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宋、西川三國各自傳來訊息,紛紛表示,願意加入合縱聯盟。

這大好消息傳來,也令陸淵放下了最後一絲顧慮。

此次有四國聯合,出動的兵馬足有二十七萬,其中更是有四位先天宗師。

此等實力,比起先前大越滅亡前的最後一次北伐,都弱不到哪去了。

以此實力進攻西南夷,縱然對方三大夷國合力,也頂多就是旗鼓相當而已。

雙方彼此之間,已經沒了明顯的實力差距。

而楚國這邊,經過這段時間的籌備,各方大軍都已經集結在與大長和國的邊境上,各項物資也都籌集完畢。

所有準備都做好了,隨時都可以發起一場大戰。

不過陸淵還是沒下令立刻進攻。

因為他在等,等一個答覆。

李雄那邊,李壽回去快一個月了,但一直都沒訊息傳回來。

對於這位曾經的西蜀皇帝,如今攪弄了大長和國內亂的梟雄,陸淵還是很看重的。

若真能收服對方,使之為其所用的話,頓時便可多出一位先天與數萬兵馬,這對於此次征伐西南夷的大業,可謂是有相當大的幫助。

因此對於對方的態度,對於李雄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條件,陸淵還是想等等看,最後能否得到一個回應。

好在這份等待並沒太久。

回去將近一個半月後,先前離去的李壽,帶著李雄的態度,又一次來到了陸淵面前。

“見過楚王。”

離去月餘,李壽再度面見陸淵的時候,整個人都疲憊蕭索了許多。

“平身吧。”

行軍大帳內,陸淵看著下方行禮的李壽,微微打量了下對方,然後問道:“你再次前來,可是李壽已經有了回答。”

李壽重重點頭:“回楚王,家兄確有答覆。此前大王所提要求,家兄盡數同意。此後願為楚國之藩國,世代為大楚守衛弄棟之地。

只是還請大王快些出兵,那大長和國攻勢日益激烈,家兄實在是撐不住了。”

