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城外,楚軍大營門口。

藍彩兒領著一眾高層將官而來,青雲子作為本地東道主,親自大開營門,引著李雄等東路軍將校前來迎接。

“哈哈,貧道蹉跎南海城下許久,一直拿這烏龜殼沒辦法,今日皇后率軍來援,得此助力,總算心中有底了。”

在門口等待片刻,遠遠一座鸞駕就慢慢使來,青雲子見此,連忙上前兩步,主動行禮。

雖然是陸淵分身,本質上可以看作一人雙體,可在外人眼中,青雲子卻是一個獨立的修仙者與陸淵,除了主從關系外,並無太深聯絡。

陸淵對外的宣傳也是如此,只提青雲子與黃玄,乃是僥倖獲得前人機緣的修道士,在深山中苦修數十載,乃有所成。

然後又陷於天地靈氣不足,此生再難寸進,大道已絕。

於是便生出了來凡塵俗世,尋個富貴,安度此生的念頭。

至於天下那麼多大國,為何要找楚國?

自然是因為楚王陸淵,同樣是修士,與他二人身份相同,有更多共同話語了。

這個對外的藉口,別管他人信不信,反正陸淵和兩個分身是信了。

別人縱然有太多懷疑,但面對三個修士,也只能心中腹誹,絕不敢在外置喙。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青雲子與黃玄因為乃是陸淵神念所分,本質上就相當於另外一絲分魂。

除了性情上有所缺陷外,在外表現,就是感情澹漠,性格有些孤僻。

這倒也更加符合他們苦修士的身份。

因而他們乃是陸淵分身真相,數十年來,一直都未有人能夠發覺。

此點,哪怕藍彩兒這位陸淵的貼身人,也一直都被蒙在鼓中,並不知曉真相。

“哪裡,哪裡,青雲子真人乃仙道高人,道法玄妙,寧人與南海國只不過仰仗一時兵多,才能在此城困守。

以真人之能,假以時日,定能尋到辦法破賊。

本宮如今率人前來,反倒有些奪真人之弓的意思了,還望真人見諒。”

