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國的叛亂,持續時間也有半年了。

其實當陸淵一月派出使者,二月抵達蘇國的時候。

在那時,蘇玄歌就已經領兵討平了七島會的叛亂。

不僅一舉收復了寧越府,更是親自領兵,出海掃蕩了七島會的七座主島。

還殺了大半該會精幹,就連會長、副會長等會中的前幾把交椅,也一一斃命在蘇玄歌劍下。

沒了這些人物領頭,剩下雖有一些餘孽逃散,但再也不成氣候。頂多成為海匪,日後慢慢清剿就是。

而此會一除,蘇玄歌頓時解除了國都附近的心腹之憂,接著便馬不停蹄,北上討伐廣昌道。

等楚國的使者到達時,蘇玄歌已經領兵肅清了始安府的廣昌道賊,正準備再接再厲,帥兵攻入廣昌道的老巢蒼梧府,徹底剿滅這股亂匪了。

可以說,那個時候出國平叛,正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因此面對楚國來的使者,說出了想要邀請蘇國,一同討伐西南夷的請求後。

蘇玄歌震驚之餘,也不得不說,隨之心動了起來。

陸淵和朝臣先前商議的不錯。

以蘇國的情形,確實養不起太多兵馬,無法支撐起蘇玄歌的野望。

如今便就逼出了這場波及半國的叛亂,現在就算可以平定,但這也只是稍稍消除了眼前的禍患。

不解決蘇國那龐大軍隊的軍餉問題,眼下叛亂即便除了,但惡劣的財政情況,依舊是巨大的隱患,如同一個埋下的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點爆。

所以對蘇玄歌來說。

他要麼放棄野望,裁剪軍隊,在平面的叛亂後,徹底休養生息,恢復國力。

要麼就另尋一地,出兵征伐。透過外部壓力,透過從外面獲取利益,來緩解國內的矛盾。

兩種選擇該如何,以蘇玄歌的性子,自然不言而喻。

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加入合縱,一起征伐西南夷。

只是如今蘇國內部叛亂未平,所以哪怕蘇玄歌心中很是心動,卻也沒有一口應下來。

只讓楚國使者好好歇著,令國內好生接待。

而後便專心致志,全力討平叛亂了。

以一位先天宗師的實力,蘇玄歌又接連收攏了各地潰散上的府縣兵,同時增發了一批民團相擁,再加上自己帶來的禁軍,很快就拉起了一支十萬人的平叛大軍。

這等力量,想要討平廣昌道,自然不會太難。

只是大戰月餘,蘇玄哥就領兵擊破了廣昌道,斬俘三萬餘,一舉殺滅了這些盜賊的主力。

不僅收復了蒼梧府,更連廣昌道的山門都被攻破,將其道主斬於劍下。

廣昌道主一死,那些被他聚攏起來的信眾,還有殘餘的一些道人,也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

不過十餘日間,殘存的數萬廣昌道賊就潰散而去,於是蘇國北部叛亂悉平。

到此時刻,蘇玄歌總算討平了國內大半叛亂。

剩下的首叛之賊杜昌,雖然也在這些日來,不斷出兵攻略,想要支援七島會與廣昌道。

但早在先前,蘇玄歌就令處在杜昌佔據的高涼府北、西兩面的永熙、合浦二府之府縣兵,嚴加看守各處要道,直接封死了高涼郡北上西進之路。

這二府之府縣兵,合起來足有一萬之眾。再徵發些民團鄉,兵馬不下四萬之巨。

杜昌雖然自起義以來,便不斷招兵買馬,將自己部眾擴充到了五萬之多。

但那多是烏合之眾,少有精銳。

想要衝破這二府封鎖,那也是難上加難,乃至於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這半年時間,杜昌哪怕心急如焚,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七島會與廣昌道被接連平定。

