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時,林晨會覺得晚上時間特別短,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是非常愜意的事,但是今天,林晨卻感受到這個夜晚的漫長,漫長到林晨忍不住犯困,走著走著,林晨差點就閉著眼睛睡著了,但是林晨也知道,自己不能閉眼,一閉眼就容易倒在前進的路上,那樣的話即使到了白天用最快的速度也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到達目的地。所以,林晨強忍著睏意,繼續保持前進的速度。

“砰……”只聽到一聲響,林晨的雙腳條件反射地加速向前邁著步伐,一下子沒有注意,摔進了路邊的溝裡。“好險……”林晨一個激靈,身體的痛一下子讓他清醒過來,還好,溝裡沒有什麼致命的雜物,只是膝蓋磕了一下,並無大礙。林晨連忙從溝裡爬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檢查裝具,一切完好,再繼續前進。

沿著高速公路走並沒有碰到“變態的神經盧”安排的阻撓,林晨安全地進入到另一條路,另一個方向。

前面有一個村莊,靜謐的黑夜中,村莊裡的人們還在甜蜜的夢鄉裡,只有幾條覺醒的狗聽到外面的動靜後著急地叫了幾聲,林晨加快了腳步,很快把狗叫聲甩到後頭,回過頭來,依稀看到村莊裡有了昏黃的燈光……

經過黎明前最黑暗的前奏後,天色漸漸泛白,太陽緩緩地從東方升起。林晨可以看清路上早起的行人了,這個時候氣溫還比較涼,有些人出來勞作還戴著帽子,行人疑惑地打量著林晨,林晨身上的偽裝還沒有卸去,露水打溼了頭頂的雜草和樹葉,身上的迷彩服也被打溼了,臉上的油彩和著汗水或者露水,一片“猙獰”。一個老人差點把林晨當成監獄裡的逃犯……林晨來到一口井邊,清澈的井水倒映出林晨的模樣,林晨都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趕緊用井水洗了洗臉,洗著洗著,突然無奈地笑了起來:“這是幹什麼呀?放著好好的大學不上,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幹,跑到部隊來體驗這樣的生活,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還有,現在又渴又餓又困,要是有頓飯吃,再美美地睡上一覺,那豈不是幸福死了……”想到“幸福”這個詞,林晨不禁問自己,“幸福是什麼?現在的我幸福嗎?還是以前無憂無慮地上學,安安心心地工作,一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幸福?自己是在追求幸福嗎?”林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在今天晚上到達地圖上的紅星點,昨天晚上的速度並不快,如果白天還和晚上一樣,在規定的時間內肯定到達不了規定的地點,必須儘快把時間補回來……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被淘汰,就算飛豹特勤大隊對自己的吸引力還不大,但是,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那就得為自己負責,自己這一段時間在集訓隊裡的汗水不能白流,更何況,這種生活,儘管看起來有些“變態”,但是至少還感覺很刺激,很有挑戰性,這種生活方式,在別的環境裡體驗不到。“我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不能就這樣放棄!”

冰涼的井水刺激著林晨的每一根神經,林晨清醒過來,用井水把臉洗乾淨,大口喝著乾淨的井水,感覺肚子被井水灌滿時,再拿出水壺,把剩下的水倒了,重新裝上一壺。路還得走,眼下最重要的是怎樣克服體力不支,或者說怎樣才能使自己有足夠的力氣走完餘下的路。林晨摸到兜裡還有一塊被壓得不成形的饅頭,那是剛開始考核時那個還沒來得及吃的早餐。林晨掏出饅頭,原本發白發軟的饅頭已經又黑又硬了,林晨咽了咽口水,把黑饅頭用井水泡了泡,往嘴裡塞。

就在林晨剛把“黑饅頭”狼吞虎嚥地消滅掉還感覺到意猶未盡的時候,看見有一個老農扛著一把鋤頭走過來。老農是外出幹活的,扛著的鋤頭前端掛著一個竹籃。

老農有些吃驚地看著林晨,林晨剛剛把臉洗乾淨,看上去還算像個“正常人”,這一點讓老農感覺這個年輕人不像是壞人。

老農盯著林晨看了一會兒,看到林晨的嘴裡還在緩慢地嚼動,像牛羊反芻食物,老人家的憐憫心一下子上來了,便從鋤頭一端掛著的竹籃裡掏出幾個白饅頭遞給林晨。林晨有些驚訝地看著老農,老農把鋤頭一放,“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吧,遇到困難了?”原來老農把林晨當成了外出流浪的落魄的年輕人了,這也難怪,儘管林晨身上穿著的是部隊的迷彩服,但是早就被“糟蹋”得一點看不出是個當兵的樣子了,而且參加考核的隊員都不準戴肩章,迷彩服上只准掛一個剛到集訓隊配發的序號臂章,那個標有“5號”的臂章也已經是一片模糊,更何況現在的地方上,打工者幹活時穿部隊的迷彩服已經習以為常了。

