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快來人,御醫!”

寧軍眾臣見沉丘暈厥,本就被後方被偷訊息駭的慌亂的他們,頓時就慌作一團。

一時間,上前察看的有,叫人的有,彼此聚一起憂心忡忡的也有。

看這副場面,白義安再忍受不住,厲喝一聲:“夠了,都給本將住嘴!”

一聲大喝,如晴天霹靂,叫醒了眾人。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過來,瞧著白義安,不知道他這位武安侯打的什麼主意。

“如今豫章空虛,楚賊入境,決計難守。我等身處江夏,孤軍深入楚國腹地,又水陸糧道皆被人所斷,大軍斷糧,也就在這幾日之間了。”

白義安見眾人已經被喝住,知道事情緊急,耽擱不得,直言道:“再留在江夏,待楚賊奪了豫章,從後面圍過來,四面楚兵,又無糧草,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昏迷之前,已同意本將所請,屬意退兵。

皇命已下,我等聽令就是。

現本將以大軍副帥之身份,在陛下昏迷期間,接管軍中事務,爾等可願聽命?”

說到最後,白義安環視一圈,目光凌厲,氣勢逼人。

廳中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到剛剛陛下昏迷前,確實是答應了武安侯所請。

且如今局面,能有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也確實不錯。

而武安侯雖性情極端了些,可的確是眾人之中,少有的能當大事之人,此時舍他無二,

於是遲疑一下,便皆點頭行禮道:“我等願聽君侯之命。”

“好,既然爾等無異議,那本將便醜話說前頭,我執掌大軍期間,軍命一下,絕無更改,有不從者,斬之!”

白義安殺氣凜凜的說了一遍,然後道:“李道何在?”

“本將在。”

眾臣之中,武陽侯李道走出,向白義安行了一禮,表達了遵從態度。

白義安對他點點頭,然後道:“現頒佈本將第一條軍令,大軍前營戒備,嚴守營寨,謹防楚賊來攻。”

李道乃是江夏大營中,除沉丘、白義安外,僅餘的第三位先天。

論身份,不比白義安差,雙方是平級地位,實力也都是先天,並無懸殊。

所以白義安想接管大營,第一就要取得李道的支援。

不然他所謂的“令有不從,斬之。”,就根本是個笑話。

因為李道要是不聽命的話,白義安就斬不了對方,也沒那個資格和實力去斬。

就算是沉丘這位天子,真細究起來,除非是不反抗,否則其實也很難殺死一位先天宗師。

好在看李道態度,並無和白義安爭權對立的意思,反而很是支援,這令白義安心中頗為感激滿意。

國家危急之刻,倒也並非皆是無能奸詐之輩,還是有能臣忠將的嘛。

“本將聽命。”

聽到命令,李道凜然應下:“本將必守好前營,營在人在,營失人亡,絕不負將軍所託。”

自寧軍江夏大營建立以來,此處一字排開的大營,就被劃分成了三大區域。

最為危險,直面江夏城的前營;處於正中,沉丘說的中軍大營;身處最後,囤積輜重,安置傷兵,對接後方,遮蔽後翼的後營。

三營之中,李道從開始時,就一直擔任大軍前營總管,負責前營一切事務。

如今經過歷次大戰,前營之中,大約還剩下三萬兵馬,皆是老軍,乃大營最為精銳之軍。

而眼前江夏城中,楚軍只有五萬左右。

李道以三萬精銳,再加上嚴守營寨,又有著防禦工事作為依託。

就算考慮到楚王陸淵那外界盛傳的江南第一人實力,只要小心些的話,哪怕他親自來攻,李道撐個一段時間,應也是無問題的。

有李道看著後路,白義安才能無憂。

“中軍諸將聽令!”

