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大學校長塞斯·洛突然從二樓探出頭:“卡本蒂埃將軍,你忘了拿禮帽……等等,那位是,李諭先生嗎?我的天,真的是你!”

塞斯·洛迅速下了樓。

樓下的丁龍與卡本蒂埃將軍還有些愣神:“李諭?”

塞斯·洛閃過他們二人,來到李諭身前:“天哪,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偉大的東方科學巨匠!”

李諭並不認識他,問道:“您是?”

“本人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校長,塞斯·洛。”

“校長先生,幸會幸會!”李諭忙同他握了握手。

塞斯·洛說:“能遇見你真是不容易。這幾天我正在看你寫的幾篇天文學的文章,實在精彩,其中的數學推導與天文學的結合頗有牛頓爵士的感覺。”

李諭說:“天文學與數學的關係未來會越來越緊密,我只不過是用了最常規的方式。”

塞斯·洛說:“是嗎?可是像你這麼有條理的文章,我讀到的真心不多。我記得偉大的數學家高斯曾經說過,數學是科學的皇后。只有在你的文章中,我才一次次最深刻得體會到,可以用數學如此完美得詮釋物理與天文,你是當今世界數理結合的最強之人。”

李諭笑道:“多謝校長讚譽。”

這一點沒有必要謙虛,畢竟後世的物理系,就是如此訓練。物理系的數學普遍不會差,因為數學不好,也搞不定高階的物理內容。

丁龍過來說:“您果真是帝師本人?”

李諭說:“如假包換。”

“您可是當今天下最知名的中國人!”丁龍興奮道,“帝師可不可以為我們的講座開一場專題演講?我們正渴望能夠提高講座的聲譽。”

卡本蒂埃同樣說:“沒錯,李諭先生,現在美國最出名的中國人就是你。”

李諭說:“你們的講座是關於漢學,而我的國學水平渣得不行,真要露面只會貽笑大方。”

這種演講最適合的恐怕就是辜鴻銘,他可是國學鐵桿支持者,即便在這個最崇洋媚外的時代,也能說得頭頭是道。

丁龍可不想放過李諭:“先生,您隨便開個價,我們肯定會付齊。”

“並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如果是科學講座,我還能應付。要是漢學方面,我僅僅一知半解,難道我講星球大戰還不成?”李諭說,“對了,過幾天梁啟超會再回紐約,到時候我把他叫來不就是了。”

梁啟超的名頭還是夠響的,丁龍說:“太好了,但您務必也專門做個演講。”

校長塞斯·洛在一旁邀請:“李諭先生,如果您想要的是科學演講,我們完全可以滿足。”

就連朗繆爾·歐文都附和上:“科學之神與文曲星,聯合起來想想都感覺棒極了。”

幾人盛情難卻,李諭只好接受:“好吧,等梁啟超到了,我們會一起來哥大。”

塞斯·洛說:“我們將做好萬全的迎接準備。”

富蘭克林·羅斯福此時已經完成了合同模板,拿著它四處找李諭,卻發現他和校長在一起。

“李諭先生,您的合同我寫好了。”

李諭接過來說:“多謝你,以後還會需要你的法律援助。”

塞斯·洛校長見狀笑道:“我們的學生已經給你幹上了活,那你說什麼都要來開個講座。”

李諭離開哥大時,丁龍仍舊陪著他,“李諭先生,我並不懂什麼學術,但是坊間都說您是個不得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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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諭也挺好奇他的講座事業,詢問道:“還有沒有需要我能幫助的?捐贈也沒有問題。”

丁龍說:“我們現在已經不缺少資金,缺少的是優秀的學者來為講座壯壯聲勢,所以才如此渴望您的到來。”

李諭說:“我明白了,你做的事情很不簡單,我會盡力而為。”

畢竟叫做漢學系或者說丁龍講座,來參加的學生想要學習研究的是漢文化,需要有講師進行一定的授課。

只不過這種講座的授課形式,眾所周知,比較零散,尚且不夠系統。

但從無到有,已經實屬不易。

實際上此後很多美國大學開設漢學系和中文圖書館,大都是以哥大為模板。

——

此時的舊金山,目前洪門的老大黃三德盟長找到梁啟超,“梁先生,從紐約過來訊息,李諭想要讓你去參觀他的實驗室以及工廠企業。”

梁啟超其實並不知道李諭已經到了美國,訊息就是這麼滯後,沒有微博、朋友圈啥的。

“我正有此意,”梁啟超說,然後問道:“盟長親自來見我,不怕老師會有意見?”