林晨看到老農慈祥地遞來幾個白饅頭,一種被長輩關心愛護的感動油然而生,林晨的眼淚忍不住流出。這個時候,林晨真的很想大哭一場,但是,林晨知道,就算現在還算不上飛豹特勤大隊的特戰隊員,但至少自己還是個軍人,自己還是個男子漢,不能這麼脆弱地流淚。林晨止住淚水,嚥下最後一口黑饅頭,儘量讓自己臉上展露出比較輕鬆的笑容,“大伯,我是個當兵的,現在在訓練……”

“哦……當兵的啊,當兵好啊,年輕人就應該當兵啊……你們這是拉練?你和隊伍走散了?”老農對林晨一下子由同情變成了讚賞,“來,吃你大娘做的饅頭,剛拿出來的,本來是給我到地裡幹活兒時吃的,咱們莊稼人,趕的是時間,這個季節的早上鋤地,把雜草鋤斷,到上午,太陽一曬,就連根曬死了,上午太熱了,所以我得趕早……”老農把饅頭塞到林晨手裡,和林晨說話。天剛剛亮,沒有幾個人下地幹活,平時老農一個人在地裡幹活,沒有人說話,這下碰到林晨,還是個當兵的,話就多了,“還是年輕好啊,年輕人當兵,為國家辛苦幾年,值啊……你還別說,我也當過兵,當的是民兵,那時候我打槍也是一把好手,隊裡專門給我配發了一把鳥銃,沒趕上打鬼子,倒是給村裡打了幾頭禍害莊稼的野豬……”老農越說越高興,好像回到了自己年輕當兵的時候。

“大伯,我這有吃的,大娘給你做的饅頭你留著幹活兒吃吧。”一個黑饅頭顯然不能讓林晨吃飽,但是,既然是當兵的,那就要有當兵的樣兒,“不準拿群眾一針一線”是“三大紀律”其中的一項,這條紀律林晨還是知道的。

“這是什麼話?孩子……”老農看到林晨沒有動作,便拉著林晨的手,把竹籃裡的白饅頭往林晨的手裡塞,“吃這個,還熱乎著呢……部隊是不是有紀律不讓亂吃老百姓的東西?是,當兵的有當兵的規矩,但是我也當過兵,我也算是一個老兵了,這是老兵給新兵吃的,這不算違反紀律,放心吃吧,沒有力氣怎麼訓練哪?回頭我再讓你大娘拿幾個,在路上慢慢吃……”

林晨感動地接過饅頭,大口吃了起來,這個時候太需要補充能量了,這也不算犯規,“變態的神經盧”沒有規定中途不能吃東西,老農看到林晨餓得這個樣子,慈愛地笑著:“慢點,一口一口吃……當兵不容易,在部隊好好幹,國家需要你們這樣的年輕人……”

林晨很快就消滅了老農的三個饅頭,老農還要回去給林晨拿,林晨一把拉住,“吃飽了,大伯,太謝謝你了,我……”林晨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謝什麼謝的,幾個饅頭……年輕人,有志氣,當兵不要怕吃苦,總要有人為國家吃點苦……”老農很有體會地說著,“那就趕快上路吧,這年頭雖然不用打鬼子了,但部隊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快上路……”

林晨向老農敬了一個標準的禮,老農也揚起手回禮,林晨背上背囊,連忙趕路,心裡暖暖的,不是因為吃飽了,而是感覺自己是個軍人,軍人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就是光榮,就是神聖,就是為國家奉獻的代名詞,自己正是這千千萬萬的軍人中的一員。林晨對自己選擇來當兵感到從來沒有過的驕傲,這種驕傲不是自己在部隊取得多麼大的榮譽,而是來自老百姓、來自陌生人、來自人民心中的一份信任與期望,甚至說是重託。林晨突然感覺到在集訓隊乃至在整個部隊訓練中所流的汗所遭的罪都很值,真的很值。