安排完前營,白義安又道。

“末將在。”

大廳中,只見十餘名中軍主官將校走出,向白義安行禮。

因為白義安的職位,就是大軍副帥,平日裡的主要職責,便是協助沉丘,管理江夏區域的寧國大軍。

又因為沉丘需要統管全域性,沒那麼多精力處理軍中諸多瑣碎事務,故而便把很多權責分給了下屬,讓他們幫自己處理軍務。

白義安,便是其中之一,以副帥的名義,統領著中軍諸營。

所以在場的中軍諸將官,其實就是他的直領下屬。

對自己下屬,白義安吩咐起來就順心多了,見中軍的人都出列,便道:“爾等速速回營,即刻整頓兵馬,而後以各自營號順序,向後方豫章方向進發。

出動各營,以前五營為先鋒。

餘下十五營,則由本將親領,待先鋒出營後,沿探明道路,慢慢跟上。

崔浩,便由你為五營先鋒使,先驅豫章,為我大軍探路。”

白義安看向中軍諸將中,一個看著就老持穩重的中年將軍,下令道。

“末將領命。”

崔浩走出,接下令符,便點了前五營的主將,出門去準備了。

其他中軍將領,見此也紛紛告退,回營聚兵。

白義安望著自己諸多部下身影,心中暗暗點頭。

寧軍中軍,計有五萬人,被分為二十營,每營兩千五百人。

這些兵馬都是白義安親自訓練,各級主官也是他親手挑選。

對於自己親自調教的部下,他還是放心的,相信這些可靠下屬不會讓自己失望。

“後營各部聽令!”

安排完中軍,白義安對著最後一批人道。

“我等在。”

大廳內,僅剩幾名後營主官站出。

“爾等立刻回營,整理各項物資,準備糧草飯食,安排傷兵運輸。待我帥中軍出發之後,你們後營便在後面跟上,為我大軍保證好補給。”

白義安囑咐道。

“是!”

後營諸官將恭謹領命。

寧軍後營有兩萬人,一共分為四營。

一為傷兵營,約三千餘人,都是些在修養的傷兵,毫無戰力,只是拖累。

二是輜重營,有八千人,負責看守大軍糧草、器械、藥物等雜項物資。

三是伙伕營,有千餘人,專門為十萬大軍做飯。

四是輔兵營,有七千餘人,負責為大軍處理雜務、後勤、跑腿等日常事務。

這四營,人數雖多,但戰力低下。

名為戰兵,實則不過府縣兵的素質,不堪大用,所以白義安也就沒打算把他們用來打硬仗,只要為大軍保障好後勤即可。

後營諸將官也很快離去了。

“希望此次能順利突圍,領著大軍安然撤回豫章。”

身處空蕩蕩的議事大廳,眾臣已經散去,沉丘更是早被帶走找御醫看診,白義安一人靜立,回顧剛剛所下諸令,最終吐出一口氣,輕嘆一聲。

面對楚軍四面而圍,豫章後路被斷的危急,白義安心中的壓力,遠沒表面看上去那般輕鬆。

數十萬敵人就要殺來,而自己身陷重圍,又糧草短缺,物資貴乏,形勢已經險惡到了極點。

可謂稍有失誤,就是大軍傾覆,國破家亡的下場。

身負重責,白義安自然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

“楚軍猖狂難治,聲勢已成,席捲江南。不過以先祖武安侯的名義起誓,只要有我在,楚賊就休想亡我家國,滅我江東。”

閉目養神了一陣,平靜了心緒,白義安睜眼,自語一句,堅定了決心。

而後邁步走出大廳,向著點兵校場趕去。

軍令已下,崔浩所領的中軍先鋒,也已經出營一段時間了。

其餘中軍各部,此時也用過後營準備的飯菜,正集結就緒,他也該出發了。

此去艱險,但必將堪平兇敵,馬到功成。

白義安動身了。

同一時間,整個寧軍江夏大營的十萬人,前中後三營,也在他的安排下,迅速的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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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軍的動靜,很快就被一直在外盯著的陸淵,給察覺到了。

畢竟是十萬人的調動,一舉一動間的動靜太大,根本就遮掩不了。

再有陸淵先前撒在寧軍大營附近,足足的上萬騎卒作為眼線,寧軍只要有半點異常,就瞞不過上萬雙眼睛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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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人這是收到訊息,察覺後方不對,知道自己處境不妙,想要逃啊。”

收到撒下去的各支騎卒彙報,沒費什麼腦力,陸淵就知曉了寧軍的打算。

畢竟以此時寧軍的處境,只要沉丘的腦子沒問題,就會明白,眼下率軍突圍逃命,就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不過雖然知道寧軍想逃,但是陸淵卻也沒多著急。

此時他佈置已下,沉丘所部寧軍前、後、南、北四個方面,皆已有大軍強將圍堵,可謂徹底封死了寧人退路。

現在沉丘發覺不對,想要逃命。

可陸淵的屠龍之局已成,他這頭大龍,又哪是說走就能走得了的?