實際上是此前與中山先生會面,引起了康有為的不滿。

黃三德說:“梁先生,我此前收到了中山先生來信,他提到您是棟樑之人,我親自來見你,沒有什麼不妥。即便南海先生有意見,我想也會理解。”

梁啟超苦笑一下:“老師可是意志非常堅定之人,有些事很難做到互相理解。”

旋即又問道:“你說中山先生來信,莫非?”

黃三德說:“中山先生已經決定在檀香山加入洪門。”

其實本來檀香山洪門分部拒絕了,是黃三德親自批示接納了中山先生。事實證明這是個很明智的決定。

梁啟超說:“既如此,洪門的態度我已經明白。”

黃三德說:“大勢所趨,還望先生……”

梁啟超抬手打斷他:“我現在不想談論此事,就算要談,還是在報紙上見真章吧。”

想在文筆上壓過梁啟超可不是容易事,黃三德見說不動他,只好抱拳道:“梁先生一路順風。”

——

梁啟超來到紐約時,李諭已經來車站迎接他。

“一路風塵僕僕,梁兄辛苦。”

梁啟超說:“坐火車談不上什麼辛苦,我只盼國內能有如此多的鐵路。”

美國的鐵路的確堪稱野蠻生長,半個世紀以來,已經修了27萬公裡左右。

這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字,後世截至2022年,全球鐵路總里程不過110萬公裡,其中我國鐵路總里程15萬公裡。

可以說美國基本上就是靠著基建實現了工業大崛起,在1900年一躍成為世界第一。

老美的鐵路底子基本在這一年就大體完成。

梁啟超對如此多鐵路超級眼紅,不止他,中山先生更眼紅。

因為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鐵路作用有多大。

李諭說:“將來當然會有。”

梁啟超嘆道:“不知何時才可以,更不知道美國人如何做到?數十萬裡鐵路,需要何等巨量的資金,難道美國真的如此富有?”

李諭說:“實際上,這要歸功於華爾街。”

“華爾街?”梁啟超問道。

“就是資本市場,”李諭大體說了一下所謂的股市融資,然後說,“卓如兄應該讀過馬克思先生的書,他曾經說過,沒有資本市場,就沒有鐵路。”

梁啟超應該是最早介紹馬克思的人。

1902年時,他就以“中國之新民”的筆名在《新民叢報》提到過,“今之德國,有最佔勢力之二大思想,一曰麥喀士之社會之主義,二曰尼志埃之個人主義。”

麥喀士就是馬克思。

梁啟超說:“我讀過,但無法想象資本市場有這麼大的能量。”

李諭說:“資本或者說金融的力量的確很大,沒有它們,法國無法從普法戰爭中那麼快恢復。”

當初法國的賠償款是50億法郎,摺合一下是12億兩白銀,超過了大清所有賠償總額。但人家法國透過金融市場,幾次國債發行就籌集夠了。

梁啟超並沒有在經濟角度深入思考過,於是說:“我們可不可以也這麼做,百姓豈不少受很多苦?”

李諭搖搖頭:“並不能,金融是高階工具,朝廷根本沒有能力把持。”

梁啟超嘆了口氣:“所以我現在真的糾結於到底是改良還是革命,朝廷……”

李諭擺擺手:“不要提這件事了,正好到了中午,一起來吃個午飯吧。”

梁啟超也不想談論國事,於是說:“最好吃點中餐,我在美國近一年,實在吃夠了西餐!還不如在日本時吃的日料。”

梁啟超指指自己的身形:“你看我都瘦了不少。”

李諭說:“想要吃中餐,就要去唐人街。”

梁啟超說:“只要是能吃中餐怎麼都好。”

李諭指著自己開來的那輛別克轎車:“我帶你去。”

梁啟超訝道:“你會開這種機器?”

