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淵返回長沙府的時候,此時府內正被一股興奮與緊張的氣氛充斥著。

時近十一月,很快便到了陸淵當初定下的,開國科舉之時間。

如今隨著南海、寧海兩國的通告,接連發出,兩國士子經歷了月餘時間趕路後,也都陸續在十月抵達了長沙府。

如今長沙府內,上萬士子匯聚,全都湧入了這邊,準備參加十一月初一的科舉。

這些大量外人的到來,一下子令整個長沙城都繁榮了起來。

畢竟能負擔得起路費,千里迢迢趕來科舉的人,多半都有些錢。

這些人在此消費,自然是令本地商業繁榮。

甚至因為外來的士子太多了,導致長沙城內的客棧都不夠住,許多士子都不得不花錢,請城內居民讓出一個房間來給自己居住。

但即便如此,很多人依舊也找不到住處。

這已經成了一個嚴重問題。

“回大王,長沙雖然是府城,甚至算得上是個大府,可長沙府城原本戶口,也不過萬餘戶,五六萬人罷了。

如今城內湧來的士子,人數已過萬人。

其中本國士子兩千餘人,南海國士子有四千餘人,寧海國士子有三千餘人。

如此多的人,幾乎相當於城中每家每戶,都要多一個人,實難安置。”

崔長青提到此事時,也是不由苦笑:“不過好在大王先前,在城外修建的軍營還在。營地頗廣,道也安置的下。

臣讓人收拾了一下,整理出了些屋舍,就按照三文錢一間的價格,租給了那些外來士子了。”

陸淵微微點頭,對這個處置安排頗為滿意,然後問道:“住宿問題解決了。但讓那些士子住在軍營,那些人可有怨言?”

崔長青立刻道:“這個倒是不會。從各地趕來的士子,也不全都是有錢的,不少人都是向別人借了盤纏,千里趕來科舉的。

對這些人來說,一天三文錢的房子,實是再理想不過的居所了。

不然讓他們去住城內,已經漲到二三十文一間的民居,這些人才會叫苦不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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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能有一間屋子遮風擋雨,並且還提供熱水,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無非就是有錢的住客棧,一般的住城內民居,沒錢的住城外軍營罷了。”

作為同樣科舉過來的人,崔長青對於那些柿子的心理,可謂是把握的極準。

那些讀書人,對於此時科考條件的艱難,不會有什麼意見,或者說有意見,也不會太過在意。

只要能科舉,能做官,那此時的些許苦難,忍忍也就過去了。

相反。

你要是不給他們科舉,不讓他們做官,那就算給他們上好的客棧住著,這些人也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怨言恨生。

大家夥十年寒窗,千里趕考,為的就是做官。

只要能做官,別說如今住軍營了,你就讓他們住在街頭,北風吹雪凍,這些書生都不帶退縮的。

陸淵對此,雖然不能完全體會,但也能理解些。不過想了想,還是笑道:“不管這些考生是否滿意,但人家千里迢迢來了,該做的招待,還是要做好的。

這是我們可不僅僅是為了選官考試,更是為了收攏人心。

這天下之大,並非只有洞庭一地。我之志向,也並非只有長沙一國。

如今南海、寧海二國,無法收攏國內士子之心,使得人才流失,民心不附。

既然他們給了我們這個機會,那我們就要好好抓住。

此次若能盡收兩國士子之心,那麼異日若是嶺南有變,我等舉旗南下,那近日被收買之士子,便是我等日後之民心。

此為重點,崔卿當明此事,著力收攏。”

陸淵看著眼前自己的左相,意味深長的說著。

雖然已經與南海、寧海二國結盟,但不是有句話說著,世上從無長久之盟友。

如今三國之間,看著親密如一家,甚至南海、寧海兩國,還支援了陸淵這麼多考試士子,以及大筆錢糧。

可這一切,也只是如今罷了。

現在兩國初立,外部壓力極大,需要陸淵頂在前面,所以很多事情都能傾力支援。

但等個三五年,五六年,或者十年。

等到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兩國站穩了腳跟,募足了兵馬,整合了國內利益,有了足夠自保之力後。

他們還能像此時一樣,無條件的支援陸淵嗎?

而這兩國如果不幫陸淵了,那他手下十幾萬兵馬,靠誰來養?

