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途,溫子昱身後站著的宮侍在佈菜時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溫子昱瞬間明了,告訴顧嵐衣自己去如廁,然後便離席去了偏殿。

精緻而輝煌的大殿裡空無一人,原本守在裡面的下人都被遣散,顯得殿裡空蕩蕩的。

溫子昱也不害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從桌上的盤子裡揪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扔進嘴裡。

過了不久,殿外響起了腳步聲和吩咐下人的聲音。

“你在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接近。”

“是。”

溫子昱撐著臉頰,看著溫文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我給你的信還在嗎?”

溫子昱挑眉,“在啊。”

溫文:“你先拿著,該行動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嗯,怎麼?又不急了?”

溫文皺眉,說:“顧將軍沒有赴溫鄲的約,想來是個明白人。”

她話未說全,溫子昱卻懂了,這是看顧嵐衣拒絕了溫鄲,以為是在向她投誠呢,還想著等顧嵐衣主動把兵權送上來,也省的大動干戈。

溫文也意識到溫子昱一定能明白。

又想到溫子昱已經嫁給顧嵐衣了,恐他心生不滿,連忙又找補了句。

“你放心,只要顧將軍識趣,我自不會虧待她。父君如此喜愛你,我也不忍讓他傷心。”

這既是安撫,也是威脅。

溫子昱在心裡撇嘴,恨不得把這一串葡萄都塞進去堵住她的嘴,但他明白,如果他不想讓溫鄲登基,那就只剩溫文。

“嗯,我自是明白。”

溫文很滿意他的識趣,看來他父君養這個小東西還是有點用的。

溫子昱:“顧墨不知道你的計劃?”

溫文一愣,隨後說:“嗯,到底是他姐姐,我怕他傷心。”

溫子昱笑了,他想,如果真的怕顧墨傷心,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搖了搖頭,上位者的愛情他不懂,就像他不懂為什麼母皇能同時愛整個後宮的男人一樣。

回了正殿以後,顧嵐衣擔心地向他看過來,問:“怎麼去了那麼久?”

溫子昱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身子不舒服。”

顧嵐衣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後給他夾了許多焦糖紅薯,還把桌上切成塊的香蕉替他取了些。

對他說:“多喝點水,對……嗯,有利。”

溫子昱:?

這個蠢女人又在想些什麼啊?他那啥好著呢!

這場慶功宴的主要功能就是為了宣佈溫文顧墨的婚事,完成了它的使命後,宴會很快便結束了。

接下來幾天溫子昱便見識了什麼叫差別對待。

源源不斷的賓客前來顧府道喜,顧墨的各種七大姑八大姨都掛著笑臉來祝福,甚至連曹氏遠方表嬸的舅舅家的鄰居也能來聊上幾句。

溫子昱乾脆閉門不出,嘴上說著煩人,心裡其實還是有些羨慕的。

他由於爹爹不愛的緣故,跟姨母家也不親近,她們都更樂意去寵著有望奪嫡的皇女溫鄲,至於自己這個皇子,活不活得都無所謂。

後來楊思羊又來找過他一次,說自己只是把鞭子拿出來妻主就怕了,不過經此一事楊思羊對他妻主那點微乎其微的感情也淡了,只要她的那些男人們不要跳到他面前就好。

溫子昱心裡奇怪,問他:“你不喜歡她了嗎?”

楊思羊雙手一攤,說:“我就沒喜歡過她啊。”

“那你為什麼要嫁給她?”

楊思羊噗嗤一笑,說:“因為我娘說她是太傅的女兒,門當戶對,剛好她長得也還行,我就嫁了唄。”

溫子昱更迷惑了,楊御史一向寵著楊思羊,為什麼還會因為一個門當戶對就讓他嫁給那樣一個紈絝呢?

搞不懂。

顧嵐衣這邊,她正在找人。

按照原著所說,這條髒兮兮的巷子裡住著一位名叫玳瑁的小姑娘,是她在原著中幫溫文賺的盆滿缽滿,有了銀子做事可方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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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裡都是草棚,開著門的幾家人紛紛好奇地探出頭看這個與巷子格格不入的年輕人。

顧嵐衣耐心地往前走,最後在一個拐角的草堆上看見了烏黑瘦弱的少女。

她正趴在草堆上,手裡抱了一隻萎靡的貓咪,和它分著吃食。

少女見有人停在旁邊,抬頭問:“你找誰?”

顧嵐衣:“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回答:“我叫李陽。”

顧嵐衣心裡驚訝,隨即有些失望。

原著中有描寫過玳瑁以前就是睡在這條巷子裡的一個流浪孩子,後來溫文經過給她扔了幾塊銀子,她才效忠溫文的。

難道她找錯人了?

可是這個巷子裡她找遍了也只找到這一個可憐的女孩。

正在她準備轉身離開之時,少女又說話了,她笑著舉起手裡的貓咪,向陌生人介紹她的夥伴。

“這是我的朋友,它叫玳瑁!好聽吧?”

顧嵐衣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它叫玳瑁?”