對於青雲子這位護國真人,藍彩兒表現的很是重視和尊敬。

關於天地大劫的到來,還有九州仙門舉界飛昇的籌劃,如今在九州各國之中,凡是與仙門有聯絡的霸國,基本都得知了這個訊息。

陸淵當初在得了飛霜道的支援之後,也沒將訊息隱瞞,而是告知了國中的諸位先天宗師。

身為王后,藍彩兒當然是知曉其中內情的。

故而對於青雲子這些能放下飛昇機緣,選擇留在楚國,扶持自家夫君的真人,她當然是敬重無比。

畢竟,這可是除了自家夫君之外,整個九州為數不多的修仙者了。

整個天下數起來,都不一定能超過雙手之數。

對於這種珍稀人才,那分量待遇,自然不是一般先天宗師能比。

更不用說,以青雲子媲美先天第二境的實力,身份地位,自然而然就比一般的第一境宗師高上許多。

關於這點,藍彩兒清楚,她身後的那些先天宗師也清楚。

尤其是出身仙門的寒良,對於青雲子這種真正的修士,更是天然帶了一分敬畏和尊重。

唯有出身仙門的人,查清楚一個修士的分量有多重。

那是一道法術下來,就有可能直接打殺一位先天宗師的人物,真正的高階戰力。

當然,以如今天地靈氣枯竭的現狀,像青雲子這種沒有跟腳的野修,在底蘊耗盡之後,體內法力用一分就少一分,並且用完之後,就再也無法彌補。

所以對這等散修來說,體內法力有限,法術那是能不動用就不動用,屬於隱而不發的頂級威懾,並不是常規戰力。

故而,擁有法術的青雲子,雖有先天第二境的實力,但卻不能經常使用,甚至會避免使用。

他的常規戰力,還是與另一位護國真人黃玄同出一轍,強行到不可思議,足可力敵先天宗師的煉體之術。

兩位護國真人對外的常用手段,就是堅不可摧的煉體之術,憑此手段,足以與尋常先天宗師爭鋒。

若是再算上那隨時可能使用的法術,那縱然先天第二境的若是碰上,也要畏懼忌憚三分,不敢隨便招惹。

至於先天第一境的宗師,對敵時,得知對面是一個隨時能釋放出瞬殺自己法術的敵人,心氣上就要天然矮上那麼一頭。

打鬥時免不了畏首畏尾,隨時準備好保命、或者逃命的手段,自縛手腳之下,當然打不過這兩具分身。

所以在外人看來,楚國的兩位護國真人,便是屬於常規先天戰力,但卻擁有持續時間短,高殺傷力手段的第二境宗師。

足以忌憚,但也不用太過忌憚。

也正因此。

圍城的這段時間內,青雲子帶著李雄,其實數次領頭親自攻城,想要強行突破防禦。

但城中的寧軍統帥上官明,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出來阻攔。

他也不強行和青雲子拼命,只是進行牽制拖延,隨時留好了餘地,可以亡命奔逃,顯然是防著青雲子的法術。

在這種敵人全力戒備的情況下,哪怕青雲子是擅長搏殺的劍修分身,體內固化了符劍術。

但符劍術這種入門級的法術,雖然也算威力驚人,可如果不能一擊命中要害的話,也無法瞬間斬殺一位先天宗師。

在上官明有著防備的情況下,青雲子想祭出法術,乾脆利落的殺了此人,也是頗為困難的。

若是讓對方躲了偷襲,雖然也並不是不能強殺之,但那時需要動用的,可就不是小小一道法術,而可能是兩三道、四五道了。

如今天地靈氣稀缺,陸淵也沒太多法力供應分身,自然是能省一點就算一點。

為了區區一個先天第一境的宗師,耗費太多的法力,在其看來,顯然是得不償失的。

畢竟想殺先天宗師,手段有太多太多可供選擇,沒必要動用寶貴的法術。

就如此時。

在青雲子這具分身,聯絡陸淵這位本體,傳達自己面臨的困境之後。

陸淵就傳信給藍彩兒,讓她這路實力更加雄厚,對比敵人也更有優勢的西路軍,快點解決玉林城內的蘇玄歌,然後領兵趕來南海城支援。

這也是前段時日,藍彩兒為何突然聚將點兵,下達強攻玉林城的命令,背後就是有陸淵插手的緣故。

雖然萬里之外遙控戰局,未免有微操大師的嫌疑。

但好在陸淵判斷也沒錯。

以西路軍先天四倍於敵,兵馬七倍於敵的實力,哪怕蘇玄歌坐守孤城,也絕不會是藍彩兒他們的對手。

先行解決這路最弱的敵人,然後調集優勢兵力,再來解決南海城,顯然是當下最佳選擇。

在如今蘇國覆完的情況下,只要再攻滅南海國,那麼楚國此次南征,便可算初步達成目標,攻佔了最初的嶺南疆域了。

是的,嶺南一詞,在前越年間,最初指的就是南海、鬱林二郡。

至於現在的宋國九真郡,當從地理劃分上來講,其實並不歸屬於嶺南區域,反而更加貼近於南海島嶼和南域雨林,同時又與西南諸夷所在的山區有著交集。

總體來說,是屬於嶺南、西南、南海、雨林,這四處地理的交界位置。

你把它歸於哪一處都可以。

現在之所以將其劃分為嶺南區域,也只是當初越國攻滅了靖海國,為了方便和正名,所以才劃歸嶺南所屬罷了。

如果陸淵不刻意追求完美,選擇知足而安的話,等攻滅了南海國後,直接選擇收兵,對外也可宣稱兼併了嶺南,取得了此次南征的大勝。

當然。

在如今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有著這麼多優勢,他當然不會犯傻,選擇放過宋國這麼一塊肥肉。

一郡半的地盤,兩百萬的人口,宋國的家底其實還是很豐厚的。

若能將之吃下,不僅陸淵能暴漲許多氣運,修行速度快上幾分。楚國也能增添不少賦稅,可再養十萬兵。

好處如此多,他當然沒有放過宋國的道理。

這點宋國想來也很清楚,所以在收到蘇國滅亡的訊息後,謝寧在國內就大肆徵兵。

直接放棄了這些年堅持的文武並重,講求長久可持續發展的政策。

學起了當初蘇玄歌的窮兵黷武,橫徵暴斂,一副殺雞取卵,寧死一搏的架勢。

反正如果此戰打不贏,宋國也就亡了。

如今加底儲存的再好,最後也不過便宜敵人。

與其如此,還不如拼死一搏,最後說不得還能嚇退敵人,守住現在的基業。

這些在亂世中稱雄的傢伙,就沒一個是易與,個頂個的心狠和意志堅定。

陸淵沒有讓藍彩兒滅了蘇國後,繼續南下,也未嘗沒有忌憚大戰一起,這個宋國都可能打成廢墟的緣故。

畢竟,他想吞併宋國,看中的是當地充足的人口,和多年安穩所積攢下來的財富。

要是將此地打爛,最後即便吞併下來,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一片廢墟。

楚國不僅得不到什麼好處,還得損兵折將,最後花費大把精力去恢復,平白耗費錢糧。

更重要的是。

在如今天地大劫到來的情況下,對於宋國這種地處九州極南,註定在劫難爆發時,第一個遭殃的邊荒之地,楚國是不可能耗費太多精力去發展的。

也就西川、襄陽、洞庭等等有著產糧平原,同時有水道聯絡,商貿繁盛的錢糧重地,陸淵才可能投入心思去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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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嶺南諸郡,西南諸地,甚至包括漢中這種重鎮,他都不可能投入太多資源,而是只會任其發展了。

等統一嶺南,擊敗寧國,奪取揚州之後。

楚國所有的重心,都將放到北進中州上面,所有的資源,也將用於此項戰略。

今後要開發,要投入資源,也是開發中州之地,而不會是揚州之土。

中州,才是未來所在。

……

彼此問過禮,相互打過招呼後,青雲子就將藍彩兒等人接入了營中。

等各自在議事廳就座後,自然而然的就談起了,如今南海城的情況。

“近些日來,我數次派軍邀戰,但寧軍歸縮營中,南海軍更是無膽,不敢出城一戰。

所以想誘他們出戰,多半是不可能了。”