就長沙國這個殘破模樣,就算休養個三五年,人口錢糧也最多只能養個五六萬兵,根本無法養活陸淵的十萬戰兵和那幾萬苗兵。

所以人無遠慮,無以長久。

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而崔長青聽到自家大王這般謀劃,神情也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便是興奮,當即道:“大王欲收嶺南,實為高明之良策。

我長沙幾經戰亂,殘破窮困,已遠不如嶺南兩國。又三面環敵,處處征戰,難以安穩。

若能將此二國收之,則立得百萬戶口,無數錢糧,足可支撐二十萬大軍征戰。

若再長驅直入,攻破九真郡,便可盡收南方之土,解除後顧之憂。

如此,大王擁四郡之地,萬里之土,千萬之民,帶甲三十萬。

領雄兵向北,則周人震恐。領雄兵向西,則可收西川。領雄兵向東,則江東喪膽。

此王霸之基業也,確需早謀之。”

對於崔長青這種傳統儒家文人來說,修身治國平天下,幾乎就是他們至高理念了。

如今越室衰頹,天下分崩,已到王朝末年之象。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原本的朝廷重臣崔長青,才會選擇答應陸淵的邀請,出任國中左相。

這不僅僅是出於兩人間的情誼,更是源自對朝廷的失望。

可看清了現實,卻不代表崔長青心中,就真的認命接受了。

如今陸淵提出了戰略。

南收嶺南,兼併二國,以二國之土,兩國中之士。

這個戰略,我也是極合崔長青的胃口的。

若真能做成此事,那麼有了嶺南三郡作為後方,不斷供應錢糧。在有陸淵長沙的百戰雄兵,征戰四方。

如此根基實力,已然有了一統江南的可能。

甚至就算統一不了江南,但與江東小朝廷共享長江之利,也是足以做到的。

如此未來前景,如此豐功偉業,怎麼能不讓崔長青激動?

“南海、寧海乃我盟友,無故怎可伐之?如今本王不過想多收些人心罷了,崔卿方才之語,勿要再提,更不可說出去。”

陸淵看著興奮激動的崔長青,生怕對方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連忙提醒消火。

圖謀嶺南,雖然是在當初定下三國同盟時,他內心中就隱隱有過的想法。但在嚴望秋死前,自己基本都是不可能出兵嶺南的。

陸淵如今擁有的先天戰力,不過他與藍彩兒兩人。而他二人聯手,大機率是打不過蘇玄歌與嚴望秋聯手的。

如此在頂層戰力方面,便就沒有優勢。

而普通兵馬方面,給嶺南兩國幾年時間,怎麼著也能弄出幾萬戰兵來。

這些兵馬能不能打先不說。

只要能做到面對外敵入侵,可以守住城池就足夠了。

以陸淵長沙國所面臨的複雜環境,北邊要守,東邊要守,國防警戒線足有數千裡。

這麼長的地方,光是留人守備,少說也要六七萬兵馬。

也就是說,即便出兵南征,陸淵最多也只能抽五六萬人出來。

這點人在沒有頂層戰力的優勢情況下,別說擊敗兩國了,能不能吞下其中一國都是個問題。

最大的機率,是根本就不可能吃得下嶺南。

因此在嚴望秋嚥氣之前,嶺南是不可能圖謀的。

所以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和自己兩個盟友反目成仇,甚至吞併他們的打算。

而且陸淵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攻擊盟友,懷了自己名聲。

反正南海、寧海兩國,基本已經可以確認,遲早會與他絕盟斷交。

那麼等對方主動違約,破壞盟好,這不好嗎?

何必自己去做那髒事。

嚴老頭年歲不小了,可能都沒五六年好活了。

在對方人生最後一段時間裡,還是讓他過些好日子吧。

在某些方面,陸淵還是很有底線的。

崔長青對於自家大王的底線,顯然也有領悟,因此收到提醒之後,立刻瞭然的說道:“大王放心,臣非多嘴之人,此事自然不會與人多說。

城外那些士子,住著軍營,確實簡陋了些。

這樣。

我讓人煮些薑湯,然後帶人親自送到城外,是就以大王的名義,說是感念是指千里趕考之苦,特地送來暖暖身子的。

如此,大王以為如何?”