如今北邊廣昌道覆滅的訊息傳回,高涼府內的叛軍聞訊,皆知舉國之內,已只剩下自己這一股叛軍。

一個個不由士氣大挫。

不少畏懼蘇玄歌兵鋒的叛賊,直接就收拾包裹,逃回了鄉下,重新變成了良民。

更有一些人直接乘船渡海,選擇南下重洋,以躲避這場必敗之戰。

也有一些人聯絡了東邊的南海國,投附了過去。

這一連串的或逃或隱之下,原本杜昌揮下的五萬餘兵,頓時消散大半。

只剩下萬餘已無退路、同時也對蘇國恨之入骨的人跟著,繼續龜縮在高梁府城,打算做這最後頑抗。

但到此時刻,這最後一股叛賊被平定,已然成了定局。

只需蘇玄歌領兵去一趟高梁府,不用十天半月,就能徹底擊滅杜昌。

正是在此局勢之下,蘇玄歌終於可以抽出精力來,回應陸淵合縱的要求了。

他很快找來使者,乾脆說道:“我與楚王,向來便是盟友。如今楚王既有征伐夷人,為我三帝之苗裔開拓新土之宏望,那孤自然不能落於人下。

使者回去告知楚王,待明年正月,等孤堪平了國中叛亂,稍稍穩定國內之後。

定起兵十萬,共同西討夷人。

到時我蘇、楚二國,便在那洱海之下會盟。”

洱海,乃是西南三大夷國之中,位於中部的大理國國都所在。

蘇玄歌說要在此會師,顯然也是清楚,區區一個大長和國,是無法滿足蘇、楚兩國胃口的。

同時它的主要目標,也是放在了大理國那邊。

至於和楚國接壤更多的大長和國,選擇性的讓給了對方。

不得不說,同樣作為野心家,蘇玄歌對於陸淵的想法,還是有著那麼些瞭解的。

就這樣,關於一同出兵西南夷,同時關於雙方出兵方向,各自利益的劃分,便定了下來。

而說完了此事之後,在楚國使者準備返回的時候,蘇玄歌又帶著些不滿的說道:“蘇、楚乃是盟國,每歲我國還會向楚國輸送錢糧,年年不絕,可謂仁至義盡矣。

但今朝我國叛亂,邊界之處,四處收攬我國逃民、叛民。

此豈是盟友所為?

使者回去之後,還望轉告楚王,若不想傷兩家和氣,還望將這些逃民送回。

如此,我兩家各自安好,別因這些小利,而生出齟齬。

還有便是今次叛亂,我國內無一府縣不受影響,去、今兩年的稅賦,皆是大減。

明、後兩年,也難以恢復。

所以這幾年間,對於楚國之援助,怕是不成了。

這點還望使者轉告楚王,免得生出誤會。”

這半年以來,隨著蘇國叛亂,國內北邊的幾府之地,有大量不願參與叛亂,同樣也是為了逃避戰爭的民眾,選擇逃去楚國。

而廣昌道被平定之後,又有大量參與了叛亂的道民,害怕被朝廷追究,選擇拖家帶口,一起逃往楚國。

這前後兩波逃亡潮,再加上一場戰亂的死傷,直接令蘇國北部三府之內,戶口少了過半。

這三四十萬的人口損失,幾乎是蘇國原本一成多的戶口了。

面對這巨大損失,蘇玄歌當然心痛無比。

那些已經被殺的亂民沒法挽回,但逃往楚國的那些逃民,確實可以追回的。

雖然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逃去了楚國。

但怎麼著也能有個十萬吧?

先把這十萬人追回來,多少也能讓地方上恢復幾分元氣。

因此在這個時候,藉著楚國邀請合縱之機,蘇玄歌適時提出了自己的不滿和要求。

……

“孤已經吃下的肉,竟還想讓我吐出來。這蘇玄歌,到了這時,竟還做這種妄想。”

當使者返回國中,如實轉告了蘇玄歌的意見和要求後,陸淵不由笑出了聲。

說真的,這一次蘇國叛亂,楚國雖然沒牽扯其中,但只是在邊境上收攏一些逃民,就已經吃了個滿嘴流油。

與蘇玄歌猜想的,楚國收攏了十萬逃民,有些出入。

這一波陸淵收留的蘇國民眾,數量上其實遠不止十萬,而是達到了二十三萬之多。

這許多人,差不多一個府的人口,陸淵當然不可能還回去。

實際上,對於這些逃民的安排,他早就有了計劃。

現在不是打算征伐大長和國嗎?

