家意下如何。你呢?”

趙秉鈞不敢擔責。張鴻逵就更不敢擔責了,聞言連忙答道:“趙大人得也是正理!反正此處距離大總統府也不是很遠,打馬飛奔的話來回不要一個時,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話從昨夜送走梁士詒、趙秉鈞等人之後,袁世凱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睡不著,老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不出為什麼。在床上輾轉反覆直至天明。好在接下來一切正常,才讓袁世凱略略松了口氣。然而沒有得到最終結果,那顆心總是忽忽悠悠懸在半空中。正在此時,趙秉鈞的信使請來叩門請示。

聽新中國黨總部守備森嚴、裝備精良,袁世凱心中反而莫名安定下來,反過來安慰信使道:“孫百熙坐擁兩間全國最大最先進的兵工廠,新中國黨總部又是他的巢穴,經營日久,一時間難以攻取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如何攻破此地,杏城、鬥瞻(阮忠樞),你們二位有何高見?”

楊士琦年齡較阮忠樞略大幾歲,而且他又曾見過孫元起數面,對孫元起頗有好感,聞言答道:“大帥,都‘刀槍無眼’,一旦明刀真槍打起來,難免會有所誤傷。孫百熙在國內外頗具名望,若是他在爭鬥中有所損傷,豈不是要引起軒然大波?對於大帥聲譽也會造成巨大影響。所以楊某覺得力攻不如勸降。

“就楊某所知,孫百熙性格謙順衝退、平和易馴,並非是執迷不悟、負隅頑抗之徒。現在孫百熙等已成籠中之鳥,插翅難逃,國會又已名存實亡,而且他麾下各部距離北京最近的是駐守大同的陸軍第四十七旅,三五日間也難以趕來救援。縱使他憑恃手中的精銳武器困守上三五日又能如何?三五日之後呢?只要曉以利害,他應該會審時度勢,束手就擒的。”

“杏城兄雖然言之成理,不過卻犯了‘燈下黑’的錯誤,致使‘一子錯,滿盤皆落索’。”阮忠樞邊邊搖頭道,“孫百熙所部距離北京最近的是駐守大同的陸軍第四十七旅麼?杏城兄莫非忘了前清鼎革之際,清廷禁衛軍兩次攻打經世大學之事?雖然在大帥和孫百熙達成協議之後,當時駐守經世大學的軍隊全部撤至大同、朔平一帶,但經世大學依然以保安隊的名義儲存了五百名左右的精銳力量,還有數量不清的輕重武器。經世大學及其附屬中學學生歷來尚武,每學期都有軍事操練課程,稍加動員起來,其戰力不下於一個旅。經世大學與新中國黨近在咫尺,須臾可至,安容我等慢條斯理地服孫百熙?”

袁世凱微微頷首:“那鬥瞻的意思是?”

阮忠樞慨然答道:“既然我們派人包圍國會、搜剿新中國黨總部,就已經勢同騎虎,沒有絲毫中途收手的可能!至於名聲,不過是故作清高之輩用以沽名釣譽之物,對於我等以殺伐立威者何用之有?在阮某看來,既然孔夫子殺得少正卯、魏太祖殺得楊修、清世祖殺得金聖嘆,那我們同樣殺得孫百熙!只要大帥手握權柄,名聲之類將會如影隨形,不期而至,哪有那麼多的顧忌可言?”

袁世凱不禁放下手中的參湯:“鬥瞻得極是,袁某現在是騎虎難下、覆水難收,唯有一條道走到黑,哪還有那麼多的顧忌?傳令趙智庵和張治中(張鴻逵),准予他們動用包括山炮在內的各種武器發動強攻。無論他們採用何種手段,今天天黑之前必須攻下新中國黨總部,將要犯全部擒獲!”

得到袁世凱的授權之後,趙秉鈞和張鴻逵等人再無顧忌,立即著手準備槍械彈藥準備展開強攻。雖然北京城內就有軍火庫,但把軍火運送到陣地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尤其是山炮、重機槍等重武器,更是需要不少時間。

在北洋軍第三師第六旅緊張備戰的同時,駐守新中國黨總部的第四十七旅二團一營一連連長陳時驥也在緊張的忙碌,他除了督促各班排構築防禦工事外,還在四處找人請示究竟該如何應對來犯之敵。奇怪的是,昨天還在總部出現的孫元起總理、湯壽潛總長、楊永泰總長、楊度秘書長等人,此刻都不見了蹤影,無奈之下他只能捨近求遠,同時向駐紮在經世大學的二團團部及遠在大同的第四十七旅旅部發電匯報情況,請求指示

旅部回電倒也及時,不過內容卻讓陳時驥大為光火。電文要求一連上下積極做好防禦準備,如果來犯之敵發動強攻,一連必須在交火兩分鍾後放棄抵抗,主動繳械投降。交火兩分鍾後必須放棄抵抗,還要主動繳械投降?憑什麼?憑藉手中的武器和構築的工事,陳時驥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守護總部大樓至經世大學援軍到來!

不過經歷過護校之役洗禮的陳時驥已經不是雛兒,知道戰場廝殺並非單純維護正義那麼簡單,更多時候是出於政治需要。只要政治需要,戰隨時可以打,也可以隨時不打,就好像現在這樣。他作為一個普通的連長根本沒有資格質疑,只需要嚴格遵守命令就行。

戰鬥在下午三十分由進攻的北洋軍第三師第六旅打響。

陳時驥似乎在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從開戰之初重機槍和迫擊炮就沒停過,一直對準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進行瘋狂掃射轟炸。兩分鍾時間一到,迅速命令部下砸毀手中的武器,然後幹淨利落地舉起了白旗。如此反差強烈的對比,不僅讓進攻的北洋軍面面相覷,連督戰的趙秉鈞、張鴻逵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命陳時驥先率部撤出戰壕,才心謹慎派人進入新中國黨總部展開搜查。

如果進攻是先驚後喜的話,那麼搜查就是先喜後驚。趙秉鈞率人翻遍了新中國黨總部,幾乎是掘地三尺,依然沒有孫元起、湯壽潛等人的蹤跡。他只好一邊對新中國黨總部眾人威逼利誘,希望找到有用的線索,一邊趕緊派人將大致情況報給袁世凱。

袁世凱聽新中國黨總部守軍只抵抗兩分鍾、孫元起等人不知所蹤,頓時大驚失色,強烈的不詳預感再次襲上心頭。楊士琦、阮忠樞等也不知所措。慌亂間袁世凱四下環視,突然看見案頭上的收音機,急忙命袁克定道:“快、快開啟收音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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