困龍昇天,絕境求生,古今是有這種例子。

但沉丘,絕不是這些故事中的主角。

寧軍十萬大軍這條大龍,陸淵吃定了。

“傳令諸部,即刻出城,本王親自出陣,勐攻寧軍大營,我要今日破營。”

陸淵立刻召集城中諸將,下達出戰的軍令。

等眾將前去準備時,又接連下了幾條軍令。

令,寧軍附近騎卒,立刻放棄寧軍大營,集結成隊,轉向襲擾寧軍東逃之兵,阻滯其速度,為周圍趕來各軍爭取時間。

令,螺口渡寒華所部之兵,自渡口南下,於寧軍歸途要道進行截擊,嘗試阻敵。

若難以阻止,則沿途尾隨,進行騷擾,等候後續援軍。

令,南面孫思文部兵馬,放棄趕來江夏,大軍掉頭轉向,徑直前往寧國豫章郡之潯陽府邊界永興、瑞昌一線,於該處設立防線,阻擊寧軍,攔其歸國之路。

至於黃玄那一路,陸淵溝通分身神念,立時瞭解,此路兵馬剛剛抵達豫章郡府南昌城下。

豫章郡守吳徹緊急收攏兵馬,又徵發城中丁壯,此時城中有萬餘寧軍在守,防禦只能算一般,甚至是空虛。

黃玄正率兵圍城,其身先士卒,連日強攻,距離破城,還需一兩日時間。

見此,陸淵也就沒給這位分身安排任務。

攔截沉丘主力雖然重要,但是打下豫章,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些。

畢竟,放沉丘他們回去,寧國也就多了幾萬殘兵。

可拿下豫章,寧國失去的就是一郡之土、六百萬人口、以及一個重要的錢糧產地。

以上這些,可不是區區幾萬兵馬能比的。

況且,黃玄打下豫章之後,其實也算是阻攔住了沉丘退路。

若是沉丘真能突破陸淵的層層阻截,沿路追擊的話。寧軍到了豫章,南昌城就是下一個阻擊點,也是最為堅固的要塞。

那時,黃玄將會親自出手,攔住沉丘。

要是寧軍突破不了,那也沒關係。

打下南昌之後,沉丘也會領兵趕來,參與對寧軍的最後圍剿。

此次是圍殲十萬人,其中還有三位先天,想將他們一口氣全部消滅,也沒那麼容易。

總是能趕上趟的,陸淵不急。

而隨著集兵出城的軍令,和針對其餘三路兵馬的命令發出,頓時整個楚軍,也緊隨著寧軍,開始迅速動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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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寧軍逃路訊息的時候,除了派出去騷擾阻攔寧軍的一萬騎兵外,陸淵第一時間就調集了江夏城中的四萬步卒,準備出城攻打寧軍前營。

所以等白義安率軍離去的時候,僅隔了三個時辰,楚軍就已動員完畢,不僅出城,還做好了攻營準備。

而陸淵本人更是親自上陣,以先天之力,勇為先登,摧鋒陷陣,攻城拔寨。

寧軍前營。

血色瀰漫,殺聲震天。

整個營寨前線,此時數萬士兵廝殺,無數生命迅速消逝,化為一片絞肉地獄。

“哈哈,寧賊受死!”

陸淵一身赤紅神火環繞,周身十丈之內,已化為熔岩地獄,將靠近一切點燃焚燬。

沿途所過,寧軍或化為飛灰,或驚恐而逃,無有可擋者。

在他的帶領下,楚軍很快就突破了寧軍前營數個營寨,進展迅速,可謂勢如破竹。

眼看著再這麼下去,整個大營就要被捅穿,在後方躲著的李道終於坐不住,跳出來出手阻攔。

“可惡,楚賊休要囂張,欺負尋常士卒算什麼本事,有膽與我一戰!”