少女得意地仰著頭,說:“對啊,這可是一位老先生幫它起的名字,我覺得可好聽了!”

顧嵐衣頓了下,迅速叫系統調出原著,很快就看見李陽和溫文第一次見面的原文。

【頭髮乾枯一臉汙穢的女子抬頭,直愣愣地看著面前一襲綢緞長袍的貴人。開口便是嘶啞的聲音:“我的朋友去世了,您能借我點錢安葬它嗎?我以後一定會還給您的。】

顧嵐衣這才明白了,在這個時間線往後的幾天裡玳瑁因為某些原因死掉了,悲痛欲絕的李陽從此便告訴別人,自己叫玳瑁。

她在用這種方式讓大家記住玳瑁的名字,又或者僅僅是想安慰自己,玳瑁一直在陪著她。

她的眼神變得柔軟,蹲下身子,說:“你的朋友很可愛,不過它好像生病了,你願意帶它跟我去治病嗎?”

李陽抿著唇,哽咽地說:“我知道它生病了,可是我沒有錢。”

年紀尚輕的少女十分自責,她的朋友陪著她度過了無數個寒冷的夜晚,可她連為它治病都做不到。

顧嵐衣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碎銀,攤開,說:“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要來替我做事還債,還完以後你是去是留都隨你,怎麼樣?”

李陽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銀子,又看了眼她真誠的眼睛,最後還是想幫玳瑁治病的想法打敗了受騙的恐懼。

她堅定地點頭,說:“可以的,我現在就可以開始幹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顧嵐衣搖頭:“不急,先給玳瑁治病。”

她帶著緊緊摟著玳瑁的李陽去了京城唯一一家可以替寵物治病的醫館,雖說這時候養寵物的人家比較少,但能養的大都是富貴人家,給錢也大方,因此還是有大夫專門學過給動物看病的。

大夫看過玳瑁的瞳孔,又聽了下它肚子發出的聲音,最後判定是腸胃病,大概是吃了髒東西。

他取出一些藥粉,叮囑李陽每次給玳瑁餵食的時候混入一點,等玳瑁拉幾天肚子就能好。

顧嵐衣一聽拉肚子,瞬間想到溫子昱,想問大夫開點便秘的藥物,又覺得這是私事,男孩子臉皮薄,他聽了要是惱羞成怒了怎麼辦?

反正顧府也有大夫,還可靠一點。

她失落地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後把藥交給李陽。

“現在我帶你去幹活的地方,你暫時就和玳瑁住那裡吧。”

她帶李陽去的是一家兩層閣樓的店鋪,讓她驚訝的是,當她拿出鑰匙打開門以後,內裡居然是一片空蕩,只留了幾個沒用的櫃子。

這裡原本是顧嵐衣親生父親的嫁妝——一間成衣鋪,他死後便歸了曹氏保管。

前幾日顧嵐衣問曹氏要了過來,結果誰知曹氏不情不願地答應後,居然把裡面的東西全部拿走,只給顧嵐衣留了一間空店!

李陽疑惑地看過來,但顧嵐衣顯然也沒意料到曹氏居然還有這一手,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她只能先把李陽帶回顧府,鋪子的事之後再說。

原著中溫文讓李陽經營的是首飾店,太女財大氣粗,但她顧嵐衣可不是。

便想著首飾和衣服大概區別不大,讓李陽打理成衣鋪也是可以的。

誰知居然被曹氏擺了一道,這人還真是致力於給她添堵。

顧嵐衣把李陽和玳瑁安置在她們院子離主屋稍遠一些的屋子裡,苦惱於店鋪的事情。

現在的問題是,她手裡的資金有限,店鋪的經營方向她都沒想好。

“唉,我就不是做生意這塊料。”

顧嵐衣氣餒地往榻上一躺,正好被回屋的溫子昱聽見。

“怎麼了?我聽說你帶了個小女孩兒回來?怎麼不帶來給我看看?”

他前一會兒還在跟楊思羊逛街,後一會兒就見阿竹著急忙慌地趕過來說顧嵐衣帶了個小女孩兒回府。

聽說年齡看起來已經挺大了。

這他能忍?

顧嵐衣這個臭女人,他就知道!

嗚,這些女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嫁過來之前她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溫子昱心裡快要氣炸了,莽著頭衝過來就要把這個壞女人撞死在榻上。

顧嵐衣懶洋洋地伸手一抓把他拉到自己身側躺下,說:“別鬧,我剛才在東街巷子裡撿的,看著挺可憐的,我就尋思把曹氏還回來那個空鋪子丟給她打理。”

溫子昱側身爬起來瞪她,哼了一聲,勉強信她一次。

“拿個空鋪子丟給你,倒也是他能辦出的事。”

顧嵐衣嘆了口氣,手臂不老實地摟上他的腰,然後不出意外又被瞪了一眼。

她十分心安理得,對來自夫郎的眼刀接受良好。

溫子昱想了想,說:“開鹽鋪吧。”

顧嵐衣瞬間頓住,意外地看向他,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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