“沒當兵的時候或者以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呢……”林晨在心裡問自己。“軍人是什麼?軍人首先是個人,但是,在‘人’字前加個‘軍’字,就註定‘軍人’與‘人’要有些不一樣……哪些不一樣呢?”林晨開始想著這個問題,“軍人的這個職業有怎樣的不一樣?僅僅是穿著的這身軍裝嗎?……不,肯定不是,還有別的,肯定還有別的……”但是,林晨還不知道是哪些……

這個時候,林晨就更加沒有理由為一路的“變態遭遇”感到委屈了,林晨全身充滿了力量,這力量不僅僅是幾個饅頭所提供的熱量,更多是來自內心對部隊對軍人的驕傲和激情。林晨加快速度,解決了體力問題,現在剩下的就是要把耽誤的時間給“爭取”回來,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到達指定的地點。

林晨重新拿出地圖,仔細研究著剩下的路怎麼走,“必須在白天到達這個地方……”林晨在地圖上作了一個標記,再利用晚上的時間到達指定的紅星點。

林晨開始跑起來,感覺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晨曦將天空點得很亮,不遠的村莊已經有人家升起了炊煙,樹上的鳥兒也歡快地叫著。林晨調整好呼吸,向指定的地點前進。

翻山,穿過一座座叢林,越嶺,路過一座座村莊城鎮,這一路碰到的行人都好奇地看著穿著迷彩服揹著背囊的林晨,儘管林晨在井邊洗了洗,把自己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但外人看上去還是覺得很新鮮很好奇,林晨微笑著面對行人或善意或疑惑的眼神,不得不加快速度,一路奔跑著。

太陽慢慢地升起,氣溫越來越高,開始林晨還感覺到自己被打溼的迷彩服被慢慢烘乾,發涼的身體也一步步暖和起來,但是緊接著,太陽開始發威,毒辣地烘烤著大地,臨近中午,還在奔跑的林晨感覺到喉嚨裡像是著了火,身上冒出的汗水又溼透了衣背。

下午一點到兩點的時間,一天的氣溫達到最高,林晨氣喘吁吁地奔跑在一條鄉村的小路上,從地圖上看,林晨已經到達距指定的紅星點一半的地方了,林晨知道,必須在體力還比較足夠的上午儘量多走點,多勻出點時間,彌補下午和晚上條件上的限制。

汗水流過林晨的臉頰,有的流進早已溼透的衣服,有的滴落到地上,蒸發在腳步揚起的塵土裡。腰間的水壺裡,早上裝滿的一壺井水已經見底。林晨頂著烈日一直奔跑著,沒有停留。連續十幾個小時的負重運動,使得身上的水分、鹽分嚴重流失,林晨感到有些難受,有些眩暈的感覺,好像要中暑了……林晨順著一排樹往前走,樹蔭立即給了林晨一絲涼意,林晨貪婪地呼吸著有些涼爽的微風,把身上背囊的揹帶繩松了松,又拿出水壺,喝了一小口已經溫熱的井水……感覺好多了,林晨調整好呼吸,又開始小跑起來。

熬過中午,下午的溫度又慢慢地降下去。到了傍晚,夕陽落下,不再那麼炙熱的風一陣陣吹在臉上,感覺好多了,但是這樣的舒爽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黃昏過後,夜幕開始拉開。林晨趁著天色還能看清地圖和周圍的環境,仔細確定自己的位置和剩下的路線。夜色越來越濃,林晨順著記憶中地圖的路線前進,但是,前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地圖上標誌的紅星點是另一座城市的小鎮郊區,這裡雖然算得上是一座小鎮,但是小鎮小鎮,小字當先,還真小。隊員們集合的地點是小鎮邊的一家倉庫,盧隊早就佈置好這裡相關的環境,並和幾個飛豹特勤大隊的老兵以及醫護保障人員從晚上開始就坐在倉庫裡等著隊員們的到來。

晚上九點多鍾,就有隊員陸陸續續到達小鎮,這個時候鎮上的人們都準備睡覺了,只有幾家還能透過窗戶看到閃爍的電視光亮,畢竟,小鎮的夜生活不比大城市的豐富,這裡的人們只能透過電視來觀看到其他地方的多姿多彩,鎮上燈光最為亮堂的就是這家倉庫,而且是反常地亮著,平時這裡最安靜。

到達小鎮裡的隊員們找到還亮著燈的倉庫,有些隊員還不敢輕易推開虛掩著的門,“應該是這裡……不會錯的……”隊員們筋疲力盡地走進倉庫,看到“變態的神經盧”一副“看到隊員們被折騰就高興”的表情,長長地舒了口氣,虛脫地躺在地上,有幾個隊員甚至眼睛一黑,昏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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