李道怒喝一聲,而後化為一輪烈陽,向陸淵這邊墜落而來。

此人竟也是偏向陽熱屬性的外身,一輪烈陽,與陸淵的赤陽神火外身,倒也頗為相似。

或也正是如此。

所以李道在看到陸淵外身之後,就覺得有烈陽外身的自己,對赤陽神火的抗性和防禦力,應是足以免疫大半。

故而才敢站出,與楚王這位赫赫有名的先天殺手對決。

“哈哈,來的好,鼠輩終於敢冒頭了。孤還以為你要一直龜縮下去,直到營寨被破,遠遁而逃呢!”

陸淵見李道冒出,卻是半點不慌,反倒哈哈一笑,返身向前迎上,厲嘯道:“看孤斬你!”

李道一個區區突破五六年的先天,只能算是剛剛穩固了這個境界,習慣了先天宗師的手段。

本質就是個萌新先天,實力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

先前對方躲在暗處,一直不肯出來,陸淵也不敢上去逼迫,就擔心把人嚇走了。

甚至為此,還刻意收斂了些實力,使赤陽神火的威力看起來沒那麼嚇人。

一個先天宗師,不與人接觸,一心逃命的話,想要將其留下,還是很困難的。

但此時對方自己送上門來,主動與自己交手,那可就是真正找死了。

事實也是如此。

李道縱身向前,身化烈陽與陸淵周圍神火稍一接觸,頓感一陣難以抵禦的炙熱高溫撲面而來。

在這高溫灼烤之下,自己所化的烈陽,反倒顯得像清冷之月,對方之神火,才更像烈陽一些。

以陸淵如今之武道實力,在仙道的助力之下,十餘年下來,幾乎已達先天第二境之極限。

甚至他都有所預感,若是自己能在體內凝聚第二道五行之氣,仙道修為更進一步。

那麼在法力境界的增長下,或許還能反過來帶著武道修為進一步擢升,突破到已經數百年未有武者到達的先天第三境,也就是大宗師之境。

到那時,他哪怕不動用法力,僅靠武道修為,也如神如魔,是為陸地神仙。

不過如今哪怕修為還未到這一步。

但靠著先天第二境的武道外身,也足以對李道那拙劣的烈陽外身,形成碾壓優勢了。

“你先前一直在隱藏實力——”

李道和陸淵交手十數合,身上已多出十餘道被焚燒灼燙的傷口,顯化的烈陽外身也暗澹許多,眼中盡是惶恐。

“現在才知道,晚了!”

陸淵冷笑一聲,體內真氣鼓盪,外放的神火驟然間大盛,瞬間將整個烈陽籠罩,徹底掩其光芒。

為了阻擋神火,李道不得不調集全身真氣,拼盡一切抵禦,精力不可避免的,就有些疏忽遺漏。

因此,等一道寒意從體表傳來,他下意識想要躲避時,身體卻慢了半拍。

然後銳利劍氣破開腰腹,透體而出,幾乎將他半個身子斬斷。

身周原本牢不可破的烈陽外身,在這重創之下,突然就出現巨大漏洞。

陸淵神火乘勢而上,沿著縫隙湧入,瞬間將重創之後,真氣執行不暢,難做有效抵擋的李道,給點成一個火炬。

幾個呼吸之間,眼前就只剩一堆灰盡,以及一個被特意留下來的,乾枯脫水的頭顱。

“李道已死,爾等還不投降!”

陸淵伸手一招,真氣裹著頭顱落到手心,接著再縱身一躍,飛到無數寧軍半空,以真氣強行滯空,怒吼長嘯。

周圍不少寧軍都目睹了自家主帥身死的一幕,又見此一幕,看著那死不瞑目的頭顱,一個個僅存的抵抗意志,徹底消散。

接二連三的兵器落地聲音,俯身拜倒的身影,如傳染的瘟疫一樣,隨著李道身死的訊息,迅速在整個前營蔓延。

是日,整個寧軍營寨被破,為楚軍所據,耗時三個時辰。

寧軍江夏大營,徹底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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