說到最後,已經起身的李壽又跪了下來,蒼老的頭磕在地上,出聲哀求,態度卑微至極。

不怪他如此。

實在是這兩個月,烏蠻國的形勢,太過惡劣了。

自從上次李壽出使之後,大長和國在消化了上次大勝的成果,整合了國內力量後,就再度發起了凌厲攻勢。

由大長和國的先天宗師黎川為帥,大神宮的大巫祭為祭祀,兩人統帥著國內集結的二十萬部眾,自柘東城出發,繼續趁勝打烏蠻國。

李雄率兵在曲扼川阻擊,想要在上次這個擊敗大長和國聯軍的地方,阻敵於川水之西。

然而兩邊佈下了陣營,還沒開始交戰呢。

神宮的大巫祭就親自來到陣前,以赤黎大神的名義,號召川對岸的赤黎族人棄暗投明,不要再受外族人的矇蔽,和自己族人互相殘殺了。

不然凡是背棄赤黎的人,死後都將受到大神的詛咒,無法魂歸大神。

這精神打擊一出,效果頓時斐然。

川對面的眾多烏蠻國士兵,本來對於李雄的忠心也不怎麼樣,有些更是怨恨這個外人,把烏蠻國弄成此等境地。

只是懾於對方實力,才不得不屈從罷了。

此時大長和國撥亂反正,二十萬大軍壓境,更有神宮祭祀親自勸說。

川對面的烏蠻國陣營士兵,軍心瞬間動搖。

頓時,就有好幾個方陣的士兵開始出現騷動,更有人直接宣佈反正,對著旁邊夥伴倒戈一擊。

眼看著大軍譁變,李雄當然立刻讓人去鎮壓。

可還不等他穩定軍心,穿對面的大長和國就抓到機會,立刻派遣精銳渡河強攻。

而黎川與神宮大祭司,更是立刻動手,牽制住了李雄,使他無暇它顧。

軍無戰心,內訌四起,大敵強攻,自顧不暇。

在此情況下,李雄領的大軍實力本就不如對方,有哪裡還頂得住。

只是戰了一個時辰,就全線潰敗。

眼看事不可為,李雄只得抽身戰團,從兩位強敵的圍攻下狼狽逃竄。

領著一股殘兵,敗逃了回去。

等到逃到後方的長郡城一清點,原本還有九萬的兵馬,竟然只剩下了五萬餘。

有四萬人,丟在了曲扼川。

不過當時兩軍打的並不激烈,這四萬人,估計戰死的也就幾千。

剩下估計不是投降了,就是逃散了去。

但不管怎麼樣,此戰李雄大敗是無疑了。

而更讓他難受的是,大長和國在曲扼川取得大勝之後,又繼續領兵西進,僅隔了兩天,就打來了長郡城。

此時李雄剛剛收攏殘兵,還沒來得及整頓,重新穩固軍心呢?

這時敵人大軍又至,哪裡又擋得住?

只是在城中堅守了十餘日,最後扛不住對方勐攻,同時城內大軍再次譁變,斬殺了李雄派去的心腹將軍,開門放人入城。

於是這座城又沒守幾天,李雄又不得不再領著殘兵敗逃。

這一逃又是三百多裡,一口氣逃回了烏蠻國的首都石城。

回到了國內,稍稍松了口氣的李雄再清點人馬,結果就發現,此時手下竟只剩下兩萬多人了。

而在半年前,他手中可是擁有著十六七萬大軍的。

想到這短短半年內,自己連戰連敗,不僅丟了數千裡之地,將數年戰果一朝盡送。

此時就連原本視為囊中之物的烏蠻國,都難以保全,馬上就要被人打到國都了。

這接連打擊之下,原本還雄心壯志,想著鯨吞整個大長和國,再度復立蜀國基業的李雄,就不由悲從心來,大受打擊。

原本的那些豪氣,也在接連的失敗下,幾乎消失殆盡。

所以當李壽帶著楚國的條件回來,原原本本轉告給了李雄之後。

這位西蜀梟雄,卻是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驕傲,在陸淵那近乎苛刻的條件下,選擇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沒辦法。

幾年前,在西川折騰了一遭,最後沒風光兩年,就被人打的狼狽逃竄。不僅國家丟了,就連羌族也捨棄了,只能帶著百來個心腹逃走,來到這蠻夷之地。

好不容易到了這裡,穩住腳跟之後,自己再接再厲,苦心經營,逐步滲透架空了烏蠻國朝堂,掌控了此國大軍。

接著發起叛亂,想要一統整個大長河國,再創基業。

結果同樣沒風光兩年,自己的十餘萬大軍就被打了個乾淨,數千裡疆土也丟了個乾淨。

此時喪師失地之下,手中竟只剩下的這兩萬多兵馬和一座石城。原本帶來的百餘親信,此時在接連的戰敗之下,也只剩下四十餘人了。

甚至就這最後點家當,也還不知能保住多久?

這等現實之下,這等打擊之下,李雄哪還有折騰的心思,哪還有談判的底氣。

而且說真的。

受到的打擊太多,他心中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沒那個創業本事了?

這種種心理之下,李雄也不想再折騰了。

眼下大楚既然願意接納他,那便趁著手中還有點家底,好好給自己賣一個前程吧。

弄棟四國就弄棟四國吧。

怎麼說也是兩府半的地盤,拾到拾到,那也有個二三十萬人口,近千里疆土了。

奮鬥十餘年,最後能有這片基業,多少也算不錯了。

總比被人打敗,然後重新變成喪家之犬,把一切都輸乾淨,狼狽逃竄好吧?

所以最後,已經認命了的李雄,哪怕知道自己籤的條件很屈辱,很不符合自己宗師身份。

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同意。

然後他便安排李壽,繼續趕來楚國,急著求援了。

“如今家兄清點殘兵,又大肆國內精壯,最終聚兵四萬人,堅守在石城。然而赤黎人來勢洶洶,城內人心也浮動,即便家兄固守,也難撐太久。

大王若再不發援兵,怕是不用一月,石城就要失守。

到時丟了這座烏蠻國都,整個嶺東之地,就盡數失去了。

而大長和國也將收復故土,重新整合國內,再想對抗,絕非易事。”

李壽帶著幾分泣聲,訴說著李雄如今的艱苦,又一次表達了求援的請求。

而陸淵聽完他說的,也不由大感震驚。

雖然知曉神宮插手之後,李雄應該撐不了多久,敗亡是遲早的事情。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

這才過去兩三月,李雄竟然就被人打到老巢,就要覆滅了。

那可是十幾萬兵馬,數千裡疆土啊。

這麼多的人,就算是十幾萬頭豬,大長和國想要去抓,也沒那麼快抓乾淨吧?

