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恩大叔自得地一笑，微微挺了挺胸脯，然後將手一擺，似乎是讓這些人隨便參觀。
朝鮮官員有些猶豫，隨後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擺頭示意了一下，就見他身後的那些人分成了四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是一名小吏帶著兩名士卒。
有兩個小組走到甲板的入口，然後魚貫進入海鳥號的船艙。另外兩個小組，則進入海杏號的船艙。
一些看上去比較精幹的水手，則在惜恩大叔的指揮下，陪著朝鮮小吏一同前往。
朝鮮官員沒有動地方，十分矜持地站在甲板上。惜恩大叔又指揮著水手拿出桌椅，端茶倒水，小心伺候。
他本人則走到尚海身邊，小聲道：“朝鮮稅務司的，上船查檢我們的貨物，抽取貿易稅。”
海貿需要交稅，這是常識，尚海並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比較好奇那些朝鮮人的反應。
惜恩大叔面帶笑容，開口解釋道：“他們見到我們是琉球國的海商，一開始並不太在意。
因為我琉球國這些年沒落得厲害，從來沒有往朝鮮運過像樣的貨物。別說絲綢、瓷器和茶葉了，就連普通的傢俱、紙張、書籍之類的物品，也沒運過多少。
沒有值錢的貨物，繳稅自然就少。手中沒錢，購買朝鮮貨物的能力就差。這些朝鮮的小官們，自然對我們琉球海商沒有好臉色。
再加上已酉之亂的事情，我們向薩摩藩投降……而朝鮮和日本又是不共戴天之仇……雖然這些年官方關係有所緩解，但民間的敵視情緒依然非常濃。
朝鮮本就認為其地位在我琉球國之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對我琉球國海商的態度……可想而知。
至於說驚訝……嘿嘿，還不是少爺弄到的那些大明貨物將他們鎮住了。聽到老朽報的貨物明細，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所以老朽就讓他們隨便檢查。”
笑著點點頭，尚海這才明白方才發生的事情。看著那個朝鮮官員四平八穩坐在甲板上喝茶，回想著這些人方才吃驚的表情，尚海心裡就湧現出一股滿足。
隨後不經意地問了惜恩大叔一句：“大叔，你大概算算，我們需要交多少稅？”
看著尚海沉穩的模樣，惜恩大叔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面無表情地在尚海面前伸出了兩根手指，答道：“總貨物的兩成！”
“什麼？總貨物的兩成？這麼高！”尚海驚訝地幾乎要跳起來。
尚海依稀記得，大明的商稅是三十稅一，怎麼朝鮮要抽這麼高的稅。
眼見尚海十分激動，惜恩大叔眼中笑容更甚。
“少爺，已經不算高了，最早的時候，貿易稅是按一半抽取的。那時候抽的是實物稅，也就是說，一船貨物拉來，半船貨物是人家的。
剩下的那半船貨物，才能用來出售賺錢，或者同當地的商人以物易物進行交換。
這種收稅的方法以前在大明出現過，後來進行了調整。現在各個國家的貿易稅都是抽取兩成，朝鮮這麼做並不算出格。”
“可是……我似乎記得大明的商稅是三十稅一啊！沒聽說過抽一半這麼離譜的，要是真的抽一半，那海貿還有什麼賺頭。”
尚海沒有看見惜恩大叔眼中的笑容，有些猶豫的問道。
惜恩大叔有些好笑，答道：“那是大明商人在本土從事商業，所以才抽三十稅一。
可是少爺不要忘記了，官憑、路卡、運輸、護衛，這些都是要錢的。尤其是官憑和路卡，雖然明面上不是商稅，卻比商稅更多。
真要認真算起來，十稅一都算是少的。出現特殊情況，甚至能夠達到十稅二，並不比貿易稅少多少。”
儘管心裡明白惜恩大叔說的是對的，可尚海依然感覺到心疼。
海鳥號和海杏號上面的貨物加在一起，超過了10000兩白銀，抽取兩成的貿易稅就是白銀2000兩。
可這是貨物在大明的價格，也就是尚海的進貨價格。朝鮮抽取貿易稅，是按照貨物在朝鮮的本地價格抽取。
依照普通貨物在朝鮮翻一倍的慣例計算，尚海需要繳納的貿易稅就達到了白銀4000兩。
這還僅僅只是翻一番，若是貨物的價格更高一些，那貿易稅……
尚海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他現在只覺得兜裡的白銀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呀飛，飛呀飛地，全部飛到了那些朝鮮人的口袋裡。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場，《射鵰英雄傳》才不過賺了白銀七千多兩，《笑傲江湖》更慘，只有白銀三千兩，還沒有繳納的貿易稅多……
這讓自己怎麼活？尚海有些欲哭無淚！
說句良心話，尚海算不上一個貪財的人，對金錢看得也不重。可讓一個半年前全部身家只有500兩白銀的人，去繳納4000兩白銀的稅……
貧兒乍富，一時思想轉不過彎兒來，也屬正常。
尚海一臉的苦悶，有氣無力道：“可……可是……那可是好幾千兩白銀啊！一想到這些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被高麗棒子們拿走，我這心裡……”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身後傳來撲通的聲音。
尚海急忙扭身觀看，就見馮六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眼見著已經白眼仁往上翻，出氣多，進氣少。
尚海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體，按人中，捶後背，拍打馮六的面頰，連聲呼喚。
“馮六……馮六……嗨，醒醒，快醒醒，你這是咋了？怎麼好端端地突然躺地上了。
馮六……馮六……嗨，你可別嚇唬我，醒醒，快醒醒！”
尚海正忙碌著，段猛卻非常有經驗地檢查了一下馮六的身體，開口道：“少爺，沒啥大事，馮總旗身體沒問題。”
段猛的判斷，讓尚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在他的印象當中，段猛是個武痴，時常在練功的時候受傷。次數多了，或多或少就懂了一些醫道。
雖然連半桶水都算不上，但好歹比尚海強不少。既然段猛說沒事兒，尚海也就不再著急。只是對於馮六變成這個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