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烈冷笑道:“現在憲法尚未制定,如何選舉總統?這些人居然如此狂妄,聲稱不選出總統就不讓我買出門。張某倒想看看他們是如何一口吃成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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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肇甫卻道:“這些人整齊嚴肅有如軍伍,而且來勢洶洶,只怕所謀者大,我們不可輕易視之。依我看還是早作打算為好!”

隨後李肇甫組織部分新中國黨議員臨時提起議案,公推議長吳景濂出面交涉,希望公民團的請願行為不要影響國會的正常工作,也不要試圖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國會,更不能明目張膽地違背法律。想抗議也可以,但別嚷嚷,別擋道!

吳景濂只好硬著頭皮帶著李肇甫還有公民黨的司徒穎、國民黨的張耀曾等人來到大門口與那群人交涉,誰知剛出門口還沒來得及話,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牢牢圍住,一個個挽袖子擼胳膊,怒目圓睜殺氣騰騰,大聲叫囂道:“爾等議員都是全國民眾投票選出,理應想民眾之所想、急民眾之所急。卻為何只知道在國會中互相扯皮,不幹半正事?”

這個問題劈頭蓋臉砸過來,倒讓吳景濂為之一愣:“我們如何不幹半正事?難道討論修改憲法不算正事?告訴你們,制訂憲法關乎國家政體、民生福祉,乃是正事中的正事!”

壯漢們嚷嚷道:“什麼國家政體、民生福祉,我們不懂;我們只知道‘蛇無頭不走,雁無頭不飛’!現在國會已經召開將近一年。尚未選出正式大總統,致使國家最高元首懸缺,民國至今尚未被歐美各大國所承認。爾等議員不思匡濟國家、報效民眾。反而日日在國會中磨嘴皮、打嘴仗,究竟是何等肺腑?”

吳景濂急忙解釋道:“自國會正式召開以來,先後發生參議院前議長宋遁初被刺、內閣前總理趙智庵辭職、現任內閣總理孫百熙組閣、南方亂黨叛亂等重大事件,致使參眾兩院疲於奔命,四處滅火,根本無暇考慮修訂憲法、選舉總統等要事,倒不是我等故意遷延。現在我們正在討論憲法中的《大總統》一章。只要條文全部透過,馬上就可選舉總統。還請諸位稍安勿躁!”

為首的壯漢冷聲道:“我等知道你們在討論憲法中《大總統》一章!可是《大總統》一章條文不過數十、字數不滿一千,你們花費近一個月時間依然沒有任何結果。如此消極怠工還想讓我們稍安勿躁?我們這些人都是‘公民團’成員,代表全國四萬萬民眾的意願,今天到這裡就是希望你們立即制定相關條文、馬上推選出正式大總統。咱們醜話可在前頭,要是你們再敢推三阻四。今天各位就甭想走出這個院子!”

吳景濂頓時有些急眼:“制訂憲法、推選總統乃是國家最重要事務。茲事體大,豈能兒戲?諸位想要一日之內得出結果,未免太過荒唐了吧!”

為首的壯漢又道:“若是你們覺得制定《大總統》一章有困難,可以先抽取其中關於總統選舉的條文加以表決,然後就推選總統嘛!不過諸位可要記住,若是你們今天選不出我們期望的大總統,我們可是決不答應的!”

吳景濂等人還想些什麼,卻被那些壯漢笑罵著推搡進了國會。根本不給任何置辯的機會。

進了大樓,吳景濂顧視左右同行的幾個人。然後低聲問道:“外間情況大家都已有目共睹,諸位都是各自黨內要人,不知有何高見?”

司徒穎哪還不知道外面這些人的來頭,當下急忙答道:“述唐議長,恕在下直言,咱們制訂憲法、選舉總統的程序確實有些拖沓,讓國內民眾大為失望,所以才有今天公民團的請願!不過剛才那人得也有道理,咱們可以先抽取憲法中關於總統選舉的條文加以討論表決,然後立即推選總統,大則可以慰全國民眾之望,則可以解今日國會之圍。不知述唐議長以為如何?”

“仲實的也有道理,”作為參議院議長,吳景濂自然不會輕易表態。在輕描淡寫地敷衍了司徒穎之後,他又問另外兩人道:“伯申(李肇甫)、鎔西(張耀曾),你們怎麼看?”

國民黨現在已經式微,不僅在南方被孫、袁二人打得落花流水,在國會中也被孫、袁二人的新中國黨和公民黨處處挖牆腳,話語權日漸散失,順帶著張耀曾也變得心謹慎起來。此刻見吳景濂問話,他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李肇甫。

“在下不贊同仲實兄的看法。”李肇甫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表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如述唐議長所言,制訂憲法、推選總統茲事體大,豈能兒戲!倘若咱們今日因為公民團威迫而忍辱答應,那他們明日、後日還來怎麼辦?咱們豈不是要事事聽命於他?那還要國會和我等議員何用?即便明、後日公民團不來,他們此舉也會引發其他團體效尤。在下擔心今天咱們若是答應公民團所請,以後參眾兩院都將永無寧日!