青雲子向眾人介紹著自己掌握的情報:“不過在前幾日,南海城外的水寨碼頭,打北來了一支寧軍水師,規模足有百餘艘,應有近萬之眾。

這只寧軍水師匯合了南海國的水師,聲勢不由大漲,直接遮蔽了整個近海之域,掌控了城外海路。

不過除了封鎖海面之外,兩國水師倒也沒什麼異動,除了時不時出來巡邏一番,更多時候也是躲在碼頭水寨處。”

南海國也是有水師的,或者說是有海師。

作為靠海之國,南海派當初起家的時候,做的就是海上生意。

傳聞其北至梁國,南至南海的諸多島國,以及雨林上的一些蠻國部落,南海派都有生意往來。

能做這麼大筆生意,南海派掌握的船隊戰艦,自然不少。

還只是江湖門派的時候,當時號稱有十萬弟子的南海派,便有大半人吃的是海上這碗飯。

在南海這片地界,基本上在海上行走,上了船的人,都會任南海派的旗幟,領一個南海弟子的身份。

這也是十萬弟子這個人數的由來。

因為他包含了船上最低等的水手,所有在海面上做生意的人,只要認南海派,都可自稱南海弟子。

不然南海派區區一郡門派,怎麼可能養得起十萬弟子?

濫竽充數是少不了的。

後面南海派化派為國,原先的那些門中船隊,直接就改換旗幟,轉變身份,直接成了南海國的水師。

這水師規模還不小,接著原先南海派底蘊,開始就組建了兩萬人規模,後面經過南海派的擴張,現在已經有了四萬水師的數目。

不過這四萬水師,大多兼職商隊,常年在海上跑,天南海北的做生意,並不會常駐在南海國。

真正在南海國長期停留的,也就一萬左右的水師。

如今這一萬人和寧人派來的一萬水師合流,足足兩萬水師,兩百餘艘船艦,在楚國水師派不過來的情況下,足以在海面佔據絕對的優勢了。

最起碼,眼下城外的楚軍,就拿那些在海上耀武揚威的兩國水師沒辦法,只能看著他們封鎖海面水路。

“寧人突然派水師來了?”

聽完青雲子介紹,藍彩兒眉頭不由皺起:“如今長江戰事正酣,寧人水師屢戰屢敗,都已喪失了在江夏戰場的水路控制權。

寧人有多餘的水師,不派去江夏戰場支援前線,反倒萬里迢迢的跑來這嶺南邊陲,支援並無水面威脅的南海國,實在蹊蹺。

難不成他們是想接此地的寧軍和南海國的人逃跑?”

藍彩兒做出了這個貼近現實的猜測。

青雲子點了點頭,贊同了這個猜測:“根據城內的攤子,還有我從多方收集來的情報推測,寧人派的那些水師,確實打著隨時接城內寧軍撤離的打算。

只不過他們還想著做一番掙扎,想守住南海城,所以只是封鎖海面,保持水路通暢,並沒直接接人走。

城中的南海軍和寧軍也正是有著這條退路,所以哪怕形勢愈發不利,也沒有投降的念頭。

就因為他們隨時都能走,所以才如此冥頑不靈,死守此城。”

青雲子略有咬牙的說著。

實際上,寧人的打算並不難猜。

那些修士留在南海城外的水寨碼頭上,打的是什麼主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不就是打算隨時接人逃跑嗎?

事實也是如此。

當初白義安曾提出,派遣水師前來嶺南,接走南海國、蘇國,以及宋國等大軍的提議。

這個策略,自然也不免遭到沉丘的中庸理念改善,最終換了面貌。

比如,原本沉丘提議的,最少要派出三萬水師南下,還要從國內徵召大量民船,如此才能轉移嶺南三國那諸多的大軍和物資。

到了沉丘那裡,就改成了先派一萬水師南下,也沒徵召民船,甚至到了南海國後,也沒直接撤離南海城內的兩國兵馬,而是聯合了南海水師,在海面上觀望起來。

這其中打的主意,自然是沉丘還執著於自己的南海平衡策略,覺得自己偷襲楚國大有希望,到時或許能保住嶺南三個盟友,令他們在這裡牽制楚國。

抱著這種念頭,那自然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撤離南海國等盟友的大軍了。

如今派來的一萬水師,也不過是抱著,若計劃真的出了差錯,在將上官明的寧軍殘部撤走的打算。

有著南海國的水師配合,兩百多艘戰船,再徵集一部分南海國的民船,足以撤走當地殘留的四萬多寧軍以及一部分南海軍,同時將南海國這一干權貴帶走了。

這樣寧國不僅能白嫖萬餘水師,以及兩三萬寧軍精銳,還能帶走大量寧國積攢的財富,即便南海國丟了,他們也算不虧。

甚至有著南海王室在手,或許還能招誘一批分散各國做生意的南海國水師前來投靠,那樣還能更賺。

如此,勝則嶺南保,敗也能回一部分本錢。

沉丘的中庸之道,可謂爐火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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