這個夷國兩郡之地,如此廣饒的地盤,楚國打下來後,當然不可能不去投入精力治理。

設定府縣是一定的,編戶齊民也是一定的。

可這新攻佔的府縣,總不能全都是原本的夷民,讓此地風俗,依舊保持移民原本的習俗吧?

那樣的話,想要讓此地穩定下來,該需要多久時間?

所以進行移民,讓原本沐浴王化的三帝苗裔,去往這片新開拓的領地,移風易俗,幫著同化原本的夷民,就變得很有必要了。

可楚國境內。

原本從周國和西川郡那邊遷移來的民眾,才剛剛安定下來,在地方上站穩了腳跟。

眼看著就能繳納賦稅,為楚國大業提供源源不斷的產出了。

這種關鍵時刻,陸淵當然不可能再強令這些移民搬遷,去往那蠻荒之地開拓了。

同樣的道理,這些移民不能動,原本楚國境內的百姓,也不好動。

強行動的話,極有可能引發騷亂。

所以這個時候,該從哪裡找新的移民,就成了一個問題了。

恰在此時。

蘇國出現了內亂,自己送來了二十三萬的逃民,這不就是上天送來的移民嗎?

二十三萬人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個府的人口,在大長和國新開拓的府縣內,一個個分下去,每個府也能分個一兩萬人的。

這點人口基數雖然不多,但作為初期同化的種子,幫朝廷在那邊站穩腳跟,卻也差不多可以滿足要求了。

故此,對於這些有著大用的逃民,陸淵當然不可能還回去。

不過現如今他還指望著,蘇玄歌跟自己一起合縱攻夷,眼下直接回絕對方的不滿與要求,倒也不怎麼妥當。

因此陸淵想了想,最終還是下了道旨:“令地方有司,從諸蘇國逃民中,挑選出一萬人,送回蘇國。”

嗯,不可能全部送回去,但也不能完全無視,那就送一萬人好了。

人雖然不多,但多少也給出了點回應,態度方面也不能說太差。

雖然蘇玄歌對此註定還是會有不滿,但有這麼個臺階下,面上至少好過許多了。

再有著一起攻打西南夷的巨大好處在,對方多半會忍下這口氣來。

畢竟相較於蘇玄歌所猜的十萬逃民,這次攻打西南夷如果成功,那蘇國可是極有可能獲得一郡之土,百萬之民的。

這麼大的好處放在眼前,與楚國斤斤計較那個十萬人,又有什麼意思?

平白惡了兩國關係,還會影響到這次合縱,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更何況。

人這不是送回了一萬人來了嗎?