而且幾千裡的疆土,就算是用跑的,也要跑個一月吧?

這麼多兵馬,這麼大地盤,怎麼就敗得這麼快了呢?

‘這李雄,真是個扶不上牆的傢伙。怪不得的當初西川丟的這麼快,最後連我的面都不敢見,就直接棄軍而逃了。

這麼點本事,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成為先天宗師的。’

陸淵心中暗罵了聲廢物,但此時也不是責備這個傢伙的時候。

李壽說的不錯。

如果丟了石城,丟了烏蠻國,那他想要入侵大長和國,將要面對的,就是由黎川領著的烏蠻國二十餘萬兵馬了。

對於這支剛剛平定叛亂,士氣昌盛無比的大軍。

就算他們各方面素質都很差,甚至很多都相當於民團鄉勇,真正精銳沒幾個。

可在這種形式之下,陸淵想擊敗對方,打進大長和國去,怕也將艱難無比,甚至是個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眼下趁著李雄還沒徹底失敗,先帶兵殺進大長和國,已經是自己最後一個機會了。

只有依靠石城這個據點,經營住烏蠻國這個穩定後方。

楚國才能以此為依靠,逐步蠶食大長和國。

因此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後,面對李壽的哀求,陸淵立刻道:“本王這就發兵,進軍大長和國,救援石城。”

說罷,他便讓人升鼓聚將,調集兵馬,開始動軍。

神武四年七月,陸淵率軍拔營,領著三軍六萬兵馬,正式跨過邊界,進入大長和國。

同一天,兩波信使分別前往武陵府與零陵府,分別傳命藍照雲與李良,讓他們同時進軍。

時隔千年,在東揚人觸及了西南夷邊界後,這些三帝之苗裔,終於開始了對這些夷人的征伐之戰。

必將載入史冊的一役開始了。

……

石城。

旌旗蔽天,黑雲壓城。

數不盡的營地綿延在城外,一路延伸入了山嶺之中。

自從大長和國的平叛大軍抵達之後,已經擴張到二十餘萬的大軍,分佈在這片有些狹隘的平原上,頓時將這裡擠了個嚴嚴實實。

而相比於綿延百餘里的大軍大營,前方那座不到十里大的城池,雖然看上去也足夠雄偉。

可面對外間那密密麻麻的大軍,卻顯得如同洪流前的小石,那麼的卑微脆弱。

就彷彿在這雷霆一擊之下,隨時就要崩潰一般。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蒼茫的牛角聲奏響,赤黎族人特有的戰鼓雷動,上萬手持著刀劍的勇士,此時聽著身後號角,伴隨著隆隆鼓聲,嘶吼著朝著前面城池殺去。

這些英勇的赤黎族人,要平滅眼前最後一座叛軍的城池,將屬於赤梨族人的土地,再度奪了回來。

同時誅殺城中那些外族人,用他們的頭顱來警示世人,宣告赤黎族的不可侵犯與英勇。

城牆上守衛者的人,望著下方如潮水一般的勇士,一個個臉上也露出了惶恐和蒼白。

對於這些自己的同族人,對於和自己有著一樣信仰的人,他們是真的沒多少抵抗的心思。

然而看著周圍已經沉著臉走過來,甚至拔出刀劍,看了好幾個想要逃跑之人的將軍,這些守軍心頭就一顫。

這些雖然都是外族人。

但一個個卻武功高強,實力可怕啊。尤其是那些外族人的首領,更是如同天神,擁有著神宮大巫祭那一幫天神賜予的神力。

面對這種凡人難以抵抗的力量,他們心中縱然再是不情願,卻也是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再想到城內被控制住的家人,畏懼與顧忌之下,最終也只得咬咬牙,拿起了手中的落石和弓箭,朝著城下的同族人發起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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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即便如此。