對於這種貼心提議,陸淵自然是點頭讚許:“善,就這樣做吧。對了,買姜的錢,從我的內帑出。既是孤王佔了虛名,那錢自然要孤王給。可不能因公費私了。”

崔長青一臉敬佩:“大王仁德,眾士子得知,必感佩涕零,從此傾心。”

陸淵笑著擺擺手:“些許小錢罷了。能讓眾士子在這個考試過的開心,孤王心中就滿意了。”

這些收買人心的小事情,雖然都是為了長遠打算。

此時或許用不上。

但日後若兩國與他翻臉,雙方甚至鬧到刀兵相見了,那如今之準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作為一個長生者,陸淵並不介意,為數年後甚至十數年後的事情,多做些伏筆準備。

以防萬一,該做的準備還是要有的。

反正他等得起,足夠熬到這些伏筆,生效的那一天了。

於是關於給科考士子寒冬送溫暖的事情,便在大王和他宰相的口中,就這麼敲定了下來。

而後面除了送溫暖之外,其他一系列收買人心的舉動,自有崔長青和專業的人去做,這就不需要陸淵多費心神了。

不過從後續彙報上的情況來看,陸淵這一番舉動,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不少受到了他溫暖的士子,一個個就跟崔長青說的一樣,對於他感激涕零。

一個能如此關懷士子的君王,對於那些讀書人來說,可不就是最好的賢君嗎?

所以陸淵在文人中,本就很好的風評,僅此一事後,不由又再生了一個高度。

而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時間到了十一月初一,科舉開始了。

不過對於這個新朝第一次科舉,陸淵倒是沒有前去露面。

如今科舉的主考官,早就確定,就是崔長青。

其它的一些副考官,輔左官,也早就定下來的人選,根本不需他這個大王去做什麼。

陸淵只需在後面安心等著,等考試結束,選出了新科進士,需要進行殿試後,那時才是他露面的時候。

此時,他等著就行。

不過關於科舉,陸淵雖然重視,但此時其實也顧不上處理。

因為他的精力,現在被拿來應付另一件事了。

……

北城,由原本大越行宮改建的王宮內。

“彩兒,這件婚服覺得如何?”

陸淵拉著藍彩兒的手,笑著指著眼前由幾個宮人張開架好,陳列在前的大紅彩服,詢問著自家這位未婚妻的意見。

“妾身聽夫君的。”旁邊藍彩兒臉色有些微紅,看了眼婚服後,垂落下頭。

哪怕是先天宗師,面對婚嫁大事,心中也如小女兒般,難以完全平靜。

“哈哈”

陸淵見此,不由大笑一聲,揮手道:“那便這件了。”

笑聲之中,他對於自己即將舉辦的婚禮,也有些期待激動。

當初陸淵與藍照雲商定婚期,約定弘道七年正月初三定親,一年後,也就是弘道八年正月初三兩人成婚。

如今大半年時間過去,眼看著距離成婚之期,也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陸淵是開國君主,作為他的妻子,藍彩兒便算是開國皇后了。而兩人又都是先天宗師,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極高。

若再算上兩人一個越人、一個苗人的身份,那這場聯姻,更是對穩定國內,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因此種種情況加起來,兩人的婚事,自然馬虎不得,須得重重操辦。

事實上,關於他們婚禮的通告,以及請柬邀請,早早的就發了出去。

越國,南海、寧海兩國,以及西南的一些夷國,北方的梁國、周國,東海的一些國家。

凡是能和長沙國扯得上關係的,陸淵都派了人前去通知。

別管人來不來,但自己人生第一場婚禮,那肯定是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為此他不惜砸下了幾百萬兩銀子,拿出了十萬大軍一年的軍費,就為了大操大辦。

如今海量銀錢撒下去,各種事情,也都籌備了起來。

但大量事情扔給底下人之餘,陸淵也不得不抽出些心思來,為自己婚禮出一份力。

就比如,陪陪自己新娘子,與對方增進增進感情。

這可是關乎國本的。

畢竟,自家這位王后,那可是先天宗師,更是苗人聖女。

不把人家安撫好了,自己國本可不就動搖了嗎?

這絕不是因公費私,不是陸淵想陪著自家嬌俏娘子多處處,多看看對方臉紅模樣,聽聽對方動聽聲音的緣故。

雖然不得不說。

逗弄一位先天宗師,看著一位高高在上的聖女,做出以上諸多姿態,確實讓陸淵充滿了成就感。

但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他這是為國為公,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治下萬民。

那絕不是貪戀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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