“當然會,”李諭笑道,然後開啟車門,“請。”

梁啟超坐在副駕駛,李諭啟動汽車開向唐人街。

梁啟超嘆道:“老師並不喜歡汽車,所以我未曾體驗過。”

康有為到了海外,仍舊無法接受汽車。就在去年寫的一本書裡,還提到汽車存在“碰撞之苦”。對汽車“飆馳電駛,一往無前”,稍有不慎就“全車立碎,人物皆飛,頭臂交加,血肉狼藉”感到萬分擔憂。

他不喜歡汽車,也不許門人開。

到了唐人街,映入眼簾的是清一色的“李鴻章菜館”,有“李鴻章湯麵”“李鴻章炒飯”等,最多的則是“李鴻章雜碎”。

當然不是在罵李鴻章,起這名字完全是因為兩年前李鴻章遊歷紐約留下的典故。

當年李中堂訪美,想吃中國菜,於是命唐人街的飯店選料烹製,並順便宴請美國人。

中國菜嘛,和美國菜相比,絕對是降維打擊,所以美國人吃後感覺味道極美,然後美國人問李中堂眼前菜的名字,李鴻章一時沒想起,就順口以“雜碎”稱之。

不料,“自此雜碎之名大噪”,“僅紐約一隅,雜碎館就有三四百家”,而以李鴻章命名的飯菜也層出不窮。

兩人走進菜館後,順勢點了幾道“李鴻章菜”,梁啟超笑道:“合肥(即李鴻章)受苦了!”

飯店老闆突然認出了李諭:“您是大恩人!我家孩子剛剛進入您的培訓班,大家都盼著他能繼續進入工廠。”

李諭說:“很榮幸,但不要放鬆,今後的考核會比較嚴苛。”

飯店老闆很有信心,說:“這孩子真是出息,在您的工廠裡,一個月比我半年賺的錢都多。說不定以後我就能放下這個飯店,好好養養老腰。”

李諭說:“要是真的能成為正式的員工,我想老闆您的確可以歇歇了。”

飯店老闆高興道:“大恩人,您是全唐人街的恩人,今天這頓飯您不用付錢。”

李諭笑道:“沒必要。”

飯店老闆堅持道:“您要是拒絕,我會很難過。”

李諭便不再推脫:“多謝。”

飯店老闆接著說:“對了,我們最近剛上了一款以您命名的菜。”

李諭訝道:“以我命名?”

飯店老闆指著選單:“叫做鯉魚躍龍門,您不是提出了一個叫做鯉魚效應的偉大理論嗎,正好藉著躍龍門的好寓意,這道菜現在火得很。口味上您二位不用擔心,我們專門找了一位山東籍的廚子研製出來。”

梁啟超來了興趣:“必須加上!我得嚐嚐!”

飯店老闆說:“二位稍等!”

後世美國出現了鯉魚氾濫。但實際上早在1870年代,美國就引入了鯉魚。

而且由於稀少,一度受到了美國富人們的青睞。

那時候密西西比河裡的魚很少,引進鯉魚為了填補一下漁業空白。

不過很快,鯉魚強大的繁殖能力就讓它走入了普通人的餐桌。價格從1美元一磅跌到了1900年的3美分一磅。

而一旦千家萬戶都吃得起,富人們就不再喜好。

還有一個因素就是美國人真心不太會做魚。鯉魚本身帶有一些泥土味,肉質相比南方魚類不佔優勢,需要優秀的烹飪技巧才行,顯然超出了美國人的能力範圍。

而且美國人養殖鯉魚的水平同樣不行,基本都是業餘養殖,沒有正規的選育。

飯菜上來後,兩人吃了幾口,感覺味道上雖然的確有點欠缺,不過比起天天吃西餐好了太多。

吃完飯後,李諭又帶他看了看自己的實驗室,並且展示了一些成果。

梁啟超看到無線電設施與汽車的零部件,感嘆道:“疏才兄弟,我知道你走的路線是對的,而且你並非任何一個派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物件。或許,你才是最明智的。”

李諭作為一個“過來人”,當然知道怎麼做最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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