在城外強大的攻勢之下,這些反擊依舊顯得那麼的無力和脆弱。

攻城已經持續一半個多月了。

可不管城中的守軍殺了多少敵人,城下躺著的屍體堆得有多高,外面的人就像是殺不乾淨一樣,怎麼也不見少。

相較於已經膨脹到二十餘萬的赤黎大軍,城中那三四萬人的守軍,真的就如同浪潮下的小小石,最多濺起一點風浪,最終還是要被淹沒的。

所有赤黎族人,都堅信著這一點。

“這些叛逆,撐不了多久了。”

城外大營,一座高高豎起的觀望臺上,黎川與神宮大祭祀等人,觀望了一下遠方正在進行的攻城戰,最終不由落下這個論斷。

打了半個多月,他們這邊固然損失慘重,死了五六萬族中的大好男兒。

可城中的守軍,即便有著城牆依託,卻也不怎麼好受。

在士氣低下的情況下,根本無法作出有效的反抗與防禦,戰了十多天,同樣死了萬餘人。

如今城中的守軍,頂多也就兩萬出頭,而且士氣更加低落了。

尤其是在昨天。

正在攻城的時候,城牆上竟然有一些守軍出現騷動,想要反抗投降。

雖然在城內那些叛賊的鎮壓下,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並沒鬧出多大風浪。

可這一現象的出現,無疑說明了城中的軍心有多麼不穩,還有城內的守軍,與那些外族人也並不一條心。

只是如今迫於形勢,不得不附賊屈從罷了。

但這沒關係,相信只要外面的壓力給的再多一點,將會有更多的赤黎族人,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罪惡,然後順從赤黎大神的指引,做出正確的選擇。

“那些外族人,實力很強,尤其是他們的首領,更是與你我一樣的存在。”

神宮的大巫祭聽到黎川的話後,同樣點了點頭,只是認同這觀點的同時,也不由森寒著聲音道:“這些褻瀆赤黎大神,想要篡奪赤黎後裔基業的傢伙,乃是被大神啟示的神敵。

這次攻破石城,那些被蠱惑脅迫的族人也就罷了。

只要能迷途知返,誠心悔過,可以赦免他們的罪孽。

但那些外族人,那些神敵,絕不能放過一個。

包括賊首李雄在內,全都要留下來,我要用他們的鮮血,向大神祭祀,以奉上我等神民的忠心。”

這次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被人欺瞞,差點就篡奪了赤黎族的江山。

這種奇恥大辱,這等重大過失,不知令這位大巫祭心中,多麼的羞愧和憤怒。

面對這種恥辱,也唯有用那些神敵的鮮血,才能洗刷。

所以對於李雄他們這些外族的殺意,大巫祭絕對是在場眾多人中,最強的那幾個之一。

而黎川在聽到這話,也是面色狠狠的說道:“大巫祭放心。我早就做好了安排,在城外佈置了天羅地網。那些外族人想要逃走,絕無可能。”

作為差點被篡了江山的王族宗師,這位大軍統帥對於李雄他們的恨意,也並不遜色於大巫祭多少。

若不將那些外族人全都殺個乾淨,怎能洩他心頭之恨。

又怎麼能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野心家?

他黎氏王族,又哪來的威嚴統御整個赤黎族人?

所以李雄,他也必殺之。

然而正當這些大長和國最高層商量著,該怎麼處置城破後的外族人時。

忽的遠處,大片煙火燃起。

只見西南數十裡處,一片山林,此時已被火焰包裹。

火勢燒得極大,瞬間就將整個山頭籠罩。

“怎麼回事?”

黎川與大巫祭看著這一幕,神色瞬間就變了。

這突然變故,令兩人心中有些不安。

只是還不等他們派人去探查,卻見遠處一騎飛來,狼狽的跑了上來,一臉惶恐道:“大將軍、大巫祭,有、有敵人。

西南大營受到襲擊,有敵人殺了過來。他們人很多,數都數不清!”

話音落下,場中氣氛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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