多少也算回了點元氣,也不算那麼虧了。

關於安撫蘇國的事情,便就這麼決定了。至於蘇玄歌所請的暫緩援助,早就有著心理準備的陸淵,也很爽快的同意了。

反正前方收了丹鼎道千萬兩銀子的見面禮後,陸淵手中的軍費,瞬間就充裕了起來,算上這兩年的積蓄,根本就不缺了。

有沒有蘇國援助,對他而言影響並不大。

反倒是蘇國,有沒有這筆錢,對他們影響很大。

眼下蘇國也很難。

與其強逼著對方,掏出錢來援助自己。還不如讓蘇玄歌留著那筆錢,拿著在接下來的合縱戰爭中,好好的去打西南夷人。

這才是最大發揮蘇國力量的方略。

……

蘇國方面的事情,就這麼明確的下來。

而隨著蘇玄歌的表態,這就彷彿一個訊號一般,西川國與九真郡那邊,也接連有著好消息傳來。

首先是西川國,再花了幾年時間休養生息,原本一窮二白的西川國,終於恢復了幾分元氣。稍稍積儲下了些錢糧,有著餘力去做其它事情了。

因此在初步將西川國改造成了佛國之後,做了幾年佛王的濟慧,對於這種人間稱佛的感覺,也不由沉迷其間。

故而他在接到陸淵提議,是否願意一同南下,征伐西南夷,把佛法傳到這片從未有過的蠻荒之土上時。

不得不說,濟慧瞬間就心動了。

作為虔誠的佛王,他此時已達成了建立地上佛國的成就,成為了諸多佛門子弟心中的聖王。

聲望可以說遠超諸多先賢大德,達到了揚州境內前無古人,後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來者的地步。

但人的慾望,總是永無止境的。

雖然佛門講究清心寡慾,但生而為人,誰又能真的能摒棄這一切呢?

至少目前看來,已經接觸了佛王封號的濟慧,是沒法摒棄這些的。

因此在如今成就上,能幫著佛門開拓西南之土,在這片蠻荒的土地上,宣講佛法大道教化這裡的民眾。再度創下一大功業。

對濟慧來說,自然是極具誘惑力的。

更不用說,值此亂世,若能為西川佛國多開拓一些領地,增長佛國實力。讓佛國基業能更加雄厚,不至於輕易滅亡,這種種現實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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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接到陸淵請求之後,濟慧當即就在國中召開了數輪辯法,與許多高僧大德商議之後,最終決定,加入這場合縱。

同時給出明確答覆。

在明年正月,西川佛國這邊,濟慧將會親自出手,領著兩萬佛子,自北而下,策應陸淵的西征。

就這樣,這場合縱聯盟中,繼蘇國之後,西川國也加入了進來。

蘇國、西川國既有回應,那麼剩下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九真郡謝寧了。

而這位寧國朝廷的武平侯,九真郡總管,在接到陸淵的邀請與許諾之後,心中的動搖,也是明顯的。

開國建邦,稱王一方。

面對這等誘惑,哪個人能不心動?

謝寧獨掌一郡大權已有十年之久,而他效忠的金陵朝廷,又有蘇國、南海國的重重阻隔,遠在萬里之外。

如今眼看著朝廷想要復興,希望是越來越小了。

九真郡想要與朝廷再度恢復聯絡,沒個三五十年不可能。

而九真郡周邊,放眼望去,不是蠻夷,就是敵國。國內也是叛賊湧動,至今還未安穩。

這種形勢之下,換做任何一個人處在謝寧的位置上,都會開始思考。

自己,還有九真郡,該何去何從?

原本這份思考,謝寧還是糾結無比的。

出身臨海世家的他,自有著一股對金陵朝廷的認同,對家族未來的顧慮。

讓他想要做出反叛朝廷,獨立建國的打算,還是很難的。

但在陸淵的使者到來後,在陸淵做出的許諾幫助,還有九真郡參與攻打西南夷,那肉眼可見的廣大遠景與好處後。

原本的一絲糾結,也徹底消散了。

所以在派出能返回臨海,和本家進行溝通,取得了那邊宣佈謝寧開除族籍,從此別為一家之後。

謝寧終於再無顧慮,正式在神武四年四月初七這天,在交趾城外建壇祭天,正式登基稱王。

同時恢復了謝家祖上,在金陵稱帝時用過的國號——宋。

隨後謝寧下詔,宋國繼續尊奉金陵朝廷為正朔,沿用建武年號,自為藩國。

然後改都城交趾之名為宋平,以示自己平定天下之意。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之後,這位新的宋王也終於回應陸淵,明年正月,宋國將出兵五萬,尤其親自統領,北伐西南夷。

至此,由楚國所拉起,蘇、宋、西川三國參與的,針對西南夷合縱聯盟,終於宣告成立。

一場三帝苗夷征伐夷人的戰爭,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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