“至於國會被圍,在下覺得不必在意。京師本是首善之區,國會更是國內外觀瞻所在,素來戒備森嚴,豈容這些宵之輩犯上作亂、為所欲為?何況此刻袁大總統和孫總理都在京中,一旦得知國會被圍,必然派兵解救。以國家堂堂正正之兵蕩除些許亂民,簡直如湯沃雪、易如反掌。我等只需安心等待片刻即可,奈何向這些流氓無賴屈膝讓步?”

“鎔西你的意思呢?”吳景濂又問道。

張耀曾這才模稜兩可地答道:“現在情況不明,要不咱們就靜觀其變,看看事態究竟如何發展?”

“也好。那就等等再吧!”吳景濂終於拍板道。

幾人返回會場之後,繼續討論憲法的《大總統》條文。不過外面情勢不明,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辯論起來也有氣無力,會場氣氛明顯沒有之前那麼熱烈,甚至好幾次出現了冷場。眼看著到了中午,外面密密匝匝的請願者依然沒有散去,反而將院門堵得嚴嚴實實,就算插翅也難飛。

平時到了中午休會時間,大家都會坐車返回各黨總部進餐午休。又或者三三兩兩呼朋引伴到附近著名的館子裡酌幾杯,但今天吳景濂宣佈休會後,大部分人都穩坐在會場不動。等著其他人出門探路。

果然有少數議員覺得自已背景深厚,可以有恃無恐,又或者是各大黨派派出的探路先鋒,在眾人目光注視下昂昂然夾著公文包走出會場。誰知這些議員剛走到院門口。便被“公民團”的人牢牢拽住。輕則破口大罵,重則飽以老拳,直把他們打得抱頭鼠竄,狼狽逃回會場。眼看同僚狼狽逃回,留在會場的議員都不禁哈哈大笑。等笑完才發現自己也是被圍困的一員,又同時都閉上了嘴巴。

別看議員們平日裡在國會中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可現在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一個個只能坐困窮城相對默然。有些議員因為沒吃早飯。此刻餓得天昏地暗,只能一個勁地喝茶水解飢。等喝了數杯之後才發現連茶水都出現短缺,忍不住開始罵娘。還有些議員好吸大煙,此時煙癮犯了卻沒處尋找過癮之物,在會場上哈欠連天,鼻涕不是鼻涕,眼淚不是眼淚,直急得抓耳撓腮捶胸頓足,平白成為周邊議員的笑料。

新中國黨議員有些慶幸今天早餐的豐盛,但呆坐在會場中也不是解決之道,在李肇甫、張伯烈等人招呼下,眾人來到二樓的新中國黨休息室。剛推開門,就看見楊度、楊永泰、陳訓恩等幾個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屋裡,李肇甫不禁大吃一驚:“皙子秘書長、暢卿總長,你們什麼時候到的?外面那些人能放你進來?”

楊度搖著摺扇笑容可掬地答道:“孫百熙今天早些時候聽有人糾集兵痞流氓包圍議會,趕緊命楊某準備些食水以備諸位不時之需,所以楊某就和暢卿、彥及他們一同趕了過來。至於外面那些人,他們是只讓進不讓出,對於我們自投羅網倒沒有過多阻攔。”

李肇甫這才看見休息室牆角放了好些個木桶、荷葉包,想來就是楊度送來的飯菜飲水了,心中頓時感激莫名:“百熙委員長真是思慮周全,對我等關懷備至,李某感激不盡!”

張伯烈倒有些好奇:“可是皙子秘書長,你們是怎麼運送這些飯菜飲水進來的?難道外面那些亂民對於進來的東西百無禁忌?”

楊度道:“怎麼可能!他們既然打定圍困的主意,怎麼可能允許運送飯菜飲水進來?不過幸好咱們彥及老弟有瞞天過海的妙計!”

“哦?”

陳訓恩連連擺手道:“皙子先生謬讚了,那可算不上什麼妙計!在下只不過是把飯菜放在轎車後備箱裡,然後裝作來接人的模樣。外面那些人哪裡見過什麼轎車?自然更不知道後備箱裡能放東西,所以就輕鬆運了進來。”——事實上,這些飯菜是今天早上神不知鬼不覺放在幾位議員車上運進來的,那時候外面還沒被曹錕的第三師包圍,自然是輕而易舉。

見中飯有了著落,而且有“援軍”進來,新中國黨諸位議員頓時精神大振,要不是楊度事先讓他們保持低調、暫時不要顯露出來,估計他們現在已經是歡呼雷動、高聲談笑了。李肇甫沒有急著過去吃飯,而是順勢坐在楊度身旁,似乎不經意地隨口問道:“皙子先生,百熙委員長有沒有過打算如何解國會之圍?”

楊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聲答道:“解圍還不簡單?百熙他早已做好了周密計劃,你就放心吧!”其實他心中卻在暗暗想道:

此刻孫百熙應該已經在大同發號施令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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